136.失與得
復(fù)盤時間到了。
但這一場要復(fù)盤的東西其實很少,他哪個地方做得對,哪個地方做錯了,自己心里基本都有個數(shù)。
不過雖是如此,他也還是從頭開始看,把整個游戲再次回顧了一遍。
游戲前中期最正確的兩件事,一個是救下車向前,另外一個是在綠洲殺涂茂時,他隱藏了‘鎮(zhèn)反軍可以佩戴槍械’的信息。
正是因為這兩點,最后時刻他才能活下來,并成功反殺桃樂。
當(dāng)然,要是沒第一點,肯定也談不上反殺,充其量是跟對方同歸于盡。
涂茂是第一個動手殺人的玩家,而本場他的罪孽遠(yuǎn)不止殺人,向一南看到了他意識脆弱時,被假人也就是夢魘蠱惑,做出了觸目驚心的舉動。那些血淋淋令人不適的場面放在以前,向一南也許會反胃,會不忍心看,可他現(xiàn)在早已心如止水,靜靜地看完那些惡心的片段。
繼續(xù)往后看,向一南發(fā)現(xiàn)桃樂并非是在自夸,她真的通過那只不能作戰(zhàn)的夢魘操控了全局。
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她用夢魘遠(yuǎn)程接觸過很多人,只不過這些人大多數(shù)都死在了第四個無人區(qū),后面幾個能活著走出去的玩家,也都是全靠桃樂幫忙。
其中最關(guān)鍵的人物,自然就是那個‘小心眼’的玩家,桃樂救了他,并在游戲后期告知了他元小沖的位置。
元小沖則是游戲一開始,桃樂便贈予藥丸,助他擺脫了花柔雪的控制,但前者雖然年紀(jì)不大,卻選擇了留在后者身邊隱忍,愿意當(dāng)一個旁人眼里為愛癡迷的傻子。
而花柔雪收到信和照片,也是桃樂在游戲前期偷拍的,目的就是讓她把仇恨全部吸引到向一南身上。
這些事向一南大概都知道了,但有意思的是,從復(fù)盤來看,桃樂自以為是她在操控全局,可實際卻并不是。
因為她的‘弟弟’始終都在出現(xiàn)。
暫且把那個假人當(dāng)作她的弟弟吧,向一南從未見過那個人,不過從桃樂的聊天中可以知曉,她有個弟弟,而且這個弟弟對她很重要。
是的,桃樂始終都在被夢魘給蠱惑,只是她自己從來都不知道,或者說是不在意,以為自己時刻保持著清醒。
回過頭看,無論是跟元小沖結(jié)仇的玩家,亦或是花柔雪和元小沖,他們能出現(xiàn)在桃樂布置好的地點,其實不是因為桃樂,而是夢魘在影響他們。
元小沖并恢復(fù)自由后,并沒有想要隱忍的意思,畢竟他的年齡太小了,根本沒有這樣的心機(jī),是夢魘讓他這么做。
而殺他的人也是同樣,那個玩家根本不是小心眼,但是架不住夢魘在他身邊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慢慢地,仇恨自然就升起來了。
花柔雪更不用說,她見到最多的夢魘模樣,便是從前的那個容貌丑陋的她,要不是夢魘無時無刻地提醒她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她也不至于為了一張照片瘋狂到這種程度。
所以說,他們能做出后續(xù)的那些舉動,主要原因在夢魘,而不是桃樂。
這也許是向一南見過的最可怕的夢魘了,它的可怕之處不是擁有恐怖的外貌、超強(qiáng)碾壓玩家的實力,它的存在,更像是溫水煮青蛙,在玩家不知不覺間,將他們的心理防線撕裂,引導(dǎo)他們走上一條通往死亡的不歸路。
當(dāng)然,唯二沒被夢魘影響的就是向一南跟車向前,前者是因為游戲幫他‘作弊’,后者則是完全靠他強(qiáng)大堅定的內(nèi)心。
這也是向一南要留下來,磨煉自己內(nèi)心意志的原因,假如未來某一天他看不到框了,也能像車向前一樣,純粹憑借自身渡過難關(guān)。
復(fù)盤很快就看完了,至于主線任務(wù)失敗扣除的卡片和點數(shù),向一南早已經(jīng)看過。
他現(xiàn)在的游戲貨幣只有15點,夢魘碎片×30,通用碎片×35,卡片丟失方面沒了藍(lán)色的箭袋,【不純粹的毒牙】、【不靠譜的防御之心】、【心靈凈化】、【引流】、【通用AK】六張。
剩下的是【禁止面具】、【基礎(chǔ)賜?!俊ⅰ就ㄓ肁K】×3、黑色卡片【血祭娃娃】跟【通天卡線索】。
黑色卡片屬于很特殊的存在,向一南原本以為扣一半,黑色卡片應(yīng)該也會扣除一張,結(jié)果沒想到兩張都保留了下來。
說起來,向一南其實并不心疼被扣了這么多,比起失去的點數(shù)卡片,他更在意的是自己心態(tài)的改變,一個煥然一新的自己。
失與得,每個人的看法都不盡相同。
一百多年的漫長時間,給向一南帶來的并不是黑化,變成一個完全冷漠、不近人情的人,而是見的多了,孤單的時間多了,他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會更加成熟和果決。
比如敵人該殺就殺,該滅滿門就滅滿門,哪怕是孩子老人,也必須要干脆果斷;而對待親人朋友,則是剛好反過來。
活的時間越長,就會愈發(fā)重視親情和友情,并不是活個多少年,就會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生物,不然……那些九十多或以上的老人可就全都黑化了。
他們只是因為活得久,看待很多問題會更加清晰,也明白非常多的道理,不會因為某些事便動氣易怒。
向一南現(xiàn)在就是這樣,畢竟他可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老人’,他的內(nèi)心不用因為活了100多年就變得無比陰暗。
他仍記得自己另一個世界的父母,也在掛念他們現(xiàn)在生活的怎么樣,身體怎么樣。
回到正題,隨著腳下的畫面閃動,玩家們悉數(shù)消失。不多時,沈離跟吳能幾人出現(xiàn)在了一家新聞發(fā)布會上。
此時的沈離還躊躇滿志,對著鏡頭意氣風(fēng)發(fā):“是的,沒錯,我們五個人馬上就要出發(fā),用騎行的方式,挑戰(zhàn)我們?nèi)祟愌壑胁豢赡芡瓿傻钠孥E!”
他的話不止這些,但這個片段很快就被切走。
第二個片段,五個人登上了啟程的步伐,吳能舉著自拍桿,跟觀眾們進(jìn)行同步直播。
前兩個片段都是歡顏笑語,所有人充滿了對未來挑戰(zhàn)的美好向往。
但下個片段一轉(zhuǎn),畫風(fēng)驀地截然不同!
第一個無人區(qū)里,沈離五人突遇狼群,懼怕慌亂地往最近的廢棄房沖去。
都曼曼跑的慢,很快就被眾人拉開距離,等其他四人已經(jīng)沖進(jìn)廢棄房時,她還在外面。而此時狼群已至,沈離焦急的站在門前,對著她大聲呼喊,但砰的一聲,吳能卻直接把門給關(guān)上了。
“你干什么?瘋了嗎!”沈離憤怒地質(zhì)問吳能,正要把門給重新打開,吳能卻攥緊他的手臂,對著他不斷搖頭。
“你才是瘋了!不關(guān)門我們都會死!”
沈離猶豫了,透過門縫,他看到都曼曼無助地趴在門前,滿臉都是絕望和祈求。
“救我,沈離,求求你,把門打開……”
沈離轉(zhuǎn)過身去,神情無比的掙扎和痛苦,眼中也盡是淚水。
伴隨著都曼曼凄厲的慘叫,第四個片段開啟。
也是第四個無人區(qū)。
眾人走在荒漠上,又渴又餓又累。
“我們已經(jīng)四天沒吃東西,三天沒喝一滴水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晚上就會死的!”
“可是我們真找不到能吃的食物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連根草都沒有!”
“沈離,我們就應(yīng)該走國道?!?p> 隊友們議論紛紛,沈離滿臉凝重,帶著愁慮默不作聲。
“我有辦法?!眳悄苄÷暤馗f了一句話。
聽完后,沈離面色突變,直接給了他一耳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其他人頓時投來疑惑的眼光,不知道吳能跟他說了啥,竟然能把沈離氣成這樣。
而被扇了耳光的吳能則是低著頭,捂著臉,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臉上悄然浮現(xiàn)出一絲狠辣。
……
第五個片段。
是某個隊員生病的畫面。
他就像之前的車向前,后來的女玩家,倒在睡袋里久臥不起。
但他不是因為發(fā)高燒,而是極度缺水造成的虛弱,已經(jīng)有一只腳站在了死亡邊緣上。
沈離等人臉色難看地站在旁邊,對此無能為力。
“我們只能放棄他了。”吳能在一邊無奈地說著,似乎意有所指:“沒辦法,通往奇跡的路上,總是免不了犧牲?!?p> 沈離深深看了他一眼,不過卻沒有說話。
……
第六個片段。
沈離獨自走出了無人區(qū)。
他推著那輛破舊的車子,癡呆一般地坐在路邊。
天空飄起了雨。
他卻似沒有察覺,只是呆呆地一動不動,任由那些冰冷的雨點落在身上。
良久,他渾身濕透地站起,嘴里不斷地呢喃著:“我該放棄了,我不可能走下去了,對,該放棄了……”
“哈哈哈……”
忽然,他對著雨天放聲狂笑,宛如一個神經(jīng)?。骸拔揖椭?,我就知道……我特么真是一個沙幣,居然不自量力要挑戰(zhàn)塔塔木山!哈哈哈……”
現(xiàn)實里沒有夢魘,可沈離的腦海里卻仿佛一直許多個聲音,不斷地在他耳邊竊竊私語,用各種理由讓他放棄。
最終,沈離還是敗給了自己的內(nèi)心,但正當(dāng)他沮喪地離開時,一輛小皮卡從路邊經(jīng)過,并在他身邊停下。
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搖下車窗,關(guān)心地詢問道:“朋友,雨下這么大,要不要捎你一程?”
沈離的臉色陰晴不定,看著那輛能給帶他溫暖和安全感的小皮卡,漸漸地,最后一絲堅守被徹底澆滅。
“好,麻煩你了?!?p> 男人下車,跟他一起把自行車抬到車上,隨后問道:“你去哪?”
沈離沉默不語,幾秒后,臉上才露出笑容。
他的笑很無奈,也充滿了說不出的罪惡感。
“我去塔塔木山,你把我放在山腳下就行?!?
為了達(dá)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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