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二少爺
翌日。
金枝起了個大早。
換句話說,沒睡好,又或者,壓根沒睡。
昨夜不知何時睡了過去,醒來時竟發(fā)現自己歇在尚如期身旁。
躡手躡腳下了床榻,生怕將他吵醒。
此刻回想起來,滿腦子都是他那張宛若謫仙的俊顏,肌膚毫無瑕疵,深邃的眼窩,濃長的黑睫,高挺的鼻梁,薄唇微微抿成一條線,恬靜如斯,許是被她熟睡時扯了兩下,右肩鎖骨若隱若現,叫人浮想聯翩。
漬,妖孽?。?p> “少夫人昨夜沒休息好嗎,怎的臉色如此差?”
陳松林早早到了竹園,金枝出現在后院時,便見他在廚房忙碌,新灶臺還未建得,他給添了新廚具,倒也不嫌庖廚久置。
她疲憊地回道:“無礙,只是有些疲倦……陳叔,這廚房太過陳舊,你若是使不慣,咱們換新的就是?!?p> 她明白,廚師對廚房的一切要求嚴格,這本不是件壞事,于是便吩咐下人另辟一間屋子做庖廚,重新建灶臺,一切按照陳松林的要求來。
陳松林感動壞了:“我也曾在京城大酒樓做過掌廚,從未有人想得如此周到,少夫人果真善解人意,聰慧過人,我老陳這輩子也算是活得有面兒!”
金枝笑道:“陳叔不必客氣,入了竹園,咱們就是一家人?!?p> 這話一說,陳松林直接扯袖子抹眼淚。
良言一句三冬暖,金枝動動嘴皮子,換來一日三餐好吃食,陳松林還變著法的熬滋補湯,一段時日下來,金枝面色紅潤有光澤,精神了不少。
而那位甜點師傅,離開竹園后再沒了消息。
她不曾想過詢問楊風,楊風是竹園的人,即使真的對豐恂威逼,她又能如何?
還需仰仗楊風幫她在尚家立足,她自詡不是正義凜然之士,不會做超過能力范圍之事。
她能做的,就是活,茍活。
因為她不僅僅是她,還有已經逝去的原主。
打掃后院屋子任務結束后,下人們便開始聽從吩咐開墾荒地,楊風兼任監(jiān)工一職。
她基本不去現場,一是為了體現對楊風的毫無保留的信任,二則是另外一邊將她的步子禁錮住。
神醫(yī)開的藥事半功倍,尚如期恢復很快,只是一身病氣纏繞,難免虛弱,入夜時更為羸弱。
金枝猜測,這與他身體里的另一條神秘莫測的蠱蟲有關。
“既是神醫(yī),應當見過不少疑難雜癥,我尋個機會見見這位高人,若是能打探出幾分消息,夫君便不用受此折磨?!?p> 尚如期神情很是淡定,眸子卻含了不一樣的情緒:“娘子的心意為夫很感動,只是娘子不必過多費神,神醫(yī)不過是一稱呼罷了,若真的什么都懂,豈不是神仙下凡?若是世間真有神仙,又豈會冷眼瞧著人間疾苦?”
金枝有些驚詫,沒想到尚家少爺居然還是個唯物論者。
轉念一想,或許他并非唯物論,而是怕失望罷了。
因此,她安慰道:“夫君放心,無論多么困難,我都會陪在夫君身邊,不離不棄。”
氛圍正好,陷入感動中時,下人突然來稟:“少夫人,膳食已備好?!?p> 倏地,一襲粉裙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大步流星走出屏風。
緊接著嘎吱一聲。
門合上了,人走了。
毫不拖泥帶水,走得十分瀟灑。
尚如期凝著自己被甩在一邊的手腕,上一瞬含情脈脈,下一刻被她無情拋棄。
冷峻的眉眼漸漸柔和下來,低聲失笑:“娘子可真是……有趣得緊!”
——
衣食住行,每樣都需要花錢。
金枝算了一筆賬,大頭出在尚如期的藥費和修葺后院上,請廚師花掉一部分,如果不讓錢生錢,用不了多久,她就會落魄。
待尚如期好些,她一定要從他身上賺回利息。
著眼未來,她不能坐以待斃,竹園不過是井底風景,只有攀上去,才能看見廣闊的天地。
賺錢,從買種子開始。
她可不懂種子該如何采買,古代沒有移動設備,無法搜索查詢,快速獲得信息。
若想了解,一是咨詢有經驗之人,二則是通過有經驗之人寫的書。
尚家經商,自不會對農家之事上心,金家倒是世世代代正宗的農民出身,對種地之事尤為熟稔。
“金家……”
她小聲呢喃,仿佛又看見劉氏精彩的面色。
看來,回門之事,得重新提上日程了。
這幾日,西院那位也曾來過兩回,金枝并不攔著,不僅不攔著,還添油加醋地將尚如期的病情夸張化,孟氏嚇得不行,急吼吼沖進屋子,沒過一會兒卻見她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她心里門清得很,尚如期狠起來,可不是她能比的。
奪命蠱一事后,她便恍然,尚如期的生母早在他出生時便死去,而今的孟氏不過是他名義上的母親。
怪不得他對待孟氏總是很有禮,又疏離,孟氏緊張他,卻又不似平常母親那般硬是追問糾纏。
對此,金枝心中是喜悅的,至少,在婆媳關系這一塊,她已經擁有天然的優(yōu)勢。
除了照顧尚如期,她就是吃吃喝喝,順便從楊風口中探聽如今西齊國的消息,夜間尚如許睡著后,她便悄然掌燈入書房。
前世她便對學習著迷,只不過癡迷過頭成了書呆子,現在她瞧的是書,感悟的卻是人生。
如今形勢不明朗,她深知若想未來坦途,還需找位先生教學才是。
某日,尚如期終于能下地行走,氣色也好了不少,神秘蠱蟲被她用書上的法子成功抑制后,也不需時時關注他的身體,便暗地里開始籌備此事。
天鐮鎮(zhèn)最好的書院乃是麓山書院,多年來培養(yǎng)出不少人才,京中有幾位位高權重的大臣都曾在麓山書院求學。
馬車駛向麓山,遠處青山綿延,清晨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這會子還未有暖意,清冷氣息縈繞山林,濃郁霧氣信步彌漫。
馬車里的少女著了一身白色衣裙,長發(fā)輕挽,以一玉簪束之,仿若自深山而來的精靈,清雋靈動,眸子卻是清冷,睥睨人世間泛泛之景。
“銀心?!?p> 少女收回纖細手指,窗帷隨即落下,一窗晨景驀然消失,只剩馬車內繚繞青煙。
銀心正往博山爐中燃香,少夫人坐在窗欞處遙望遠山,她的性情向來寡淡,銀心以為少夫人已經將她忘卻時,突然被通知前去伺候。
悄然出發(fā)后,少夫人始終沉默寡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叫她心里叮咚打鼓,十分不安。
燃了香,金枝帶著半身露水氣躺回榻上,喚了銀心過來坐。
銀心可不敢,乖乖坐遠了,等候吩咐。
金枝也不惱,神情自在地隨意般地挑起話題:“銀心,你在梅園待了多長時間?”
“回少夫人,奴婢進尚府時,便被王媽媽分配至梅園,細細算來,不足半年光景?!?p> 才半年?
尚如許離開尚家已有幾年,銀心應當是沒見過他的。
馬車突然顛簸幾下,金枝險些被慣性帶下床榻,銀心慌忙攙扶,她已顧自坐得穩(wěn)當,問道:“你對二少爺知曉多少?”
銀心訕訕停在原地,答道:“回少夫人,奴婢對二少爺知之甚少。”
知之甚少,那便就是知曉一些的。
起早的困意徹底消失,金枝突然起了興致,令周瑤瑤牽腸掛肚的男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