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盆滿缽滿

　　季陵聽到吼聲后向洞外瞥了一眼，面色平淡，絲毫沒有被對方威震山林的氣勢驚到。

　　“來的比我預想的慢了一些?！?p>　　應該是外出捕獵途中嗅到他的氣味，怕自己的崽子出事，這才匆匆趕了回來。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他正想著，粗重的喘息聲響起，低沉的虎吼猶如風雷激蕩，驚濤拍岸般在洞窟中回響。

　　身處虎穴，前方是死路，眼看吃人的惡虎越逼越近，季陵卻絲毫不慌。

　　伸手將角落里的五只小崽子撈起來揣在懷里，用鋼鐵般的手臂勒緊，咧了咧嘴。

　　“都說虎毒不食子，今天就讓我來測試一番！”

　　說罷，他想了想，把懷里掙扎最厲害的幼彪又給丟了回去。

　　這小子沒用，且留它一條活路。

　　接著，季陵從皮口袋里抽出一支新的火折子點上，然后不緊不慢地走向洞口。

　　迎虎而上，方顯男兒本色！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龐然大物從拐角處探出了腦袋。

　　寬額巨口，髭須賁張，目光兇殘如電，血紅的嘴巴里長滿尖刀般的利齒，噴吐出陣陣惡風！

　　見到生人的瞬間，惡虎跳將出來，匍匐前肢發(fā)出一聲咆哮，卻似半天里起個霹靂，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此刻，季陵終于看清了它的全貌。

　　只見那惡虎體長兩丈，頭大如磨，嘴如血盆，尾似鋼鞭，一身淡黃色的毛發(fā)上斑紋遍布，一舉一動間卷起腥風陣陣，端的是威風不可一世！

　　若換作常人在山中迎面撞上此兇，必然血液凝固，頭腦空白，被其煞氣所懾，四肢僵硬不能動，待在原地閉目等死。

　　但季陵卻只搖頭咋舌感慨道：

　　“好一身錦繡斑斕、油光水滑的虎皮！快入冬了，我正缺件御寒的皮襖，真是剛打瞌睡就送來枕頭！”

　　那惡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輕蔑，當即兇光畢露，磨牙鼓爪，作勢欲撲。

　　別說躲閃，季陵連動動腳跟都欠奉，只揚了揚懷中抖成一團的虎崽兒，便不管不顧朝洞外走去。

　　此地狹窄逼仄，施展不開手腳，等到了外面再與這孽畜做過一場！

　　“吼??！”

　　惡虎見對方以其子作為威脅，果然投鼠忌器，想要撲上去將獵物撕成碎片，又恐傷己虎崽，被逼得連連后退，氣得雙目血紅，怒嘯連連。

　　吼這么大聲干什么嘛？

　　季陵摳了摳耳朵，被這大貓叫得心中煩悶，甚至有一瞬間想要解封修為來一記“仙人撫我頂”令其閉嘴，好在最后忍住了。

　　一人一虎我進你退，很快便走出巖洞來到了山林間。

　　此時天晚日暮，林間一片昏沉。

　　好在白天的薄霧已經散去，能見度不是很低。

　　季陵看了眼周圍的環(huán)境，隨手將燃盡的火折子丟到一旁，而后在母虎的注視下，勒住虎崽子的手臂猛一用力。

　　咔嚓！

　　清脆的聲音響起，懷中嗷嗚聲戛然而止，四只虎崽應聲斷氣。

　　既然他的目的已經達到，這些小崽子也就沒用了。

　　惡虎親眼目睹其子慘死，先是一怔，而后仰天凄嘯，山林震徹。

　　此時此刻，它再無顧忌，朝季陵猛撲過來，勢如奔馬，狀若癲狂！

　　不過這一切都在季陵的計劃之中。

　　他方才故意當面扼殺虎子，為的便是將其徹底激怒。

　　不論人還是虎，在暴怒之時往往會喪失理智，變得莽撞而不計后果。

　　便如此時此刻，對方看上去勢不可擋，卻也露出了許多破綻。

　　高手過招，一點小小的疏忽便足以致命！

　　惡虎撲至的剎那，季陵輕飄飄地一個閃身躲開，手中短刃同時刺出，猶如毒蛇出洞，在其肩上扎出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往外汩汩淌血。

　　惡虎吃痛，又是一聲大吼，扭腰將千斤重的身軀一掀，竟凌空轉了一百八十度，朝他再度撕撲而來！

　　季陵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早有防備。

　　只見他腳尖點地，身子便迅速向后飛掠，正落在不遠的一顆老樹的樹杈上。

　　惡虎暴跳如雷，完全不似往日機警，每次撲咬都卯足了勁力，根本來不及剎車，一頭杵在磨扇粗的老樹干上，直撞了個頭破血流、暈頭轉向！

　　那老樹被它這么一撞，樹身搖晃欲墜，漫天落葉如潑雨，飄灑無定。

　　季陵瞅準時機從樹上躍下，正騎在惡虎背上，短短幾息間連扎十數(shù)刀，直攮的虎背血肉模糊。

　　“吼?。。　?p>　　惡虎咆哮一聲，把鐵锏似的虎尾倒豎，向他的脖頸剪去，卻再次被季陵輕松躲過，順勢又添了幾刀。

　　接二連三的失敗，加上被人耍得團團轉，惡虎可謂憤怒到了極點，毛發(fā)根根倒豎，妄欲抖擻再撲。

　　季陵卻不會再給它機會了。

　　雙腿死死夾住對方的脖子，一手揪住頭頂花皮，一手持刃戳進了它的眼窩，狠狠絞了七八圈！

　　整套動作一氣呵成，又快又準，干凈利落！

　　隨著最后的一聲慘嚎，這頭雄霸浮煙山多年的惡虎就此殞命。

　　確定對方徹底斷氣之后，季陵從虎背上跳下，收起短刃，抓起一把泥土搓了搓手，臉上并沒有多少興奮之色。

　　殺一只塊頭大點的凡貓，不是什么值得慶賀的事。

　　只可惜這一張好皮，多了十幾道刀口，品相恐怕會衰減不少…

　　雖然以他的武力，就算正面硬剛，也有把握在不破壞皮相的前提下將其宰殺。

　　但在優(yōu)勝劣汰的修仙界混了幾百年，季陵早已習慣了先示敵以弱、使計激之，待其智昏力殆方圖窮匕見，而后再借巧取勝。

　　他行事的風格就是用最小的代價去達成目的，而不是一味的以力破力。

　　“很遺憾，本來打算用凡人的身份跟你相處，沒想到…”

　　“算了，不裝了！”

　　季陵看了眼身旁一動不動的虎尸，嘴唇緩緩上勾，“我就是武林中的絕世高手，我攤牌了！”

　　那書靈只說不能使用修士手段，可沒說不能用武功。

　　不巧，他略懂一二。

　　說到武功，季陵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

　　“對啊，當年混跡江湖的時候我搶到過幾本絕世秘籍，內容好像還記得，回去后先湊合練練吧！”

　　………

　　兩個時辰后。

　　虎洞內。

　　季陵撐臂而立，望著腳下碼放整整齊齊的虎皮、虎爪、虎牙、虎骨、虎鞭以及幾大塊腱子肉，長出了一口氣。

　　終于搞定了，不用真元就是麻煩！

　　這大貓雖是凡畜，只看身板比尋常同類大出多半截便知有些氣候，若非此地靈氣不足，怕早已長成妖獸。

　　有道是老虎一身都是寶，不說別的，單憑一身虎皮的價值，便遠超他之前挖到的四根棒槌！

　　另外，那四只被勒死的虎崽子他也沒放過。

　　將其紛紛剝皮抽筋，料理完畢。

　　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

　　季陵看向一旁。

　　那里，靜靜躺著一株小巧玲瓏的人參。

　　只有約莫成人巴掌大小，通體赤紅如血，質地緊密而有光澤，不僅須尾具全，還隱隱成人形，就算是不懂行的見了，也能一眼看出它的價值。

　　血參乃是異寶，在凡世中極其罕見，一般只生于靈氣充裕的純陰之地，對生長地的環(huán)境和風水要求也十分苛刻。

　　至于它為何會出現(xiàn)在這浮煙山中，季陵也有些捉摸不透。

　　按常理，這種幾率低到令人發(fā)指，但它就是發(fā)生了！

　　難道是有修士路過，隨手栽種在這里的？

　　季陵胡亂猜一通后便放棄了。

　　無所謂，反正此寶已成自家囊中之物，因何而來并不重要。

　　他只玩真實。

　　這只血參的根部有三圈細密而深的螺絲狀紋理，一圈五十年，代表它的參齡大概在一百五十年左右，算是一株二品靈藥。

　　修仙界將天材地寶從上到下分為十二品，十二品最高，一品最低。

　　別看這血參只是區(qū)區(qū)二品，卻足以令一干筑基散修視若珍寶！

　　修仙界多半的資源都被控制在大宗大派手里，留給散修的所剩無幾。

　　尤其是隨著近些年修士的數(shù)量越來越多，每人能尋到的靈藥寶貨越來越少，僧多肉少的現(xiàn)象極其嚴重，甚至有很多煉氣期的散修一輩子見都沒見過幾次入品的靈藥，便含恨郁郁而終。

　　生存境況之凄慘，由此可見一斑！

　　這也是為什么季陵之前聽到書靈元寶說的獎勵后會當場失態(tài)，久久不敢相信。

　　無他，實在是窮怕了！

　　一路從修仙界最底層的泥淖中爬出來，只有老天爺才知道他究竟吃過多少苦頭！

　　而元寶作為無上仙器的書靈，又怎會明白這些？

　　就像那些高高在上的大老爺們，永遠體察不到蟻民的疾苦…

　　有些事，只有經歷過的才刻骨銘心。

　　………

　　季陵清點完收獲，先用虎皮裹了其余物什扛在身后，又用皮口袋在血參生長的地方裝了一些紅土，將血參也塞入其中。

　　根據紅塵寶鑒的規(guī)則，須彌芥子袋也屬于修士手段的一種，因此無法使用。

　　寶參一旦出土暴露在空氣中，其身靈氣藥性就會慢慢流失，為了妥善保存，還是先埋入土中為妙。

　　等回到山寨，再取出種于地下，血土吸收了虎穴尸骨中陰穢煞氣，適宜血參生長，可暫時當作存儲的容器，等化凡結束再收入芥子袋。

　　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處理辦法了。

　　等打包完畢，夜色已濃，季陵不想過多停留，便打算順著來時的路往塔溝寨的方向行去。

　　剛出洞口，便瞧見之前僥幸逃過一死的幼彪伏于一片草窠上，對著母虎的心肝腸肺埋頭大嚼。

　　聽到動靜，抬頭沖他發(fā)出嗚嗚的警告，然后繼續(xù)大快朵頤。

　　“你這小家伙，倒是有趣！”

　　季陵見狀非但不惱，反而會心一笑，不再管它，哼著小曲兒就此離開。

　　母虎雖死，余威尚存。

　　不過這種情況持續(xù)不了多久，等到血腥之氣散開，勢必引來眾多覬覦的目光。

　　到時候，區(qū)區(qū)一只幾個月大的幼彪，能否危機四伏的山林里活下去，就看它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