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雨落狂流之暗
2007年。
鉛色的云層密布天空，沉黑籠罩大地，成千萬噸的水向著地面墜落，像是天河開了閥門。
“仕蘭中學”教學樓里和操場上都空蕩蕩的，紅色旗幟在暴風雨里翻滾起伏。
楚子航望著窗外發(fā)呆，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窗上，操場上白茫茫一片。
“咚咚。”
教室的門敞著，冷風裹著雨絲闖入，帶著徹骨的寒冷。
路明非漫不經心在木門上敲了兩下，裹了裹薄薄的罩衫，走入教室。
“楚子航，仕蘭中學優(yōu)等生，爸爸是個優(yōu)質、負責、有教養(yǎng)的好男人，不對，是繼父，還有一個很愛舞蹈演員出身的漂亮媽媽?！?p> 路明非訴說著他對楚子航的認知，仿佛在說無關痛癢的事，“但媽媽是一個毛頭閨女，從來不會體會你的心思，有錢的繼父只會盡義務，而你心里卻也想著另一個男人?！?p> 楚子航很詫異，這個低年級小子，他是有印象的，一天到晚聾拉著腦袋，一個沒什么存在感妥妥的廢材，這時候怎么像變了個人似的。
“你調查我？”楚子航冷眼瞧看著這個開始令他有些反感的低年級小子。
“你身上有令我在意的東西，我對你稍稍調查了一下，但你似乎并不知道。我想你爸爸應該知道，那個總把自己吹得很拉風的男人?！?p> 楚子航引起路明非的察覺，是從他體內有微弱的暗能量波動開始。
“給那個男人發(fā)短信吧，讓他來接你，你肯定也對那個男人很好奇，我可以幫你揭開他的面紗?！?p> 路明非拉來一張板凳坐下，翹著二郎腿，“你放心，我是正義的伙伴，信仰正義秩序和凱莎……咳，信仰正義，正義只會審判邪惡，那個拉風的男人我看也不像邪惡。”
楚子航忽然覺得路明非很中二，像是資深中二病患者，但他卻并沒有完全否認路明非的話，那個男人的確總是很神秘，總是跟其他人有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嘟、嘟……”
這時，楚子航的手機響了，是那個男人的來電，他撇了眼路明非，接通電話態(tài)度冷淡：“喂?！?p> “兒子，你有個叫路明非的同學，說是你和他被大雨困在學校了，需要老爸我去接，我馬上就到了哈?！蹦莻€男人的聲音總是這么快活。
楚子航強壓心跳，但心卻一直咚咚…咚咚的，說：“我跟那人并不熟，是他擅自叫的，他是過來找你的?！?p> “我到你們學校門口了，先掛了，馬上到?！?p> 電話切斷，不到一分鐘，窗外雨幕里就射來兩道雪亮的光束，照得人睜不開眼，隨后又是傳來低沉的喇叭聲。
那是輛純黑色的轎車，車頭上三角形的框里，兩個“M”重疊為山形，是Maybach 62，中文譯名“邁巴赫”，奔馳車廠的頂級車。
“車子不錯?！甭访鞣呛敛涣邌葑约旱馁澝?。
車子的雨刮器有力地橫掃水流，男人朝楚子航揮手，笑得滿臉開花。
那是楚子航的親爸楚天驕，一個在楚子航面前仿佛永遠都是那么快樂的高大男人。
楚子航趕上車前，在大雨前猶豫了一下。
楚天驕隨即下車，張開一把黑色的大傘，為楚子航遮擋風雨。楚子航卻看都不看他一眼，推開雨傘，冒著雨拉開車門自己鉆進去。
見楚子航沒理會自己的馬屁，楚天驕愣了一下，轉身回車上，路明非分毫不差地恰好追上楚天驕，接過他手中的傘，說：“搭個順風車，傘我?guī)湍惴藕??！?p> 楚天驕身上明顯的暗能量波動以及神性基因的存在，讓路明非終于確認了，這個世界也有神的存在。
路明非冷硬的氣場與少年模樣的矛盾，讓楚天驕有點出乎意料。
楚天驕鉆入車里，坐在駕駛座上，說：“傘插車門上，那里有個洞，專門用來插雨傘的?！?p> 路明非把傘收好，隨手插入傘洞，悄然間嘗試使用暗位面洞察之眼探查楚天驕的一生，但卻失敗了！
果然壞掉了嗎！路明非在心里說，從黑洞穿越回來的時候，有些能力似乎損壞了。
楚天驕透過后視鏡瞧了眼路明非，說道：“我兒子說，你是專門過來找我的？”
“我正在尋找這個世界的神，我想或許你知道。”路明非漫不經心地說。
楚天驕一愣，隨即笑呵呵，啟動汽車，說：“我不信神，你找錯人了?！?p> 屏幕亮起，儀表盤上閃過冷厲的藍光。
楚天驕麻利地換檔，邁巴赫轟然提速，在操場上甩出巨大的弧線，利刃般劈開雨幕，直駛出仕蘭中學的大門。
“這么大的雨，你媽也不知道來接你?！?p> “今天上午本來打算去洗車，幸好沒去成，要不然就白洗了?！?p> “剛剛你看到了沒，你們學校的保安見到我這九百萬的豪車肅然起敬的樣子，這就是男人該有的坐騎?！?p> 楚天驕一邊擺動方向盤，一邊向楚子航喋喋不休地嘮叨，直接忽視路明非的存在。
雨幕之中，車流比想象中的擁堵，如同河水里布滿礁石。
楚天驕探頭探腦四處看，目光落在雨幕中的岔道上。
上高架路的岔道，一步之遙，路牌被遮擋在一棵柳樹狂舞的枝條里。
有點奇怪，一條空路，這些被堵住的車本該一股腦地涌過去，但那邊空無一人。
“那條路應該能上高架，不過現(xiàn)在高架大概封路了。”楚天驕說著，車頭卻直指岔道而去。
邁巴赫沿著岔道爬升，高架路延伸出去，像是道灰色的虹，沒入白茫茫的雨中。
邁巴赫在空蕩蕩高速路上飛馳，濺起一人高的水花，楚天驕自作主張地打開音響，放出的音樂是愛爾蘭樂隊Altan的《Daily Growing》：
樹在長高，葉在變綠
許多次，我看到我的真愛
幾多時，我看到他獨自一人
他還年輕，但他正日復一日成長
“這首歌不錯吧，別人都說好聽我才買的，講的是父愛?！背祢溣珠_始吹噓他的品味。
楚子航哭笑不得：“你聽不出來嗎，這是父親對女兒的愛，你給我放不合適?！?p> “男孩跟女孩有什么區(qū)別，都是孩子，父愛都是一樣的?！背祢湸蟠筮诌?。
路明非望著窗外發(fā)呆，這個世界的神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有人情味。
忽然，整個世界的漫天雨水在空中全部停下，邁巴赫在飛馳中靜止，楚子航父子也如同電影中的畫面般卡住了。
世界宛如被按下暫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