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家對門，也有一個老人，在后來從長輩的口中得知，這位老人家的幾個小孩很有錢，可是每年都不回家，在一線城市成家立業(yè)，年也不回來過，這位老人家走的時候，兒女們都回來了，他的兒女好面子，叫了三十多輛車，請了上百個西裝漢子風(fēng)光大辦，辦了7天。

　　可是村里的人并沒有人說他們好，來回只是一句話：“人都死了，搞成這樣有什么必要，人在的時候都不見桌子上添一塊豬肉，一份排骨。”

　　天丁明白，這是文化，這是深深刻在人骨子里的東西，一個人失去了“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那便為他人不恥，無論你在外面賺了多少錢，亦或者在外面多有出息，這些東西伴隨著你的一生，老人家的小孩在他將要失去生命的時候不知道會不會痛哭流涕，會不會悔悟，會不會反思，會不會懊惱。

　　下午的時候打鼓吹笛的人來了，這個事情是天丁所不能理解的，為什么人死了要打鼓，過年也是打鼓，這是喜慶還是懷念，是禮嗎!？

　　是對一個人一生的贊美還是對一個人一生苦難的終結(jié)，是一件為之喜慶的事情嗎？

　　天丁突然想到鎮(zhèn)里有不少的留守老人，有先天殘疾，至今也沒有娶老婆，那么將來百年之后，有人會為他們敲鑼打鼓嗎？想來這是不公平的事情，此時的天丁很討厭煙味，留守老人卻每天在自家的門前發(fā)呆，家里沒有電視，沒有人陪他們說話，香煙便成為了他們的調(diào)味劑，點(diǎn)上一根，此刻的平淡或許可以找到內(nèi)心慰藉。

　　全家人在老家呆了三天便匆匆忙忙的趕出去干活了，似乎做完了法事，大家都從這悲痛中走了出來，真的走出來了嗎還是沒有悲傷過！

　　讓我意外的是爺爺在多年以后在老爺爺?shù)哪贡罢f了一句話：“你給的快樂現(xiàn)在都在陪我難過！”

　　天丁哭了.......

　　在那年，天丁有了弟弟，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弟弟不是在老家出生的，是在外婆家出生的，因?yàn)橥馄藕镁脹]有帶小孩了，母親決定讓外婆見證這一次的新生。

　　弟弟年紀(jì)還小，被母親帶著在一線城市讀的幼兒園，而天丁卻在老家的市里讀書，成績還是不理想。

　　記得有一年弟弟和本地佬的小孩大家，腦袋被本地佬的小孩打爛了一個洞，這件事情是后面天丁才知道的，天丁哭了，他很生氣，為什么弟弟沒有在他的保護(hù)下成長，在母親的照顧下卻受了這般嚴(yán)重的傷。

　　大家應(yīng)該都很難過吧，聽說這件事情那邊的人都沒有賠錢，母親也不敢找上門去，因?yàn)槟菚r候的本地人很兇，甚至他們敢拿刀子。

　　天丁那時候下定決心，要努力的鍛煉，以后才可以保護(hù)家人，這樣持續(xù)了好久，才發(fā)現(xiàn)保護(hù)家人不是靠著強(qiáng)壯的身體就可以的，還要靠錢。

　　那是一天午夜，天丁已經(jīng)情竇初開，開房間里抱著母親送的諾基亞手機(jī)在給心儀的女同學(xué)發(fā)著消息，咚咚咚的敲門聲傳來。

　　奶奶和叔叔的老婆叔母泣不成聲，眼淚嘩啦啦的留，天丁很害怕，不知道大家這是怎么了。

　　“母親出車禍了！”

　　這是一個晴天霹靂，再有風(fēng)度的人都會顫抖，會打寒顫吧，天丁假裝鎮(zhèn)定下來，表示知道了，現(xiàn)在家里只有他一個男人，爺爺和父親都不在，他不能和大家一起沉淪，要安慰好大家。

　　天丁心里想著，出車禍沒事，不管母親是缺胳膊還是斷腿，他會照顧她，他會養(yǎng)她。

　　事實(shí)是什么呢，是每天晚上在陽臺聽到奶奶在哭泣，天丁的心都要碎了，他把自己可以想到的詞匯都拿來安慰奶奶，但是奶奶并沒有聽進(jìn)去。

　　第7天的時候，爺爺告訴我說，其實(shí)母親當(dāng)場出車禍沒了，為什么你母親出車禍了從來沒打過電話去問問，你自己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嗎！

　　天丁呆在原地，是天塌地陷了嗎，為什么眼前一片灰蒙蒙的，什么也沒有，我的光呢，深邃的天空呢，都不見了，只有幾千幾萬縷悲傷從心底蔓延開來，空洞的眼睛原來是這樣冒出的水。

　　母親的菜做的很可口，但是天丁不愛吃，不是不好吃，是挑食，無盡的懊惱，悔恨涌上心頭，誰可以淡然。或許這樣的痛苦和老爺爺走時，爺爺?shù)耐纯嗍且粯拥陌桑坪蹰_始理解了。

　　姑姑安慰我說：“你的母親太累了，可能是老爺爺想叫她下去休息，這輩子沒有享到福，有的只是苦難，你的母親見你的成績不好，每天那么辛苦賺錢，就是為了給你請家教老師給你補(bǔ)課，你的母親對你給予了厚望，你不要辜負(fù)了她！”

　　母親的愛是偉大無私的，誰也無法去格式這些零碎的愛，潤物的細(xì)雨，醉人的春風(fēng)，卻比肩不了兒屎母失眠的感情，風(fēng)很大，帶不走思念，帶不走是非過錯，剩下的全是執(zhí)念。

　　再次見到母親的時候，她冷冷的躺在殯儀館里，閉著長長的睫毛，很安詳，為什么這樣拋棄還沒有長大的孩子，為什么這樣和大家說再見，是這里沒有呢在乎的東西了嗎，竟然說走就走，電視劇里不是在走之前會和家里告?zhèn)€別嗎！

　　為什么電視里的劇情如此狗血的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卻又如此的不一樣。

　　父親佝僂著背影，他學(xué)會了抽煙，頭發(fā)是一天變白的，讓人看著心疼，痛失摯愛的心情，在場的人都無法理解。

　　幾天后，姑姑把家里母親的東西全部丟掉了，要燒掉，在那里大姑說：“你的母親最好的衣服是7年前的，沒有一瓶好的護(hù)膚品，只有一瓶雪花膏。”

　　該哭嗎？

　　后來有女朋友之后才明白，她的一件衣服幾百，一個月十件八件少不了，她的一瓶護(hù)膚品要五百，一千，對比母親的窘迫，簡直天差地別，是多么的不公平，猶如一根根刺扎進(jìn)天丁的心里。

　　為什么做了那么多沒有和小孩說，為什么要自己偷偷吃苦，為什么要自己默默的承受這一切，為什么要對孩子那么好，這樣怎么能讓人走出離開你的光芒。

　　回到學(xué)校以后，成績也一落千丈，和一群爛仔在迪廳里狂歡，每日醉醺醺的，還學(xué)會了抽煙，老師找過天?。骸澳氵@是不想學(xué)習(xí)了嗎，你不想想學(xué)習(xí)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呢？之前那么努力的學(xué)習(xí)是為了什么呢？然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母親，你說我那么努力學(xué)習(xí)為了什么，我只是為了媽媽你的微笑??！”

　　早早的輟學(xué)了，是高二，工作的第一年沒有錢，第二年沒有錢，第三年沒有錢，那會包吃包住，始終體會不到錢的意義，第四年回家了，回家過年，已經(jīng)好幾年沒有回家過年了。

　　家里瘦弱的弟弟，穿的普普通通，一口一個哥哥哥哥叫著，天丁好痛苦，他現(xiàn)在知道為什么要賺錢了，那是一種責(zé)任的傳承，他要肩負(fù)起照顧弟弟的責(zé)任，母親走后，父親將外面的店鋪轉(zhuǎn)讓出去了，他累了，他要回到老家度過自己的余生。

　　父親酗酒，照顧弟弟的重?fù)?dān)落在了爺爺奶奶的身上，兩位老人家一天天的變老，臉上的笑容也少了好多，弟弟的天真爛漫笑容刺痛著天丁的心。

　　弟弟的衣服讓他想到了母親的衣服，這是你教我的嗎，這是你要告訴我的東西嗎、

　　為什么我們的相遇只給我和年幼的弟弟帶來痛苦，你也是這般覺得嗎，所以才早早的放手，你很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