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12月10日18點之前閱讀了前一章的朋友們,感謝你們的支持。第五十一章新增添了一千字,為防止劇情跳躍,還麻煩先回頭閱讀一下?!?p> 王峰指了指桌子對面的一把椅子,“坐吧,說說看,是怎么一回事?”
落日的余暉打在盧赫的側臉上,在門上映出一條長長的陰影,遠方傳來5下悠揚的鐘聲。
一切都是那樣似曾相識,但盧赫早已不是那個會為導師一句話模棱兩可的話而思慮一整天的卑微學生。
于是他拉開椅子,坐下,單手托腮道:“咱們實驗室老早從圣加蒙那里購買的鋅指平臺,您還有印象嗎?”
王峰點了點頭,目光死死釘在盧赫的臉上,“那個平臺的加工結果具備隨機性,平均要嘗試幾百到上千次不等才能得到理想的結果,所以隨著CRISPR技術的普及,已經很少有人用了?!?p> “我們把它破解了?!北R赫直視著王峰的臉,“它的結果之所以具備隨機性,是因為有人為它套了一層殼。核心程序之外還套了一個隨機數(shù)生成器?!?p> 王峰的眉頭愈加皺得緊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開口道:“你是說,有人人為地干預了它的輸出結果?”
盧赫點頭,“沒錯。而且是出廠時就被干預了,不是后人為之。圣加蒙騙了大家將近20年?!?p> 王峰又喝了一口水,靠回了椅背上,閉了閉眼睛,“可他們圖什么呢?口碑不好,自然就沒有人再愿意買了?!?p> “可咱們的那臺,是獨家授權不是嗎?”盧赫盯著茶杯里正在一根根下沉的茶葉,“掙一筆大的就跑,這很正常?!?p> “事情沒有那么簡單?!蓖醴鍑@了一口氣,“咱們這臺,是當年強行爭取來的。諾奇生物的老總,是咱們學校的校友。當時圣加蒙想在國內拓展市場,諾奇作為醫(yī)藥外包合同研究組織,接下了他們的臨床業(yè)務。授權鋅指平臺,是諾奇給他提的條件?!?p> “不過這些都是過去了。”王峰忽然來了興趣,“破解之后,鋅指的效率真的有你們說得那么高?”
“沒錯。”盧赫輕輕點頭,“我們沒有絲毫夸張,目前所有的嘗試中,剪切效率都接近百分之百?!?p> “那你們找到我,想從我這里獲得什么?”王峰直起身,雙手托腮,意味深長地望著盧赫。
“我們需要您的資源?!北R赫正言道,“我研發(fā)了一套去個性化的B淋巴細胞瘤的CAR-T療法,動物試驗中已確認治療效果和安全性。想要盡快走通臨床試驗的流程?!?p> “B淋巴細胞瘤?”王峰微微一怔,“你做這個,是因為你母親嗎?”
盧赫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是,但也不全是。既然這種不受靶標基因長度、位置和PAM序列限制的基因編輯技術,賦予我們成為造物主的能力。那么,為什么不就此大展身手呢?”
盧赫說著從口袋掏出一個亮銀色的U盤,放到王峰面前,“王老師,這是鋅指平臺核心程序的代碼。我們即將申請發(fā)明專利和軟件著作權,您將會成為專利權所有人中的一員?!?p> 王峰輕笑了一下,“自己獨享成果,不好嗎?為什么要主動把蛋糕分出去?”
盧赫也跟著笑了,“這項技術,如果由我們來公開,就像小學生聲稱自己證明了哥德巴赫猜想那樣可笑。好馬配好鞍,好的成果也需要配上好的名頭。愛因斯坦最開始那幾篇劃時代的論文不也被拒了嗎?現(xiàn)在資歷淺的人,想單單靠成果來一炮打響,是很難的。我想這一點,您應該也能理解?!?p> “我們把名全部給您,利也分您一半,您看怎么樣?”盧赫補充道。
“我會盡最大的可能,為你們提供幫助。名和利,都應該屬于它應該屬于的人?!蓖醴迥樕系男σ飧鼭饬?,“盧赫,真沒想到,多年以后,你仍然是我最出色的學生。”
正說著,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王峰伸著頭喊了一句:“請進?!?p> “王老師,我給您匯報一下這周的工作?!蓖跷毂е_筆記本,匆匆走了進來??吹奖R赫后,他又開口道:“盧赫?麻煩你先離開一下。這是我和王老師的例會時間?!?p> 盧赫剛要起身,王峰開口了:“王戊,請你等一會兒再來吧。我們還有點事情沒談完?!?p> 王戊正在把筆記本打開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中。他神情復雜地盯了盧赫幾秒,便不情不愿地轉身走了,“好的,王老師,那我一會兒再來?!?p> 王戊關上門,呆滯地倚墻而立。夏日傍晚橙黃色的陽光,透過走廊的窗子斜射在他的臉上,他瞇著眼睛,緩緩抬起手遮擋??赡菒廊说某赛S色依舊源源不斷地溜入他的指縫中,打在他的瞳孔上。
那漆黑瞳孔上雄雄燃燒的橙紅色,是名為嫉妒的火。
而同樣的火也曾燃燒在賽格蘭的眼中。
23年前,華盛頓大學圣路易斯分校。
又是一個燈火通明的晚上。實驗室只剩下克魯格和賽格蘭兩人,分別在自己的玻璃罩前忙碌著。
克魯格一邊把試管丟入水浴鍋,一邊伸頭看向賽格蘭,一不小心,試管夾在鍋邊滑落,試管觸底了。
克魯格懊惱地把試管撈出,用棉布擦干底部,放回試管架上。這是他做壞的第四管。一整個晚上,他都心不在焉地,時不時朝賽格蘭那邊瞥一眼,因為今天的賽格蘭實在過于奇怪。
只見賽格蘭用黑色硫酸紙貼滿了屬于自己的玻璃罩的外側,連一絲縫隙都不放過。然后又在玻璃罩上搭上一塊黑色絨布,把自己的頭埋進去,絨布完全遮擋住他的上半身,連一絲光都不漏。
“賽格蘭,你究竟是在做什么?”克魯格忍無可忍,終于開口問。
賽格蘭正在往半管10毫升的血液中,加入細胞裂解液和蛋白酶。完成后,他細細地握著試管搖晃,把幾種液體完全慌勻,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試管架固定,使試管懸浮在水浴鍋中。
做完這一切,他從黑絨布中探出頭來,暢快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沖著克魯格反問道:“你又是在做著些什么?”
克魯格關掉水浴鍋,看向賽格蘭,“圣加蒙那邊正在籌備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癥基因療法的臨床試驗,里德讓我來主持?!?p> 賽格蘭聽后,沒有做聲,而是把頭重新埋入黑色絨布后。在那被灰黑色貼紙阻隔了光源的玻璃罩中,有一盞用來照明的酒精燈。
那團小小的橙紅色火焰正不斷跳動著,正如賽格蘭心中聚集著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