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大軍壓境
安祿山看著田乾真送上來的奏章,臉色陰沉。
他沒想到,攻打蘇落竟然又一次吃到了敗仗。
而更讓他感到震驚的是,田乾真明明只是損失了七百來人,卻顯得像是遭遇了一場慘敗一樣。
甚至連再次進攻的勇氣都沒有了。
當然田乾真還是將戰(zhàn)敗的所有責任都推給了自己的副官,還將他的人頭裝在盒子里,送到為了長安城。
田乾真向安祿山請求,增發(fā)一萬援軍。
“諸位怎么看?”安祿山輕聲問道。
宣政殿內,安慶緒,田承嗣,嚴莊,高尚,張通儒,安守忠,李歸仁等七人在堂下坐著。
他們傳遞著看完田乾真的奏折。
田承嗣見到眾人都看向自己,便輕聲說道:“臣以為,如今的情勢,首重還是唐軍,至于蘇落,他若沒有大的舉動,暫時不需要理會。以我目前所得到的消息,蘇落似乎并沒有擴張的打算,而只是蜷縮在真源縣和扶溝縣內做生意?!?p> 安慶緒也接著說道:“兒臣贊同田將軍的主張。我們目前最大的敵人,仍舊是唐軍的殘余勢力。若是再與蘇落發(fā)生戰(zhàn)爭,并不利于我們剿滅唐軍,相反甚至會導致兵力分散的情況?!?p> 嚴莊卻是高聲反駁道:“殿下此言差矣。如今的唐軍已是強弩之末,隨時都將會覆滅。而蘇落則是腹心之疾,心頭大患。蘇落占據(jù)真源縣和扶溝縣正好切斷了我們與山東的聯(lián)系,若是任由他發(fā)展起來,必將是頭等敵人?!?p> 高尚也附和著嚴莊的話說道:“嚴相所言極是。他所占據(jù)的位置,乃是位于咽喉之地,不但隔斷了與山東的聯(lián)系,甚至對河東也將產生影響。對于蘇落,不可不慎,否則一著不慎,便是滿盤皆輸?shù)木置妗!?p> 安祿山雖然占據(jù)了長安,但其實他所占領的底盤,卻猶如一個折疊的長蛇,而蘇落的扶溝縣和真源縣,正好位于蛇的七寸之上。
蘇落可以截斷安祿山跟河東之地的聯(lián)系,從而使得安祿山與河東變成飛地。
“可如今并不跟蘇落開戰(zhàn)的時機?!碧锍兴萌滩蛔「呗曊f道,“想要攻打蘇落,所要付出的代價,是非常巨大的。一旦我們陷入跟蘇落的戰(zhàn)爭之中,我們對付唐軍的力量,將會遭遇非常大的削弱。這對我們可是非常不利的?!?p> 盡管看起來大唐似乎已經處在滅亡的邊緣。但唐軍卻仍舊有著相當?shù)臄?shù)量,而且還是戰(zhàn)斗力非常強悍的邊軍。
在田承嗣看來,這才是他們更應該面對的事情。
“田將軍,蘇落燒毀圣旨,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足見他滿腦的反骨,若是不將剿除,將來必將成為大燕的心腹之患。更何況,蘇落連連敗我大燕軍隊,更加應當重視。至于唐軍,皆是土雞瓦狗而已。自陛下起兵以來,所遇唐軍,可謂是攻無不克,戰(zhàn)無不勝,不足道哉?!眹狼f看向田承嗣,沉聲說道,“據(jù)我所知,田將軍與蘇落關系密切,卻如此為其推脫,難道你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陰謀?”
田承嗣聞言,慌忙跪在的地上,高聲說道:“陛下明鑒。臣向來忠心耿耿,不過是秉直而談,何來與蘇落有所勾結。嚴莊此番誅心之言,實乃是包藏禍心,意圖陷害?!?p> 安祿山聽著兩人辯論,只是瞇著眼睛,并沒有說話。但他在心中卻也是不停的盤算。
如今的情勢,著實有些詭異。
大唐雖是仍舊占據(jù)著大部分的土地,但如今皇帝逃蜀,接連慘敗,已經顯出亡滅的跡象。但蘇落卻只是占據(jù)著兩縣之地,連連擊敗大燕軍隊,成為安祿山自從起兵以來,難遇的敗仗。
“守忠,你的意見呢?”安祿山看向安守忠,輕聲問道。
安守忠,是安祿山的義子,勇武無雙,是他非常倚重的大將。
“義父,孩兒以為唐軍乃是首要之敵,但如今情勢之下,蘇落也不能輕易放過。”安守忠聲音粗獷,高聲說道,“孩兒愿意率領一萬勁卒,前往支援田將軍?!?p> 安祿山聞言大喜道:“守忠若去,我無憂矣。”
田承嗣見狀,知道再勸也已經無用,便上前說道:“安將軍,我有一言相勸,莫要與蘇落硬碰。當以計謀取勝?!?p> “多謝田將軍良言相勸?!卑彩刂艺f道。
這時嚴莊卻上前說道:“陛下,安將軍此去圍剿蘇落,自當是一舉功成。只是以臣淺見,一萬士卒,似是太少。如今洛陽城內尚有五萬大軍,可讓安將軍領三萬士卒,可保萬無一失。”
“準奏?!卑驳撋捷p聲說道。
“安守忠?”蘇落聽著葛云的匯報,便用手機搜索著這個人的信息。
安守忠,安祿山的義子,乃是一員驍將。顏真卿便是敗在他的手上,而郭子儀、李光弼也在他的手上吃過虧。
其人不但勇武無雙,而且還善用計謀??芍^是安祿山帳下的第一猛將。
安祿山起兵謀反,安守忠功勞甚大。
“看來安祿山此番是下定了決心,要除掉我啊?!碧K落心中暗自說道。
三萬大軍,這是三家村從未有過的難關。
“將張巡、盧奐、七哥他們都返回三家村?!碧K落輕聲說道。
三家村如今還只有一千五百多的義勇軍。若是將其分散的話,會使得他們的實力遭遇到極大削弱。
所以他必須將張巡等人從扶溝縣調回來。
將所有的力量,全都聚集在三家村。
如今的三家村,早就不是以前的三家村,而是猶如一個粗具規(guī)模的城市。
但是居民區(qū),就已經超過了雍丘城。
三家村,并沒有城墻,但卻有著密密麻麻的碉堡。
碉堡之內,都配備了火箭和虎蹲炮。
以這個時代的眼光而言,三家村就如同是銅墻鐵壁一般。
蘇落相信安守忠,決然不會貿然進攻三家村,而更大的可能則是圍而不攻,不斷的消耗著三家村的糧食。
在歷史上,睢陽城就是在長時間的圍困中,最終失陷。
田乾真的斥候,察覺到了張巡等人的行動,但此時的田乾真早就被嚇破了膽,根本不敢前去追擊。
他只是等著安守忠的到來。
“安將軍,你總算來了。”田乾真見到安守忠,差點沒忍住哭了出來。
他從來沒有打過這樣的仗。
他甚至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輸?shù)摹?p> “田將軍,煩勞你將當時的情況,詳細的告訴我?!卑彩刂艺f道。
他雖然滿懷信心,但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zhàn)不殆。
他從安慶緒和田承嗣的口中,已經得到了不少的情報。但是從田乾真的口中,則是更能夠了解當前蘇落的戰(zhàn)法。
“看來,首先要注意的,便是他的天雷武器。”安守忠輕聲說道。
“是的,將軍??墒侵滥壳拔覀円膊恢溃@個所謂的天雷到底是什么?!碧锴孑p聲說道。
他們手里有手雷,可是也很清楚,手雷必須依靠士兵的投擲,極限距離也不過二十丈,跟蘇落所使用的天雷,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他雖然派出了許多斥候,但也根本沒有辦法探查出蘇落的這個武器。
“他的武器,能夠長距離射擊,而且威力非常強大。要想減少傷亡,就必須讓士兵呈現(xiàn)分散隊形。若是過于密集,反而會加強它的威力。”安守忠的分析道,“還有一個情況,或許我們可以利用。”
“什么情況?”
“蘇落所使用的天雷,威力遠比手雷要強大,想必其生產的數(shù)量也并不算充裕。我們可以盡可能的消耗,等到他的武器用完了,他的優(yōu)勢便將淡然無存。到那個時候,區(qū)區(qū)一千士卒,何足道哉。”安守忠說道。
“將軍妙計。”田乾真拍馬屁道,“只是不知道將軍打算如何消耗他們的武器?”
安守忠輕笑一聲:“草船借箭?!?p> 田乾真讀書不多,自然不知道《三國志》中關于孫權的記載。
“田將軍,找五十輛馬車過來,再去尋十幾個扎紙的工匠?!卑彩刂逸p聲說道。
安守忠原本打算,是以騎兵來不斷消耗蘇落的武器。
這一次他率領的三萬士卒中,有三千的騎兵。
但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打算,因為騎兵實在是太過于珍貴了。
他可不想只是為了消耗蘇落的武器,試探他的虛實,便將自己寶貝的騎兵給搭進去。
“是?!碧锴嬲f道。
自從安守忠來到扶溝縣之后,便一直沒有對三家村發(fā)動攻勢。
相反,卻似乎在扶溝縣扎下了營地,一副打算長久駐扎的態(tài)勢。
“張營長,你覺得安守忠有什么打算?”蘇落輕聲問道。
如今的義勇軍一千五百多人,其中火槍營五百余人,炮營四百五十余人,火箭營三百余人,還有偵察營兩百余人。
義勇軍目前只有一個團的建制,團長由蘇落擔任,副團長則由張巡和蘇苗擔任。
張巡同時還兼任著火槍營的營長。
“安守忠以勇武著稱,卻又不是莽夫,極為善于用計。依我估計,他打算采用圍城的戰(zhàn)略,將我們困死。”張巡輕聲說道,“這大概是他們唯一可能取勝的手段?!?p> 張巡確信,若是安守忠強攻的話,即便義勇軍只有一千五百人的建制,仍舊能夠將安守忠徹底擊退。
畢竟雙方的武器差距非常的離譜。
但若是采用圍城的辦法,就能夠極大的縮小武器帶來的差距。
最主要的問題,就是虎蹲炮和火箭,并不適合于運動戰(zhàn)。
突圍戰(zhàn),其實也非常不適合。
在張巡的理念中,只有圍城是最好的手段。
唯一擔心的問題,便是三家村的糧食能夠堅持多久。
圍城的時間越長,因為糧食短缺帶來的壓力也就越大,內部崩潰的可能也就越大。
所以這是一個看起來無法破解的陽謀。
蘇落點了點頭。他對張巡的看法深以為然。
在經過了這么多次的失敗之后,他們總該能夠想到一些正確的辦法,來對付自己。
尤其是安守忠這樣的將領,不可能在同一個坑里掉進去兩次。
“若是圍城的話,對我們非常的不利。”蘇落輕聲說道。
倒不是擔心糧食。蘇落在很久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儲備糧食了。
除了開始時候他請劉大樹村長購買的七十萬斤糧食之外,他后來再度購買了數(shù)百萬斤的糧食。
以當前三家村的人口而言,他儲存的糧食,足夠吃上三年的時間。
他擔心的卻是在安守忠的圍城之下,客商是沒有辦法來到交易所進行販售的。
圍的時間越久,那么他遭受的損失越大。
若只是兩個月,便已經算是天文數(shù)字了。
“可惜我們當前士兵太少,只能被動挨打。”張巡輕聲嘆道。
蘇落微微一笑,緩緩的說道:“誰說我們一定要被動挨打?”
“你有什么好辦法?”
“敵進我退,敵退我打!”蘇落輕聲笑道。
這時葛宏走了進來,他的身后還帶幾個工匠。
“葛叔,馬車都弄好了嗎?”蘇落見到葛宏進來,便忙問道。
“都按照你說的,一共打造了五十輛馬車,每輛馬車上安放了一個三弓床弩?!?p> “很好?!碧K落高興的說道,“如此就等著安守忠前來圍城了?!?p> 三萬士卒,圍困三家村還是綽綽有余的。
再加上安守忠在路上強征的兵丁,再加上田乾真的殘兵,他的手上有五萬士卒可以使用。
這一天是九月初七日,秋風蕭瑟,大地已經陷入了枯黃。
安守忠?guī)е婈牶坪剖幨幍膩淼搅巳掖?,水桶般的圍了起來?p> 扶溝縣內,卻是人心惶惶。
因為這一場大戰(zhàn),將會決定扶溝縣的命運。
沈通錢的家中,早就已經聚集了好幾個士紳。
如今已過了秋收,再有二十一天,便是張巡告示上收稅的日子了。
“安將軍,能不能贏?”其中一個士紳輕聲說道。
眾人聞言,卻都是一嘆。
他們萬萬沒想到,有一天會要靠著叛軍勝利,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安將軍帶了五萬大軍,我想一定能夠戰(zhàn)勝蘇落的。”沈通錢說道。
他送給了安守忠不少的軍糧,若是戰(zhàn)敗了,他損失的可不僅僅是這些的軍糧。
他只能寄希望于安守忠,向來的威名。
沈通錢用力的攥出了酒杯,將杯中的十里香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