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結(jié)丹?”
蘇陽眉頭緊皺。
《源始心經(jīng)》大半失蹤,銀花門主如何能將筑基期修得圓滿?
莫不是其艷艷奇才,自己將筑基的后半部分補齊了不成?
未及細想,又聽見驚呼之聲頻作。
門中諸人臉上的神情,皆是由原先的錯愕、擔憂而轉(zhuǎn)為現(xiàn)下的尊崇。
天幕之上,佘銀花手中梨杖宛若游龍。
烈火在其身后燃起,在其引導下,如同巨浪砸向金面人的頭頂。
他奮力在火海之中閃身,狼狽不堪。
“火勢雖大,卻不受門主掌控…………”
細心的蘇陽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不易察覺的細微之處,若是那火海能夠被銀花門主所掌控,他又怎能在這一片茫茫之中尋得喘息之機。
正如先前于黛金所說,不會道法的筑基就如同沒有兵器的士兵。
即使能從路邊撿起一塊磚頭,也只能本能地拋飛出去。
飛出去之后,便是靠天收了。
但話雖如此,銀花門主此時引動的火焰卻不可謂不大。
金面人在火海之中幾個騰挪之后,不慎再沾染上身,瞬間聞及焦煳的味道撲鼻。
“我乃神國上使,汝雖有過,但也并非沒有不可回旋的余地!”他緊張地看著天幕之上的老人:“難道今日就非要不死不休嗎?”
佘銀花嘴角一咧,似是在嘲諷其過于直白的心機。
“從你踏進門中開始,我們就已然不死不休了……”
“血蠱,寶鼎門,再到今日的風波,哪一件又敢說和你無關(guān)呢?”
“為了試探我,試探萬長老,你又害了多少人的性命?”
嘩!
此言入了下方眾人的耳朵,立時掀起滔天怒火。
竟然是他!
“狗日的!竟是此人使壞!”上官不敗望著天幕之上的身影,氣得后槽牙都要被其咬碎。
怪不得那寶鼎門莫名其妙地就能找到這片凈土。
又難怪那消失許久的《天巫秘術(shù)》好端端地出現(xiàn)在門中。
原來皆是有人早早地布局。
許白此時亦是眉宇之間藏著一股怒氣。
只是他心思不比上官不敗,想得更為長遠。
“他如此籌謀,所為的又是什么呢?”
如若只是單單鎮(zhèn)壓詭道,大可搜羅證據(jù)后層層上報,又何必只身在此潛匿如此之久。
轟!
金面人于火海之中,施展道法,立時有幾道電光朝佘銀花頭頂落下。
后者面不改色,揮揮手便將其震散。
幾近圓滿的筑基修為,完全的以力將這道法橫壓而下。
上使咬了咬牙,從火海之中竄出。
他撕裂長空,用盡全身真氣,于虛空之中喚出一道掌印。
神訣——蟠龍掌!
轟!
攜帶著其拼命一擊的一掌垂直地降落,帶動的巨大震動使下方諸人為之色變。
他們自問,若是自己處于這道掌印之下,只怕眨眼之間便會化為一攤?cè)饽唷?p> 但這對佘銀花而言卻仿佛不值一提。
梨花杖不需她指,便自行向上,將那燦燦金光擊碎成點點碎末。
隨后一道白色的影子閃電般撞上金面人的胸口。
他的身軀自懸崖上飛出,重重地砸在對面的山頭之上,撞出一個深深的印子。
遠望去,血肉模糊。
“贏了!”
楓白樹葉舞動,無數(shù)錯愕的目光在那一瞬間化為驚喜。
留下來的大部分人皆是對著大槐門有著深厚的感情,之前血蠱事件,使他們失去了不少朝夕相伴的同門。
眼下此景此景,他們除了對佘銀花驚人實力的一種崇拜,好有一種大仇得報的舒暢與輕松。
兩相交加之下,一些人竟然喜極而泣,對著天空之上的那道身影,遙遙而拜。
“門主!”
“門主!”
“門主!”
一名又一名的弟子跪伏下去,獵獵狂風吹得佘銀花白發(fā)凌亂,深深地皺紋刻在她的臉上,蒼老一日未離,此時仍意猶未盡。
蘇陽的目光落在其挺拔的背上,忽然見其肩膀有些細微的顫抖。
身邊的余薇薇同樣察覺到此等一樣,神情慌亂。
“無妨!”蘇陽安慰她:“一會,我為門主看一看?!?p> 余薇薇這才放下心。
一切歸于平靜,山崖上一塊巨石崩塌,正好蓋住了金面人的血肉模糊的身軀。
有人從弟子群中跌跌撞撞地擠進來,四下詢問。
余薇薇看見不少人對他指著蘇陽這邊,搖了搖他的手臂。
“嗯?”蘇陽看向那個陌生的身影。
一個稚嫩淳樸的少年,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是蘇陽仙人嗎?”他問道。
蘇陽微微一笑:“我不是仙人,叫我蘇陽即可?!?p> 那少年輕輕噢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封信:“我叫三寶,只是我家小姐讓我給你帶來的一封信!”
李錦玉?
望著信封上得字跡,蘇陽微微一愣。
周圍響起輕微的騷動,夾雜著一些挑逗的笑聲。
三寶生得十分憨厚可愛,年紀不大,故而引來許多女弟子的目光。
他難以支撐,低下羞紅到發(fā)紫的腦袋,一溜煙跑了。
蘇陽望著這一幕有些好笑。
他掂了掂手中的信封。
有些沉重。
是什么東西?
他打開信封,露出了一個熟悉的書冊。
《求神不如求己》
“老爹怎么把這本書給我寄過來了?”他不經(jīng)意地將其收進懷中,在后方尋見一張白紙。
余薇薇看著身邊的少年面色巨變。
“老爹失蹤了!”
他心下慌亂,反復確認著來信的內(nèi)容。
上書:伯父于半月前失蹤,屋內(nèi)大火,不知下落,唯留此書,搜尋至今,杳無音訊,錦玉垂筆,望兄見責。
蘇陽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胸口忽而距離的起伏。
那日那場夢魘忽然重新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
他驚得抬起頭,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竟然皆仰面而起,面露駭然。
在那懸崖之上,上使毫發(fā)無傷地負手而立。
他微笑著,嘲諷著,得意地渾身顫抖。
佘銀花的雙眼死死盯著云間快速墜落的一道黑影。
那是燭臺。
承載她夫君燾源的燭臺。
金面人從懷中取出一枚明黃色的諭旨。
蘇陽認得,這與那夜的諭旨別無二致。
但眼下,他有完整的燾源。
金面人一掌將那白色的燾源打在了那圣諭之上,轉(zhuǎn)眼間便見一座龐大的身影在其后方顯現(xiàn)。
那是神國,當今君王。
他偉岸威嚴,頂立于天地之間,輕輕朝下方之人一指。
金面人腳下的道臺轟然化為粉末。
風雷激蕩,金丹成型。
佘銀花面色大變,奮力上去搶奪,卻在半空之中忽然吐出一道黑血,栽倒下去。
“嘿嘿,透支性命,強行拔升!”金面人冷笑著,從容地將那金丹吞下,化入腹中。
先前的他所收到的傷痛在在這一刻都變得微不足道。
歇斯底里的狂喜從眼底涌出,他癲狂的大笑。
聲音拉扯著下方每個人的心臟。
他竟然憑借一卷黃紙,一枚燾源。
立地結(jié)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