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這時候的錢是真實在
五百塊，又是五百塊！
看著李衛(wèi)國伸出來的巴掌，大伙又是震驚，偏偏又有點想笑，剛才朝趙大江索要賠償款，好像就是這個模樣。
五百塊在這年頭真不少了，孫主任都有點心動：“李衛(wèi)國，這事我們再研究研究，你先回家等消息吧，奶站的事情，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
有希望！
李衛(wèi)國當(dāng)然知道，這種破天荒的事情，難度可想而知，不可能當(dāng)場就拍板。
他樂呵呵地朝王隊長瞄了一眼：“主任，我們大饅頭屯，倒是有一個人適合去奶站工作，是剛剛高中畢業(yè)的王小樂，大學(xué)漏子，有知識，肯鉆研?！?p> 孫主任還真點點頭：“那明天叫那個王小樂過來看看?！?p> 青儲飼料這件事，大饅頭屯是發(fā)起者，既然不能補償李衛(wèi)國，補償一下隊里也是應(yīng)該的。
一旁的王隊長則聽得有點發(fā)蒙：這好事咋落到俺家小樂頭上？
好好好，到奶站上班，總比下煤礦出苦大力強。
王隊長深深望了一眼李衛(wèi)國：好小子，講義氣！
要是換成別人，能農(nóng)轉(zhuǎn)非的話，不搶破腦袋才怪呢。
李衛(wèi)國這邊沒事了，王燕點長又有了新的提議：“孫主任，上一次李衛(wèi)國同志見義勇為，搭救落水知青，這一次又仗義出手，這樣的好同志，就該大力宣傳表彰?！?p> 因為上次的事情，王燕一直有點憤憤不平，覺得對不住李衛(wèi)國，有了今天這樣的機會，當(dāng)然不會放過。
孫主任瞧瞧李衛(wèi)國，然后點點頭，不說這兩次救人，就是青儲飼料的事情，也算立功，確實值得表揚。
而且上一次看劉縣長的態(tài)度，也沒有徹底反對，那就把事跡好好整理一下，報上去試試。
等到把這些事情處理完，都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李衛(wèi)國摸摸肚子，就差前胸緊貼后背了。
出來的時候，都沒吃晚飯呢。
李衛(wèi)國跟王隊長商量一下，由王隊長跟孫主任請示，到公社食堂墊墊肚子。
至于下館子什么的，不好意思，整個公社所在地，連一家飯店都沒有。
公社食堂的大師傅就在這住，又爬起來忙活，嘴里一個勁嘟囔。
李衛(wèi)國湊上去，給人家兜里塞了一盒煙，大師傅這才樂樂呵呵干活。
這些人正好坐了一張桌，李衛(wèi)國從兜里掏出來一大把鈔票，里面有拾元的大團結(jié)，也有伍元的煉鋼工人，還有一塊錢的女拖拉機手。
李衛(wèi)國樂呵呵地數(shù)錢，嘴里還吆喝著：“今天我請客！”
數(shù)出來一半，遞給對面的吳小玉：“吳知青，這些是你的。”
吳小玉連連擺手，王燕卻毫不客氣地接過來：“憑啥不要，這是應(yīng)得的。”
“這種錢我不要。”吳小玉的態(tài)度卻十分堅決。
李衛(wèi)國眨巴兩下眼睛：“那行，正好我還有別的用處?！?p> 一邊說，一邊就在王燕瞪他的目光中，又把錢給拿了回來。
“財迷！”王燕嘴里嘟囔一聲。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崩钚l(wèi)國嘴里還有得說。
公社食堂也不能點餐，就是有啥吃啥：雞蛋湯，還有蒸的白面大饅頭。
就這些簡單的食物，大伙呼嚕呼嚕，吃得還挺香。
平時吃的都是粗糧，過年過節(jié)才能吃上白面大饅頭呢。
李衛(wèi)國吃了五個大饅頭，又喝了兩碗雞蛋湯，這才感覺肚子有點底兒。
這饅頭還真香，咬上一口，面香味兒十足，細細一嚼，還帶著點甜味，好吃。
李衛(wèi)國留意瞧瞧，就連王燕和吳小玉，都消滅了三個大饅頭。
知青點的生活，也老艱苦了，頓頓都是苞米茬子，還有大餅子和高粱米飯之類，平時根本吃不到細糧。
吃完了一算賬，將近十個人，才花了兩塊多錢，還不到三塊錢呢。
李衛(wèi)國也不得不感嘆：這時候的錢是真實在。
不過食堂管理員還朝他要糧票，這個李衛(wèi)國就沒轍。
一個饅頭二兩糧票，他們一共吃了三十多個大饅頭，都快七斤糧票了。
最后還是王隊長打了個欠條，等隊里賣完任務(wù)糧之后，糧票發(fā)下來，再給補上。
臨走的時候，李衛(wèi)國看到食堂的玻璃柜子里，放著一摞大麻花，又厚著臉皮，跟管理員軟磨硬泡，才買了二十多根兒，
一半分給王燕，叫她給知青帶回去。
剩下跟來的人，一人分了一根，都樂呵呵的。
來的幾名社員當(dāng)然都舍不得吃，還得回家給孩子分呢。這年頭的孩子也苦，吃一根麻花，都趕上過年了。
他們本來都跟著趙大江混，現(xiàn)在趙大江說倒臺就倒了，李衛(wèi)國反倒有了崛起的跡象。
吃飽喝足，眾人坐馬車回大饅頭屯，馬車上的氣氛，自然也不像來的時候那么緊張，大伙說說笑笑，不知不覺就到了。
時間已經(jīng)是后半夜，李衛(wèi)國和大伙擺擺手，便趕緊回家。
屋里黑漆漆的，李衛(wèi)國輕輕敲敲窗戶：“姐，我回來啦?！?p> 很快，屋里就點上油燈，顯然李金梅也一直沒睡呢。
屋門打開，李金梅拽住弟弟的胳膊：“國子，沒事啦？”
“不僅沒事，趙大江還被撤職啦！”李衛(wèi)國先向大姐報喜。
“好，惡有惡報！”李金梅拉著弟弟進屋。
“三哥，你回來啦！”李小梅從北炕蹦到地上，然后腦門被大姐給點了一下：“都困得直磕頭兒，還非得等你哥。”
李衛(wèi)國把小妹抱在懷里，使勁貼貼她的小臉：“哥給你帶麻花回來了?！?p> “人家才不是為了等好吃的呢?！崩钚∶纷炖镞€替自己爭辯，然后還抽抽小鼻子，是麻花的味道，很香。
“都半夜了，少吃點?！崩罱鹈废虢o妹妹掰一塊。
“留著明天一起吃，啊哇哇哇?！崩钚∶酚眯∈治嬷欤蛄藗€哈欠，然后從懷里掙扎著下地，回到炕上，這回可以安心睡覺了。
李金梅給弟弟打水洗漱，嘴里還問東問西的。
等李衛(wèi)國遞給他趙大江的欠條之后，李金梅就更高興了，小心翼翼地把欠條收起來：這個債，必須討！
吹燈上炕睡覺，李衛(wèi)國也困了，剛要閉上眼睛，就聽北炕傳來大姐輕輕的詢問聲：“國子，你真跟吳知青處對象了？”
“姐，根本就是沒影兒的事，當(dāng)時是人家吳知青擔(dān)心嘛，瞎說的?！?p> “呵呵，那也證明人家對你有好感，國子，你以后主動點，我瞧著吳知青可不錯?！?p> 黑暗中，李衛(wèi)國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他在家并不知道，王隊長回村之后，就急急忙忙去了老村長家一趟。
老村長沒睡，一直等著呢，聽王隊長講完事情經(jīng)過，老村長卷了根紙煙，慢慢吸了一口：“我就覺得趙大江這小子不是好嘚瑟，活該?！?p> 王隊長點點頭，然后又聽到老村長幽幽的聲音：“咱們大饅頭屯的風(fēng)氣，都被老趙家給帶壞了，這回也該清凈清凈……”
李衛(wèi)國也沒睡幾個小時，天剛亮就爬起來，一大早就跑到江邊洗澡。
他并不是真要洗澡，而是有點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自己吸收了吳小玉的玉墜，身體有沒有變化。
清晨的江邊格外寧靜，只有水鳥不時從江面掠過。
今年不少水鳥也跟著遭殃，上些日子的洪水，沖毀不少鳥巢，也沖走不少鳥蛋和剛剛孵化的雛鳥。
候鳥來這里就是為了繁殖后代，所以它們還得重新做巢，繼續(xù)生蛋孵化。
只是時間上晚了一個多月，不知道今年這一批雛鳥，等到深秋的時候，能不能長大，跟隨它們的父母一起飛向南方。
幾只水老鴉掠過水面，尋找合適的捕獵場，水老鴉是當(dāng)?shù)厝藢R鶿的叫法。
忽然間，江面上猛然升起一個水柱，騰空飛越兩三丈的距離，就像從水里伸出的大手，拉住最前面的那只水老鴉，直接將它拽到水里。
水老鴉也嚇得嘎嘎叫，落到水面，使勁撲騰翅膀，還想飛起來。
“你這嗓子都快趕上烏鴉了，叫得真難聽。”李衛(wèi)國嘴里嘟囔一聲，剛才是他跟這只鸕鶿開了個小玩笑，實驗一下自己的能力，感覺確實提升了一截。
以前也就能引個小水柱，可沒有這么大的威力。
行了，看在你受到驚嚇的份上，給你來點補償。
鸕鶿正撲騰著呢，忽然就見一條半尺多長的大魚，飄飄悠悠飛到它眼前，就在嘴邊。
這家伙立刻開心了，直接一口叼住，脖子一揚，囫圇個吞了下去。
李衛(wèi)國也挺滿意：不錯不錯，以后再抓魚，好像不用親自動手。
等他回家吃完飯，去上工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村里人對待他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再像從前那樣無視。
想必趙大江被擼下來的消息，大伙也都知道了。
而趙廣定更是不避諱，湊到李衛(wèi)國跟前：“國子，俺就知道，趙大江肯定不是好嘚瑟?！?p> 說完他還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李衛(wèi)國：“國子，你對象來了，嘿嘿?！?p> 是知青們也來上工，吳小玉也在其中，走路還稍微有點一瘸一拐的。
“沒影的事，廣定叔你可別瞎說?！崩钚l(wèi)國叮囑趙廣定一句，然后就朝知青們點點頭，“早?！?p> 有幾個女知青笑嘻嘻地望著他，其中一個調(diào)皮的，還輕輕推了吳小玉一把：“小玉，你對象來了?！?p> 早晨她們都吃了王燕帶回來的麻花，這就開始助攻了。
吳小玉朝李衛(wèi)國點了點下巴，一只手繞著胸前的辮稍，臉上微微有些泛紅。
昨天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是說完之后，她反倒坦然了，在她看來，李衛(wèi)國這么好的人品，值得她托付終身。
這年月找對象，雖然不說把人品放在第一位，但是絕對很看重品行。
不像后來，慢慢就發(fā)展成金錢至上。
李衛(wèi)國臉上也露出微笑，大大方方上前：“小玉，腳好點了吧，這是我從大拿叔家里要來的藥酒，回去你抹點?！?p> 吳小玉接過小瓶子，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在晨光中，姑娘的鼻尖都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十六七歲的花季少女，還真沒有過這種經(jīng)歷，心里緊張得要死。
李衛(wèi)國的嘴角也微微翹起：這還真成假戲真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