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森一捂著鼻子后退。
格雷弗慢悠悠掏出胸袋里折得整整齊齊的手帕，輕輕掩住口鼻：“是動物們吃的，我們把飼料肉泡在營養(yǎng)劑里面，動物吃了會長得更壯更聰明！”說完，他還得意地晃晃腦袋。
“這東西干嘛要放在室內(nèi)？”
“這個嘛，之前放在室外過的，被人注了毒，之前我們鼎鼎大名的狼王就這么被殘害了。”說著，格雷弗裝模作樣抹起了眼淚。
森一無奈捂著鼻子出來了。這么熱的天，人和飼料肉住在一個房間，簡直逆天。
接下來他往游樂設(shè)施區(qū)走去。離帳篷最近的旋轉(zhuǎn)木馬燒化后已經(jīng)凝固，粉色變成黑色，馬的表情由可愛變?yōu)楠b獰，幾個小時前歡聲笑語的樂園此刻像怪異的童年墳場。森一回憶之前這里的盛況，身著表演華服的童戲團演員穿梭在各種設(shè)施之間，確保設(shè)備運行正常的同時還時不時給孩子們表演個小把戲。
森一想起他小時候在游樂園走失，遇見的一個好心的巡游演員，不僅給他表演魔術(shù)，還給了他很多新奇的糖果，最終幫他找到父母。到現(xiàn)在他還記得那個演員的樣子，臉上畫著美猴王油彩，幽默又溫暖。
我小時候，真的很少聽說有丟孩子的人啊。森一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森一把剛才的所見所聞回憶了一遍，內(nèi)心形成了一些猜想。但是還不能完全斷定。
回到草坪區(qū)的路上，信息鈴聲響起，是小莊發(fā)來的——“關(guān)于孩子們，我把有價值的信息發(fā)給你?！?p> 內(nèi)容如下：
天天，那個被舅舅帶來的孩子，兩年內(nèi)被報走失三次，被家里大哥二哥打壞過好幾次。
云云，父母是城市中產(chǎn)，生活也不錯，卻長期和奶奶生活在鄉(xiāng)下，沒有上學(xué)。
小雨，是領(lǐng)養(yǎng)的，妹妹去年出生，姐妹感情很好。
陽陽，智力發(fā)育遲緩，去年從特殊學(xué)校退學(xué)。
森一知道小莊說的“有價值”是什么意思了，這和他自己的猜想方向大概一致。
他給小莊回了個信息：“我需要人手，至少四個，速速?！?p> “森調(diào)查員，我的員工們可以先睡一下嗎？我陪著你，這樣，即便我的團隊有心趕下一場演出，沒有我，也是不行的。哈哈哈?！备窭赘ノ⒐?，露出陰森可愛的笑容。
“我也困了，有沒有我的位子呢？”森一的反應(yīng)出乎格雷弗的預(yù)料。
“額……床鋪嘛，床鋪恐怕不夠?！?p> “你不是不睡嗎？可以把你的鋪位讓給我。”森一笑笑。
“啊這……”
“你們童戲團不是很熱情好客嗎，嗯？”
“那個氣味……”
“你不在宿舍里面睡的話，就把飼料肉的盆子端出去就可以啦，怕有人下毒，你看著就好了?！鄙话腴_玩笑道。
格雷弗拿他沒辦法，只能應(yīng)允。
“老板，你去睡吧，我不困，飼料肉拿出來，我守著?！闭f話的是吉澤，他的目光清澈，盯著格雷弗。
格雷弗看看森一，又看看吉澤：“也不是非睡不可……”
“你睡吧，萬一事情很快解決，你還要帶我們?nèi)ハ聜€城市演出，不要誤了事?！奔獫山又f。
“那……那好哇，有你這樣的員工真是我的榮幸。那森調(diào)查員就在這里委屈一晚吧?！?p> 吉澤把盛滿飼料肉的盆子端了出去。
吉澤彎腰時，森一注意到他的袖口和褲子的狀態(tài)——這么熱的天，總是做又臟又累的活，衣服卻穿了兩層——小丑服下，貌似是一套黑色衣服。奇怪的是，吉澤穿這么多，面容上卻不見汗，而檢票員小丑和之前在帳篷里表演的小丑，臉上的油彩早已被汗水弄花了。
森一剛要把窗打開，卻被一個穿表演服的工作人員制止：“等下要開冷風(fēng)，這種炎熱天氣，不開冷風(fēng)我們是睡不著的?！?p> 森一只好作罷，在這種味道里睡覺簡直是種折磨。不過就像之前他來看到的一樣，床鋪并不臟，也算是慰藉。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在外夜宿的森一從不脫鞋，又不好意思穿鞋直接躺在床上，因此他開始在屋子里翻找能用來墊腳的東西。
翻來翻去，在角落一個紙箱子里找到了幾張報紙。巧的是，墊腳的那張刊登的，正是上個月他和小莊獲評優(yōu)秀新人的版面，兩個人各捧著獲獎證書，一臉燦爛笑意。
森一看著那張報紙，笑不出來，匆匆墊到腳下，合衣假寐。
直到周圍鼾聲大作，森一仍然雙眼圓睜，不肯睡去。
黎明在即，TAZUKI市的郊外陷入極致黑暗。森一聽到屋子里上下鋪床位的支撐柱克制的晃動聲，他看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但沒有輕舉妄動。
他聽到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剛剛有所消散的臭味再次涌入鼻腔。
森一翻身想看清門那邊的情況，但伴隨著一陣絨毛拂過的不適感，他的肩膀突然劇烈刺痛，像被十幾只馬蜂同時蜇刺一般，痛無可忍。在那一下劇痛之后，他的半個身子失去了知覺，動彈不得。
在這種半暈半清醒的狀態(tài)下，他感到胸口一陣冰涼，那個惡心的氣味達到了頂峰。不久后，他聽到那只食肉動物的低吼。
完了。他想著，漸漸失去意識。
一個半小時前，除了還在醫(yī)院包扎的李響，該到所里的人都已經(jīng)到齊。把兩個嫌疑人、家長們分兩個房間安頓好，接下來就是詳細(xì)問詢環(huán)節(jié)。
徐嬢嬢年紀(jì)更大，精力恐怕不能支撐更久，小莊決定從她開始突破。
在帶她進入問詢室的路上，小莊被攔住了：“小莊先別忙著帶人，你看門口那兩位?！蓖鲁T口揚揚下巴。
門口站著一對年輕夫婦，正怒氣沖沖瞪著這邊。
“誰啊那是？”小莊問。
“徐嬢嬢的雇主?！?p> “啊？雇主？”
“她是人家育兒嫂，想跑出來玩，孩子扔家里又不放心，帶出來了，誰知道后面又出了這么個岔子，怕雇主投訴連受冤拐賣都能忍得。這不孩子父母報警了，我們的同志一對材料，嚯，巧了么這不是，”同事說著，上下打量了徐嬢嬢一番：“您是真不知道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