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廣恩重重的點頭。
講心里話,他是羨慕江越的。
他沒想到,當初潼關一別,大家伙都是敗軍之將。
結果如今的江越已經在闖軍中混的風生水起,而他姓白的卻還在固原,得不到一個未來的保障。
這里有一種落差感,這種感覺讓白廣恩很不好受。
江越并不在乎這些。
留給白廣恩的選擇余地很少,現在大軍就在固原城下,單純靠明軍這些兵馬固守,顯然是不足以支撐下去的。
如果白廣恩不想死,他就必須做出最后的決斷。
鄧巖忠就靜靜看著面前的事情發(fā)生,他自顧自喝著酒,仿佛沒聽到江越與白廣恩詳細的對話。
直到白廣恩叫他,他才如夢初醒,繼續(xù)笑著對答。
酒席很快喝完,大家散去。
當天,白廣恩開城門投降,麾下士卒皆放棄手中刀兵。
李自成為繼續(xù)收攏人心,在城中大擺宴席,與白廣恩相談甚歡。
固原同屬大明九邊之一,原本的作用多是支援榆林、寧夏、甘肅三鎮(zhèn)。
此時固原境內有兩號主要人馬。
一隊,是白廣恩。
這不用說,如今的白廣恩已然投降,成為闖軍一份子。
另一部分,則是陳永福。
陳永福曾經是河南總兵,在開封之戰(zhàn)時候就和李自成打過照面。
秦軍最后一次的汝州之戰(zhàn),糧道危機顯現。
孫傳庭就命令陳永福在郟縣周邊堅守以等待糧道開通,卻因為內部的混亂,導致堅守失敗,大軍內訌潰敗。
陳永福無奈,只得率部逃亡,他沒在潼關多待,一鼓作氣就來到后方。
陳永福這個人與李自成是有血仇的。
他在開封親自用箭射中了李自成的眼睛,這才使得如今的李自成是獨眼龍。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血仇,陳永福奪走了李自成的一半的光明。
江越并不認為陳永福會投降李自成,或者說李自成不會接受陳永福。
可現實就是這么魔幻。
亦或者說,李自成確實有成大事的肚量與能力,他讓白廣恩去城外勸降陳永福。
表示如果陳永福愿意歸降,他絕對不會計較這一箭之仇,只當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城外的陳永福聽到如此保證十分震驚。
此時身處西北,已經被包圍的明軍只有兩條路,要么是死,要么就投闖。
闖軍已經掌控西北數鎮(zhèn),諸多重城淪陷,這個時候想逃出去是一件并不算容易的事情。
陳永福是不想死,又不敢投闖的那種。
直到李自成拿出一支箭將其折斷,表示昔日各為其主,何來有害之后,陳永福投降。
李自成的大度與決心超乎了許多人的想象。
無論他是裝的還是真心實意,事實已經擺在所有人面前,他已經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天下人看到他的決心。
一瞬間,天下人的心思好像發(fā)生了一些變化。
袁宗第部由陜西向甘肅進軍,目標鞏昌。
大軍所到之處,將吏爭降恐后,闖軍之得人心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占領鞏昌府后,下面所屬的縣城沒有任何反抗,各地在闖軍沒有到來之前就選擇投降,城門大開,不戰(zhàn)而下。
寧夏方面,關于陜西、甘肅的軍情一到,巡撫李虞夔與分封在此地的慶王就意識到大事不妙。
在他們看來,有重兵把守的其他重鎮(zhèn)都不能是闖軍的對手,這一路過來闖軍反而越打越多,一眾昔日將領紛紛投降。
這么多人都解決不了的李闖,想讓他們來抵抗未免是太過異想天開了一些。
故此,寧夏官兵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
慶王召集當地的和文武官員聚集在王府里商討了一天一夜,主要的討論話題是應該怎么投降。
投降的藝術在這一刻顯現。
闖軍入城那天,當地官兵以禮相迎,盡顯和平。
最后,李自成傳令,讓明軍監(jiān)軍道陳之龍為寧夏節(jié)度使,由麾下士卒代替本地城防。
所謂節(jié)度使,位同大明巡撫,是闖軍中為與明朝做出區(qū)別。
固原、寧夏等地平定,闖軍勢力逐漸穩(wěn)固,西北之地只剩下甘肅的部分區(qū)域與西寧衛(wèi)(后世青海)。
這些地方大多地處偏遠,且本身并沒有太多的人口與兵馬,并沒有太被李自成放在心里。
他讓劉宗敏率部返回西安,為東征做準備。
繼續(xù)西征的任務被安排到了賀錦的身上。
賀錦在一眾人中要了江越,希望江越能夠率部與他一起西征。
江越同意。
收復白廣恩、陳永福,拿下固原后,賀錦與江越馬不停蹄,朝著甘肅進發(fā)。
靜寧、安定被大軍輕松攻克,沿途明軍潰逃。
闖軍所到之處,皆奉行一貫原則,即迅速對當地地主官僚進行鎮(zhèn)壓,對麾下普通百姓給予優(yōu)待。
闖王來了不納糧的口號在甘肅響起,大量普通百姓意識到這支不殺民,還分地的隊伍并不是自己的敵人。
闖軍憑借自身軍紀與政策,一下子就在甘肅地區(qū)取代了官兵的地位,反而讓潰逃的明軍成為了賊。
十一月二十三日,賀錦、江越所部抵達蘭州城外。
…………
此時的蘭州城內,一片混亂。
甘肅總兵馬爌徘徊在城內,他站在高樓處,看向整個蘭州城,憂心忡忡。
汝州之戰(zhàn),他也有參加。
被孫傳庭安排作為偏師,自商洛參戰(zhàn)。
也因為是偏師,糧道受損雖然對馬爌也有影響,但主力大潰敗的方向與馬爌等人并不雷同,讓他有提前撤離的機會。
這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副將歐陽袞從樓梯口跑過來,眼神中充斥著擔憂。
“大人,肅王還是不愿意走?!?p> 聽到這個消息,馬爌眉頭一皺,破口大罵:“愚蠢!愚蠢!”
“先前他不愿意走,我還算是理解,畢竟固原在前,鎮(zhèn)內有兵馬,指不定還能擋住闖軍?!?p> “如今固原城內的白廣恩投降,外面的陳永福都被李自成收歸麾下,那我們還等個什么?”
“他難不成以為自己藩王的身份在闖軍面前還有用不成?以為憑借肅藩的身份,人家就不會殺他了?”
馬爌對于肅王的鄙視不加以任何掩飾。
在如今生命垂危的時候,居然還做出如此舉動,讓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
副將沉默,沒有說話。
“蘭州必不可守,城內人心惶惶,百姓皆知闖軍不殺民,現在已不是固守二字便可支撐的了?!?p> “我們走吧,讓肅王守蘭州,看看刀砍到脖子上了他會不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