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閣內(nèi),
數(shù)道青光化作的鎖鏈從閣中禁制上延伸而出,鎖鏈盡頭五花大綁著一個女子,這女子自是白婳。
白婳頭頂,一個逸散著靈光的銅鼎正反復(fù)砸下。
腦袋、肩膀、胳膊。
“砰——砰——”
……
沉悶的響聲不斷。
不過白婳對此卻表現(xiàn)得渾然不覺。
“嘶,你這肉身,莫不是鐵王八轉(zhuǎn)世?”
修泓今夜本無心情與人糾纏,畢竟回夢果才是正事,因此他方才一出手便沒絲毫憐香惜玉,直接擒住了女子。
但如今眼前這女子皮肉硬得有些出乎他的預(yù)料,倒是讓修泓起了幾分興致。
白婳被半吊著,動彈不得:“何謂鐵王八?”
她若無其事地問道,似乎并不在意頭頂正往下砸的靈王鼎。
修泓有些錯愕,但卻沒興趣回答,反而有些好奇地指了指靈王鼎:“如此砸你,你竟不覺疼痛?”
靈王鼎乃是仙器品階,修泓自認(rèn)他這么砸,瓊云宗九成第四境弟子都受不了兩三下。
白婳:“疼?是什么?!”
“唔……對了!好像我揍梁淺他們的時候,他們便會叫‘疼’!”
女子笑了笑,似乎轉(zhuǎn)瞬就忘了自己被擒的狀況,甚至看起來忘了她是來懲治修泓的。
說著白婳瞥了瞥頭上又砸了她一次的大鼎,神情依舊不解。
修泓揮手撤下了靈王鼎,仔細(xì)看了看白婳,確認(rèn)其毫發(fā)無損。
他摸了摸下巴,隨即又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又硬又傻。”
修泓有些不信邪,隨手一揮,器閣中的一柄長刀落入了他的手中:“原先還以為你在硬撐,奇了???”
伸手摸了摸刀鋒,微微沉吟:“……不行不行,不能搞出人命?!?p> 邊說著修泓再一揮手,長刀換成了棍。
白婳看著修泓也不在意,自顧自問道:“你何時放我下來?”
修泓聞言沒有回話,繞著女子踱了一圈。
……
稍作思索,修泓突然間一棍砸在了女子后臀上。
“鏘——”
修泓瞪著眼睛看向恍若未覺的白婳,納悶道:“這都不叫疼?!”
白婳聞言卻依舊不明所以:“為何要叫?”
修泓借體重生后現(xiàn)已過了三月,他能完整發(fā)揮出新身體第三境的實力,便是四境修士他自認(rèn)也有一戰(zhàn)之力。
方才那一下,修泓沒有半分留手,然而打在白婳身上,似是撓癢都不如。
修泓:“嘶……我在丹書閣悶了三個月,不成想瓊云宗還有你這般奇人?!?p> 他來了興致,直接開始借用丹書閣三層的禁制之力。
“鏘——鏘——鏘——”
……
一棍一棍抽下,修泓的力量越來越大。
然而,原本他只是好奇心起,卻不想這一抽盡還有意外之喜。
修泓驚奇地察覺,隨著自己長棍揮打,腦中竟閃過一些記憶的碎片。
盡管十分模糊,但修泓感受到,記憶中,他也同樣在抽打著一名女子。
這三月來,修泓一直試圖融合這具肉身原本的記憶掌握修為,不成想竟在如此情形下突然有了些許恢復(fù)的契機(jī)。
‘難不成肉身原本的主人有這般……癖好?那我此后恢復(fù)記憶,得專門……?’修泓心中胡思亂想著,但長棍卻十分順手,一直未曾停下,一道道強(qiáng)大的力量化作靈波震顫著。
——
此時閣外
“咦!竟還動起了家伙?!”
秦??粗絹碓酱蟮膭屿o,心頭雖有些疑惑,但更多卻是暢快,
“活該!只可惜無法進(jìn)去看看這臭小子被師妹教訓(xùn)的慘樣?!?p> ……
敲擊聲持續(xù)得不算太久。
此刻修泓雙手撐著長棍,停了下來。
他大口喘著粗氣,強(qiáng)行動用超出境界的力量對于修泓來說自是極為吃力。
雖然費如此大力,恢復(fù)的記憶碎片始終有限。
可這一番抽打,在白婳身上也總算見了些成效。
其實方才打得一半時,白婳便忍受不住皺眉悶哼了幾聲。
原以為對方吃不住力,思考著要不要收手的修泓,卻萬沒想到,他打著打著,白婳不僅絲毫不受影響,甚至身體泛起異光,還要修泓下手重點。
發(fā)覺不對的修泓,嚇得趕忙停下了手。
他用異樣的目光看著眼前女子,邊喘氣邊不解道:“……失心瘋了?!”
白婳沒有回應(yīng)修泓,“唔……”
她脖子、雙手處的皮膚此時似有一層層肉色的鱗片若隱若現(xiàn),只是修泓卻未曾注意到。
“呼……”
修泓長喘一口氣,正要開口叫有些迷糊的白婳,
卻在此時,
“乒乓——”
長棍落地,
白婳身上突然紅光閃爍,一陣莫名的力量裹挾著氣浪散開,讓本就累得半死的修泓一個踉蹌。
“呵……舒服喔!”
白婳伸了個懶腰,身體像是壓抑許久得到了釋放似的。
而此時她身上原本丹書閣禁制的束縛也已隨方才的莫名力量散去。
白婳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唔……疼……”
隨即看向修泓:“有點像喬通通讓我泡藥池的感覺!”
修泓目瞪口呆,根本沒聽見后半句:“舒服?!”
“對??!”
白婳邊說著半蹲下身,拾起地上的長棍,塞進(jìn)了修泓手中。
“來來來,你再多打我?guī)谆?!?p> 她甚至配合地自己轉(zhuǎn)過了身,彎起腰對著修泓。
修泓呆呆地瞥了瞥手里長棍,又抬頭看了看背過身的白婳:“醉了醉了,我定是醉了?!?p> 其實方才吃完回夢果,他便覺得稍有些迷糊,想來是因此果有幾分酒氣效用,自具催眠之效。
不過作為修士的他想要保持清醒自是輕而易舉。
然而此時此刻,修泓倒更愿意相信自己是醉了。
“呵呵……”
修泓搖著頭難以置信地癡笑了兩聲,同時手上法印閃爍,大手一揮。
一道青光隨即卷向白婳。
白婳此回毫無防備之下,禁制之力到直接順利將其扔了出去。
……
腳下一踉蹌,發(fā)現(xiàn)自己身在閣外的白婳一愣,“咦!”
一旁秦海見此面露驚色,因為他方才好像看到白婳是被扔出來的,
“師……”
然而,還未等秦海出言詢問,白婳皺了皺鼻子,一跺腳飛身便重新往器閣中闖去。
青色倩影轉(zhuǎn)瞬便來到了第三層,閃身鉆進(jìn)了門口。
“我還沒被打夠……”
“砰——”
白婳才進(jìn)閣內(nèi)便看到當(dāng)頭一個大鼎砸在了自己腦門上。
她話剛說了一半,又直接被修泓一鼎給砸下了器閣。
“啪嗒——”
秦海看著跌坐在地上的白婳,瞠目結(jié)舌,“這……師……”
白婳沒有理會秦海。
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明顯還欲往閣中闖。
“門規(guī)有言不可擅闖丹書閣,再來煩我,我便去找掌門!”
修泓的話語從閣中傳出。
白婳聞言身形一滯,停在了原地,似是忌憚修泓找掌門之言。
她手指輕輕撥弄著自己下唇,正思索間,突然又眉頭一皺,捂住了胸口。
身體一陣搖晃,女子似乎十分不適,立時在自己胸口、雙臂上連點數(shù)下,隨即轉(zhuǎn)身離開了。
眼見白婳忽然間說走就走,秦海傻愣愣地看著有些不知所措,臉上表情難以形容。
他一時間完全想不明白,到底方才閣內(nèi)發(fā)生了何事。
在秦海預(yù)想中,應(yīng)當(dāng)白婳教訓(xùn)一頓這不知禮數(shù)的弟子,然后自己再進(jìn)去狠狠數(shù)落其一遍。
然而此時此刻,秦海傻傻地回頭看了看丹書閣,又轉(zhuǎn)而望向幾乎沒了影兒的白婳,
“師妹……師,等等我!師妹……”
……
——
此刻已至夜深,
冰鏡高懸,萬里無云。
丹書閣一側(cè),一道白光閃過,一位身著紗裙的女子悄悄走出。
她望著白婳與秦海遠(yuǎn)去的身影,有幾分疑惑,
“都這么晚了?”
月與人隨,女子停下腳步,清冷的聲音,襯著如雪般鋪陳的月光,反倒恰到好處。
沒有思索過多,緩緩轉(zhuǎn)身,月光下的女子仰首望向器閣。
半面銀色面具,朦朧映著月色。
此人便是在瓊云宗后山隱居的那位云姓女子,似乎來丹書閣有什么私事要辦。
白光一閃,女子身影已出現(xiàn)在三層之上。
未曾停留,從腰間拿出一枚法令,她隨即便徑直走進(jìn)了器閣。
“不是說了?別來煩我!”
然而,白衣女子剛半只腳踏過三層門禁,耳邊就傳來了不耐煩的話音。
還未等女子弄明白說話之人是誰,她便看到一只大鼎朝自己猛地砸來。
女子反應(yīng)雖快,但倉促之下,她手臂也只來得及抬起一半。
“噗……”
一口鮮血噴在了鼎上,女子當(dāng)場倒下,暈了過去。
“糟了糟了!”
女子受傷瞬間,修泓立時察覺到了異樣。他本以為來的還是白婳,下手沒什么輕重,這突如其來換了一人,修泓自然也沒反應(yīng)過來收手。
趕忙閃身來到門口,先前的幾分醉意蕩然無存。
修泓看著女子手里的東西,一陣郁悶:“怎么人人都有掌門法令?!”
他皺著眉頭伸手探了一下女子心脈,稍稍松了口氣:“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見此,修泓又并指點在女子額頭,緩緩運(yùn)功穩(wěn)住對方氣息。
片刻后,他才收起靈力。
“本就受了傷?怪不得一下便暈。”
修泓皺著眉頭嘀咕了一句,是因方才療傷之際,他才發(fā)現(xiàn)女子似乎本身身受重傷,甚至有修為境界大跌的跡象。這讓他有些驚異,同時自也增加了為其療傷的難度。
未曾多做猶豫,修泓隨即摸索著從身上掏出一堆丹藥,直接以法力給女子一股腦兒灌了進(jìn)去。倉惶之下他甚至都沒管,出手皆是仙品靈藥,甚至連方才費盡心思煉制還夢果也塞了幾顆。不過說到底,這些丹藥、原材皆是從丹書閣藥閣中順來,品階雖高,修泓卻也不心疼。
丹書閣一層專有為看顧執(zhí)事準(zhǔn)備的修行、休憩之地。
眼見女子一時半會需要消化藥力,是醒不了了,修泓便直接將其抱至了自己房間。
——
房內(nèi),
“悉悉索索——”
一陣摸索,除了女子手中的掌門法令,修泓又找到了一塊刻著字的令牌和一封信。
還沒等修泓細(xì)看搜刮來的東西,一些記憶碎片又在他腦海中閃過。
片段中他似乎也在對某個昏迷的女子搜身。
揉了揉眉心,修泓定下心神,
‘這肉身原本的主人怎盡是這般下作行徑?!?p> 修泓如是暗自想著,卻忘了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云、月……”
瞥見手中令牌,修泓反復(fù)看了看,邊撓著頭,
“看起來像……名字?”
拆開信件,他也沒客氣,一張一張便看了起來。
“陸青青、梁淺、修……”
修泓瞪了瞪眼:“這不是我么?”
摸了摸下巴,神色疑惑:“畫得還挺像?!?p> 粗略一看,大約有十?dāng)?shù)人的名單,修泓有些不太明白背后之意,也只能等女子清醒或有機(jī)會詢問一二了。
“莫名其妙……”
轉(zhuǎn)頭看了眼女子,修泓緩緩將手中物什收歸,嘀咕一句后暫且將此事拋至腦后。
揮手施法,修泓拭去了女子臉頰上的血跡。
稍有些蒼白的臉色,卻也難折女子絕色之資。
“還挺漂亮。只不過這面具……?”
看著昏迷熟睡的女子,修泓突然好奇起來,緩緩將手伸向了那半面銀色面具。
修泓指尖越來越近,
不自覺地加快了呼吸。
女子昏睡著,似乎對此恍若未覺。
……
就在手指即將觸碰到銀白色面具之時,
“咳……”
云月突然一聲輕哼。
本就緊張的修泓見此渾身一個激靈,頃刻將手收了回來。
女子并沒有醒,似是藥力牽動了傷勢。
修泓看了看自己的手,眉頭微皺。
他心中疑慮,卻沒有再升起揭女子面具的想法,只是有些好奇:“為何會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