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蕭誠淺笑
“短槍?!?p> 劉鐵柱偷瞄了眼警察同志別在腰間的槍,語氣十二分篤定。
咔嚓——
全身上下都受傷的李成斌,硬生生把輪椅木柄,握出一條裂縫。
要是白露再聰明點,提出當場驗傷,他全盤計劃都得崩塌。
邊上的十位制服同志都沒話說了。
李成斌和孫慧萍所受的槍傷,是什么樣的傷口,他們一清二楚。
一發(fā)上百顆鐵砂子為彈的長柄獵槍,深褐色,擊中人體時,四散而開的鐵砂擊破大動脈,一樣能至人于死地。
但這種槍,是以前舊農村那邊,農戶人家上山打獵用的土槍,后來被列為違禁品,便逐漸從人們視野中消失。
獵槍與警局特配的子彈手槍,不能說不相似,那是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劉鐵柱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見周圍的氣氛突然安靜,以為白露終于沒話說,認栽了,蕭誠也沉默不語。
他一臉得意洋洋,終于開口先機對白露嘲諷:“你還有什么話說?!?p> 白露覺得大家都是聰明人,事實如何,警察同志們應該都了解了。
但,看到李成斌那陰謀深算的臉色,估計還想串通醫(yī)院做假驗傷單。
畢竟,以他老丈人的大傘勢力,跟醫(yī)院串通一氣,輕而易舉。
白露眸色一冷,身上淡然如風的氣質,秒變凌厲氣場,對劉鐵柱肅然開口:“你知道做假證,有什么后果嗎?”
小鎮(zhèn)民眾們的法律意識薄弱,加上鎮(zhèn)上的經濟與教育資源落后,大學生也沒幾個,學法律專業(yè)的更是壓根沒有。
沒蹲過局子,沒被警察同志教育過的,誰知道做假證會有什么后果。
通常都是,誰被警察同志拷手銬,就肯定是違法犯罪,束手就擒了。
從來沒有人,敢像白露一樣正面對峙,且合情合理,以法律方式發(fā)問。
別說圍觀群眾,連劉鐵柱都被問懵了,他又沒蹲過局子,哪知道做假證會有什么后果,疑惑目光看向李成斌。
李成斌的串通謀略剛升起,就被白露一句話掐斷在搖籃里,此刻正恨得咬牙切齒,哪有空搭理劉鐵柱。
一片寂靜中,白露清晰有力的肅謹聲響起:“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零五條規(guī)定:在刑事訴訟中,證人、鑒定人、記錄人、翻譯人對與案件有重要關系的情節(jié),故意作虛假證明、鑒定、記錄、翻譯,意圖陷害他人或者隱匿罪證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jié)嚴重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為免小學畢業(yè)的劉鐵柱聽不懂官方語言,白露還特地解釋:“做假證要坐牢,而且嚴重的,要坐七年,懂嗎?”
劉鐵柱以為只是收錢辦事,哪知道還有坐牢風險,瞬間如墜冰窟。
白露還說:“坐牢就會有案底,你以后如果結婚生孩子,你的孩子會因為你坐過牢,有過違法犯罪的不良記錄,上不了與軍校,政校相關的好大學?!?p> “上不了好大學,找不到好工作,你可以想想,你的孩子進入社會后,除了繼續(xù)你的老路,還能做什么。”
繼續(xù)他的老路,天天游手好閑,偷雞摸狗,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劉鐵柱不是不想娶媳婦,只是娶不到媳婦,他何嘗不想傳宗接代。
做假證,會對子孫后代產生這么可怕的后果,劉鐵柱整個人從里到外都涼透了,額頭更已冷汗涔涔,方寸大亂。
出身官家的白露,從小就對法律法規(guī),耳濡目染,爛熟于心,活學活用。
講到跟刑法有關的話語時,那一身在父親感染熏陶下,正義凜然的審判者氣場,更是令人肅然起敬,不敢褻瀆。
在場所有人,包括李成斌在內,全被白露的氣場震懾住,根本無人懷疑話之真假,因為官方語言,不容置疑。
沒看到,人家警察同志都沒反駁,不用問都知道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了。
一時間,鄰居群眾們看白露的目光,都從年少無知的軟弱小女孩,變成可敬可佩的女智者,正義代表。
看待蕭誠的目光,也從懷疑,懼怕,排斥,到慢慢接納,理解與包容。
最后,在劉鐵柱腿軟摔跪到地上,一句從心底恐懼顫抖,上升至喉嚨的澄清:“我昨晚看錯了,從李成斌家里出來的人,不是蕭誠和羅十六他們……”
本次事件終結。
警察同志們收隊離去。
李成斌含恨被人抬走。
一場引戰(zhàn)風波被壓到暗處。
羅十六,蕭大壯和王浩有驚無險,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劫后余生往蕭誠家沖去,結果直接被無情關在門外。
門內。
白露牽著蕭偉往主屋走。
關門后,獨自走在后面的蕭誠,幽深目光定定注視著前方女孩的背影。
即使他沒上過高中,也知道,高中課本沒有刑法內容。
那個背著布包,要他負責的白露,也不會有膽怯懦弱之外的氣場。
“我去后院喂老母雞?!笔拏シ路鹬纼蓚€大人有話要說,被白露牽回到主屋,就開口告別,讓她松手。
白露一松手。
蕭偉就跑回房間收拾去了。
嗯……其實他剛才太緊張,說錯了。
白露看著坐到八仙桌前,沉默不語倒水喝的男人,也很緊張。
他會問她吧?
槍不見了,肯定會問她吧?
“午飯想吃什么?”他問了,但是這話題,是不是有點偏?
白露早就準備好的回答,一時沒換過來,下意識回道:“菜地?!?p> 這回答,不能說牛頭不對馬嘴。
簡直風馬牛不相及。
蕭誠看了她一眼,淺淺低笑聲從被涼開水浸濕的唇角溢出:“你想吃青菜,就去菜園摘,我收拾完房間再去買肉?!?p> 白露想說,之前我去雜物房被獵槍絆倒,所以把它埋菜地里去了。
“之”字音才剛起,蕭誠身影已經消失房門口,接著響起收拾東西的聲音。
白露從桌上拿了兩顆糖炒栗子,剝皮,吃下壓壓驚,然后從門后邊的角落,扛起那把熟悉的小鋤頭,去后院。
后院墻角,大草帽掉在地上。
板栗樹葉簌簌往下落,落在種花菜的新菜地里,蓋了幾片新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