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身子弱

　　“大娘，我是您家兒子的顧客，聽聞他為我送書，受寒臥床，心里過意不去，特意來探望?！?p>　　眼前婦人膚色白皙，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目光清明恬淡，靜立不動也是端莊典雅，雖是一身補丁布衣，卻自有一股不櫛進士的味道。

　　林酥酥有些被驚艷到了，看慣了周圍的無知婦孺，菟絲佳人，猛然見到這般書卷氣的女子，竟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想想也是，堂堂狀元之母，何該是這般模樣。

　　婦人的目光溫柔寬和，看著她輕輕頷首。

　　“姑娘不必如此，那孩子死心眼，非要大雨天送去，同姑娘無關?！?p>　　黑瘦少女不開心了，“怎么同她無關！明明就是她不守信用！”

　　婦人笑意微斂，不贊同道，“智者順時而謀，愚者逆理而動，這般道理都不懂，如何不是自討苦吃？”

　　黑瘦少女半張著嘴，眼神迷茫，明顯沒聽懂。

　　林酥酥輕笑出聲，“大娘此言差矣，人無忠信，不可立于世，公子他嚴守承諾，反是我言而無信?！?p>　　聞言，婦人笑意明顯更深，她親熱地拉上林酥酥的手，帶著她進了里屋。

　　黑瘦少女提著藥包不可置信的盯著二人，隨后不怎么高興地跟進來。

　　“陋室寒酸，姑娘見諒?！眿D人邊說邊端來兩碗黃澄澄的菊花茶放在桌上。

　　“這是我自己炮制的菊花茶，姑娘別嫌棄。”

　　放下手中一摞食袋，林酥酥端起來嘗了口，眼睛一亮，舒服地瞇瞇眼，香而不澀，苦中回甘，好茶。

　　“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p>　　她贊嘆不已。

　　婦人如同找到知己般，笑著招呼林酥酥再來一碗。

　　“呸！”

　　茶還沒倒，一旁的黑瘦少女連連呸吐。

　　見二人看她，頓時又尷尬又拘束，“這水好苦！我有些喝不習慣?！?p>　　婦人無奈搖頭，“是我的疏忽，倒沒照顧到你的口味。”

　　邊說邊去里屋又端來一碗白水，見到桌上放的藥包，才道，“你這孩子，我不是說過么，更生的藥我已為他配好，他體質特殊，普通大夫的藥治不了他?！?p>　　黑瘦少女漲紅臉垂下頭，攪著手指鼓起勇氣開口，“我，我只是想為清淮哥哥盡一份力?！?p>　　婦人溫柔一笑，安撫道，“罷了，藥我就替他收下，難為你一片心意?！?p>　　林酥酥在一旁聽得疑惑，出于好奇問道，“大娘，令郎身體有何異處？方便告知么？”

　　婦人嘆息一聲，“也不是什么不方便說的，就是他幼時體弱，有高人為他開了藥，吃過后便同常人無異，只不過需要每年吃一次藥穩(wěn)固?！?p>　　林酥酥點點頭，暗忖這古代的醫(yī)術真是高明，只需要一副藥就能管一輩子。

　　若是青川大疫能讓此等神醫(yī)出山，該是能力挽狂瀾。

　　心思一活泛，林酥酥忙開口打聽，“大娘，那高人你還能聯系到么？”

　　婦人失笑搖頭，“能遇見一次已然幸運，哪里還敢妄想能時時面見，咳咳！”

　　她突然扶著桌角咳嗽起來，林酥酥這才想起婦人貌似身體不好，忙起身扶著她坐下。

　　婦人勉強笑笑擺擺手，“老毛病了，無礙?！?p>　　“大娘身體哪里不舒服？”林酥酥關心道。

　　“唉，不過是年紀大了，身體不如從前而已?！?p>　　婦人含糊其辭，林酥酥也不好繼續(xù)追問。

　　茶已喝了一盞，她也不想叨擾下去，提了告辭，婦人連連挽留。

　　林酥酥只道家中有事，腳步匆匆出了小院，沒走多久，身后驀地傳來溫潤男音。

　　“姑娘！留步！”

　　她遲疑著轉過頭，見是氣喘吁吁的柳清淮。

　　他的發(fā)絲略略凌亂，衣衫看著也是匆忙間套上，這會子猛然見到林酥酥，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儀，有些窘迫地躬躬身子，漲紅了臉。

　　“自母親處驟聞姑娘芳臨，小生失迎，實在慚愧，還望姑娘莫怪！”

　　林酥酥愣了愣，這才帶上一抹理解的笑，道，“人食五谷生百病，公子染疾在床，此乃人之常情，倒也不必這般菲薄?！?p>　　此話一出，柳清淮又開始控制不住哆嗦起來，他有些難堪地半抱住自己的身子，尷尬的恨不得就地消失。

　　林酥酥也發(fā)現對方有些一緊張就顫抖的毛病，忙轉移話題。

　　“公子可是有事？”

　　柳清淮穩(wěn)了穩(wěn)心神，這才從懷中掏出一本書冊遞給她。

　　林酥酥接過來草草一翻，便發(fā)現這是她定制的《古詩四帖》，抬頭莞爾一笑，雀躍道。

　　“寫得很好，多謝?！?p>　　又突然反應過來，對方大概是缺錢才會這么迫不及待交貨，忙從荷包里掏出四兩銀子遞過去。

　　“……”

　　柳清淮愣愣盯著那錠銀子許久，這才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哆嗦著手接過來。

　　見狀，林酥酥頗有種壓榨勞工的愧疚感，忙道，“是少了么？這是我打聽過的價格，是我的錯，公子這般好的筆墨，是我淺薄?！?p>　　說著話，又從荷包掏出五兩銀錠遞過去。

　　柳清淮垂下頭捏緊手，啞聲道，“姑娘誤會，五兩銀子已是高價，怎敢哄騙姑娘繼續(xù)加錢。”

　　見他不接，林酥酥訕訕收回了手。

　　相顧無言片刻，林酥酥開了口，“屋外風寒，公子染病體弱，還請早早歸去?！?p>　　柳清淮這才回過神來，俊秀的面孔有些失意般恍惚，拱手道了聲謝，轉身步履蹣跚折返。

　　林酥酥暗自嘖嘖，柳清淮這身體也太弱了，日后是怎么考上狀元的？

　　他一緊張就發(fā)抖，上了殿試一見周皇，豈不是顫得更厲害？到時可別被周皇一句‘殿前失儀’給砍咯！

　　林酥酥都替他擔心。

　　一路喟嘆著回到家，一進門就撲上來兩個臟兮兮臭烘烘的東西，哭天抹地哀嚎。

　　“女兒呀！救救爹！爹爹知道你厲害！有本事！救救爹吧！”

　　“……”

　　林酥酥沉默，兩個賤皮子終于知道回家了。

　　一腳一個踢開，怕召來街坊圍觀，林酥酥又示意丹水關上院門。

　　接著自顧自回到堂屋，劉老三高氏忙不迭連滾帶爬隨她進了屋。

　　“說吧，怎么回事？”

　　林酥酥喝了口丹水遞過來的茶，才不緊不慢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