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你家郎君
褚潤燒得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睜不開。
依稀記得被人背了起來,是金銘吧?
可此刻褚潤只覺得這人的身軀如此柔軟纖細卻又溫熱有力,他被穩(wěn)穩(wěn)地托著。
頭搭在這人肩膀上,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不是熏香,也不是花香,是一種暖暖的味道,莫名的,有些好聞。
他真是昏了頭,褚潤徹底失去意識前迷迷糊糊地想,金銘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
魏儀安一路背著褚潤,她一步一穩(wěn)并不算顛簸,只是貼近她肩頸呼出的鼻息和溫度讓她不得不加快腳步。
這人燒得蠻嚴重,看著病病殃殃的,這身體素質太差的話,病了最怕被耽誤了,更何況這是古代,感個冒傷個風救治不及都有可能會喪命的。
附近最近的薛記醫(yī)館在東街東頭。
此時正是黃昏,街上也正熱鬧,于是許多人便看見一個嬌滴滴的娘子背著個姿容俊美的男子健步如飛進了薛記醫(yī)館。
一進去,里面排隊問診的、抓藥的,竟是人滿為患。
且多是老人孩童,咳嗽聲一片。
醫(yī)館里坐堂的大夫忙得茶都顧不上喝一口,小廝伙計們也腳不沾地的。
但只有褚潤是燒得神志不清的,魏儀安喊了一聲“大夫!這兒有個高燒昏迷了的!”
有人見一個女子背著個男人來看診,估摸著病情危急,便好心讓他們個躺椅,又幫忙把人放到上面。
坐堂的大夫這會兒也過來查看褚潤的情況。
看過以后便說了一堆魏儀安聽不大懂的學術用語,不過她連蒙帶猜的,估計就是冬季常見的病毒性感冒了,加上褚潤抵抗力弱,高燒還會反復。
普通人好得快的得十天半個月,像他這樣的至少也要月余了。
那大夫吩咐伙計去后廳騰出個小隔間,讓褚潤躺下他好施針。
一事不煩二主,魏儀安又把他抱到十幾步的隔間榻上。
這一舉動引得旁人側目而視,好厲害的女子。
藥館的隔間是用屏風隔開的一個個簡易空間,老大夫給褚潤施了針,而后擦了擦額頭的汗對魏儀安道:
“最多半個時辰便能慢慢退燒,但你家郎君身子骨偏弱,一時半會也退不了燒。老夫教你認幾處穴位,你自己摁一摁,好助他快些退燒。”
“你家郎君”,老大夫以為他們是兩口子。
魏儀安也沒解釋什么,反正這人也沒醒,先聽怎么給他退燒吧。
那老大夫收了針灸包,給她指了兩個地方,合谷穴和大椎穴,并吩咐她怎么按,按多久。
而后老大夫便去開方子讓人抓了藥去煎,囑托魏儀安在藥煎好之前給他多按按穴位。
魏儀安按照大夫說的,跪坐到榻邊,執(zhí)起這人的手,將五指并攏,找到與食指之間的肌肉的最高點,用力點按。
她力氣大,手上勁也足。
左右手都要摁,就這么摁了一會,那指骨處已經(jīng)紅了一片。
那雙手,指骨明晰,指節(jié)修長。
掌背寬而瘦削,沒什么肉,薄薄的皮膚下是脈絡分明,跳動著的青筋,有種脆弱又剛硬的美感。
魏儀安甚至懷疑她再使點勁,這雙漂亮的手就要斷了。
片刻后,魏儀安松開這一雙手,轉而去解他的衣領,把脖頸露出來,再翻個身。
魏儀安伸手順著頸后的正中間往下探,直到凸起的脊椎骨下緣部位,這是大椎穴。
伸出食指和中指繼續(xù)施力。
她指尖的冰涼與指腹下的滾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觸感。
這個病殃殃的男人瘦是瘦了點,身材還不錯!
安靜的大帥哥不看白不看啊,我可不是揩油啊,近距離欣賞帥哥的盛世美顏這是我做好事該得的!
魏儀安十分心安理得。手上也不敢十分使勁,畢竟這位帥哥有點弱。
褚潤做了個夢,夢里他被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土匪擄了去。
那女土匪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看著兇神惡煞的,比男人還男人。拉著他的手卻語氣嬌滴滴地要他做壓寨郎君,那聲音莫名有些耳熟。
可他整個人如灌鉛一般沉重,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女土匪撅著嘴朝他撲來。
褚潤這才看清她的臉,瞬間驚醒了。
是她?
于是醒了的褚潤就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著,衣衫半開,頸后一雙手在動作著。
他抬手揉了揉頭,才發(fā)現(xiàn)指間也酸痛。
“咦,你醒了?”魏儀安問,手也順勢收了回來。
這聲音……
褚潤扭頭望去,怎么又是她?
他眼中不免泛起一絲疑惑和迷茫,不知發(fā)生了什么事。
忽然,一雙帶著涼意的手覆上褚潤的額,聲音婉轉道:“沒那么燙了,果然有效啊?!?p> 褚潤見面前女子的臉上帶著些欣喜,忽然與夢中那個女土匪的臉重回。
荒謬之極!
褚潤將視線移開,僵著臉把自己的衣領合攏好。
魏儀安以為自己方才的動作讓男人誤會了故而不悅,便解釋:“你發(fā)燒暈過去了,大夫讓我給你按壓穴位退燒,藥馬上就煎好。”
褚潤這才注意到周圍,空氣中彌漫著藥味,自己躺在一個由屏風隔開的隔間。
“多謝?!彼穆曇羯硢「蓾?,神色卻淡淡的。
說了一句話又不住咳起來。
魏儀安趁機又瞄了兩眼,這活的帥哥就是比躺著不動的更賞心悅目啊,咳嗽的樣子也這么帥,有如西子捧心,楚楚動人。
都說美女之病態(tài),愈增其妍。這話放到男人身上也同樣適用啊!
魏儀安絲毫沒注意自己以為的窺探實則是毫無遮掩,肆無忌憚。
褚潤被盯得頗不自在,心里有些惱,想直起身子,又沒起得來。
不由得蹙著眉心中暗嘆,他這身子可真是不爭氣。
此時,老大夫過來了,身后跟著個端藥的伙計。
見到人醒了,又來復查一番,然后囑咐道:“你這定要好生休養(yǎng),藥得按時吃。”
然后那小廝把藥遞給魏儀安,“趁熱給病人服下?!?p> “給我吧?!瘪覞櫹虢舆^來,但雙手一酸軟,藥差點灑了。
老大夫便笑道:“病人好好休息,讓您夫人喂您吧。你這手上的印子也是您夫人給你揉壓穴位留下的?!?p> 魏儀安聽了也差點把藥灑了,這大夫怎么這么多話?蠻八卦的嘛!
榻上的男人向她投來疑問的目光,魏儀安尷尬了,讓你懶,剛才多解釋一句會死阿。
“您誤會了,我不是他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