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雁微快步進來,將門又關(guān)上了,才繞開屏風(fēng)往內(nèi)室去。
“良娣,奴婢瞧見周淑人的丫鬟發(fā)牢騷了,不過被周淑人好一頓訓(xùn)斥呢。”
方玧斜倚在美人榻上,搖著一柄團扇,面色淡淡。
“她倒是謹(jǐn)慎,不過由仆看主,日后還是多加注意些,這回殿下就帶了我和她兩人,雖說和睦相處最好,可也要防著人家不愿與我和睦?!?p> 出發(fā)之前,周氏就被何良娣叫去好一頓叮囑。
那何良娣是什么人,潑辣跋扈的,她伺候了兩回,就恨不得把她扒皮丟出去,是半分不容人的,周氏被她轄制著,就怕真的也存了不善心思。
真不是方玧有被害妄想癥,實在是這些年長大就很艱難,沒法兒不把人往壞處想。
交代完后,才放松下來,拿了兩本閑書打發(fā)時光。
而另一邊的裴曜卻沒這么自在了,他正忙著和大皇子打擂臺呢。
這邊船上有女眷,大臣們議事自然不便過來。
所以裴曜和大皇子都是分別乘小船,去臣子們乘坐的船上,一道在這里議事。
不大的書房內(nèi),裴曜和大皇子位居正中,一左一右的坐著,下頭左右兩排,一共坐著八位臣子。
分別是內(nèi)閣的三位大學(xué)士,刑部左侍郎,大理寺少卿,以及督察院的三位御史。
隨行的武將就沒進來參與會議,他們的主要職責(zé)是保護裴曜的安全。
“太子殿下,昨日臣等已經(jīng)收到了鐘州來信,說江南一代的學(xué)子聽聞殿下親自南巡,調(diào)查許博涵一案,都十分高興,已經(jīng)組織起來,等待見駕了?!?p> 文淵閣大學(xué)士張宗合捋著花白的胡子,滿臉笑意的開口。
一旁的一位老御史也笑著點頭。
“殿下是儲君,替皇上南巡,自然是足夠安撫人心的,此次南巡處理完此事,也可漲我朝堂威信,正我朝綱啊。”
他說完,文華殿大學(xué)士魏長松就望了過來,對著裴曜拱手。
“民心所向自然是好事,不過臣以為人多易生變故,殿下還是不要親自去接見學(xué)子的好,這江南比不得京都守衛(wèi)森嚴(yán)吶。”
“孤既然都已經(jīng)親自南巡了,自是不怕這些的,倘若來一趟不露面,恐惹人閑話?!?p> 裴曜不急不躁的反駁。
這時候,又有一位大臣開口。
“殿下愛才愛民之心,昭昭可見,親自接見學(xué)子們自然好,但臣以為魏大人的話也有理,依臣之見,到了鐘州,不如設(shè)一鹿鳴宴,邀請江南學(xué)子參加,殿下可位居幕后,由大皇子和臣等,出面接待。”
說到這里,那大臣又補充道。
“如此即可顯出殿下親近學(xué)子之心,又杜絕了危險,一舉兩得?!?p> 他話音落下,一旁的大皇子立即點頭附和。
“是啊皇兄,弟弟奉父皇之命,特來護持皇兄左右,這樣的活兒,交給弟弟做便是了?!?p> 幾人一唱一和的,張宗合大人就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
但未等他開口,裴曜先出了聲兒。
“不知幾位大人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說著,裴曜的眼神在場中八人身上掃過,就見其中有五人都是做點頭認(rèn)可裝。
如此他心里也算是有數(shù)了。
旋即便點頭沉聲道。
“既如此,那就按這個辦吧,傳孤的口諭去鐘州,讓他們好好布置,孤要在鐘州設(shè)鹿鳴宴,款待江南學(xué)子?!?p> 大皇子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沒想到裴曜這就答應(yīng)了,倒是有些意外。
但事情與他預(yù)想的結(jié)果一致,還是心情很好的笑起來,神色比方才飛揚不少。
議事結(jié)束,從艙內(nèi)出來,大皇子還在里頭同其他幾位大臣說話,文淵閣大學(xué)士張宗合就跟著裴曜的身后追了出來,在甲板處把人叫住了。
“殿下?!?p> “張大人?!?p> 裴曜止步回首,態(tài)度溫和。
這張宗合與太子妃的父親,右丞相陸川是好友,自然是跟著向著裴曜的,一直以來也是在內(nèi)閣出力不少。
“殿下可否借一步說話?”張宗合低聲道。
裴曜斂眸,“大人想說的事情,孤心里知道,魏長松是李穆安排來協(xié)助大皇子的,他是個老狐貍,孤也想看看他有什么招數(shù),眼下這鹿鳴宴辦一辦也不錯,屆時孤自然不會讓他們撈盡好處?!?p> 聽他這么說,張宗合才面色松緩兩分,點了點頭。
末了又猶豫著道。
“臣聽聞殿下此次隨行的女眷里,有方氏女,方家之人背信棄義,殿下還得小心提防才是。”
所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便是如此。
因為父親和嫡姐的背棄先帝囑托,轉(zhuǎn)投大皇子麾下,所以哪怕方玧什么都沒做,甚至也是受害者,依舊會被人烙上方家賊子的印跡。
裴曜沒有反駁,只是點頭。
“大人放心,孤既然選了她出來,自有孤的用處和道理,孤聽聞大皇子此次出行帶了一位側(cè)妃?”
“臣查過了,是一位側(cè)妃一位侍妾,側(cè)妃便是那方家嫡女方珮。”
張宗合道。
提起方家,他的面上明顯的露出了厭惡憤恨之色。
讀書人都講個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方宏深這種背棄先帝,不擁立正統(tǒng)太子,反倒因利益另攀附他人的行為,無疑是被唾罵不恥的。
“孤知道了,還勞煩張大人替孤多盯著此次隨行大臣的動向,一切稍安勿躁,有什么事情即刻派人來找孤,孤自有定奪?!?p> 裴曜沉聲叮囑。
后者拱手應(yīng)下后,才目送著裴曜走下甲板,乘小船離開。
約么一盞茶的功夫,裴曜便登上了自己的船。
剛走上來,就在二樓的樓梯口遇上了周淑人。
“妾身見過殿下。”
周淑人微愣,旋即就欠身行禮,一副沒想到會遇上的樣子。
裴曜頷首,“免禮?!?p> 他本不欲多說,但周淑人卻立即道。
“妾身瞧殿下額頭都出汗了,妾身房里剛晾了一壺茶,不如殿下去妾身那兒小坐片刻,喝杯茶消消暑吧?!?p> 若裴曜原先還會覺得是偶遇,那這會子心里就有數(shù)了,怕是周氏一直盯著呢。
不過這些心思也無可厚非。
東宮的人,哪個不是仰仗他過活呢,想爭寵是常態(tài),不過分的時候,裴曜還是會給臉面的。
于是便跟著周淑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