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鐘敲到晚上八點半,一陣高跟鞋踩在木質(zhì)地板的聲音開始響起,由高到低,由遠及近。
段戈看過去時,人正好在下最后半截樓梯。
容昭一個耳朵三個洞,一雙耳朵就是六個洞,一個也沒空著。耳垂上掛的流蘇耳飾是純金的;脖子上套著的兩串項鏈,一串叫“人魚淚”,八位數(shù);另一串小的細的全鑲鉆的也是八位數(shù)。
手腕上的小金環(huán)七位數(shù),腳上踩的鞋子是六位數(shù)。
段戈收回目光,不錯,是挺適合她。
容昭知道段戈在看她,但并不在意。她漂亮,這是她襲爹從小就告訴她的事實。
容昭在段戈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撫平裙褶,“給我倒杯茶?!?p> 段戈順從地給她倒了一杯,“小心燙?!?p> 容昭用右手食指碰了碰杯壁,溫度不在她能接受的范圍內(nèi),放棄。
段戈看她這事逼的樣子,不禁失語。要喝的是她,嫌燙的也是她。
容昭不覺得有什么不對,靠在沙發(fā)上哼著小曲,欣賞自己的不知道被泡了多久卻仍然精致的美甲。
段戈看了她一會兒,“你很開心?”
容昭頭都沒抬,“開心啊,我愛春裟的新裙子和新首飾新鞋子,不花錢免費穿,有什么不開心的?”
容昭反問,段戈不說話。大抵是被沒話說了。
容昭哼了幾句歌,又停了,“一看你就是個不懂享受生活的,人嘛,總要熱愛點什么,不能被這無趣的生活吞沒?!?p> 段戈愣住了,看向容昭。后者又哼起了歌,心情真挺不錯。
段戈抿了口茶,“你怎么不讓我送你回家?”
容昭聲音停了停,偏頭看他,“我爹從小教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更何況你還救了我,我自然要多留下幾日報恩。”
容昭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網(wǎng)上搜索到的有關春格莫托的內(nèi)容。
春格莫托,距離華國十萬八千里,狗都不理地帶。花一樣的名字,地獄一樣的處境。這里允許持槍,有人販子、毒販子等各種犯子。完美詮釋“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這一俗語。
在這種混亂地方,好人最少,壞人最多。容襲的仇人處于這兩類人的交叉點,有好人有壞人??倲?shù)不比春格莫托總的好人少,不比總的壞人多。
容昭今天二十五歲,跟著容襲過了二十五年。也不怪她多想,作為容襲的女兒,她非常清楚容襲這人能招多少仇恨值。想噶了他的人能從她家門口排到法國,一人一灘口水都能淹了她。
況且她沒有身份證、護照,更沒有錢,純純一“三無產(chǎn)品”。要是跑早了,出門就遇到這群家伙,她玩完了,頂多算個因果輪回報應不爽,誰會同情她?
吃她腐肉的烏鴉?
容昭向來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模范,總歸段戈現(xiàn)在還沒想噶了她,等他想了再跑也來得及。
段戈不知道容昭曲折的心理路程,單純被她的話術折服,“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留在我這?萬一我是個殺人狂魔,哪天一個心情不好輕松就能要了你的小命?!?p> 容昭盯著段戈看,“你?殺人狂魔?”接著笑了兩聲。
段戈:??
段戈跟她對視,“怎么,看不起我?”
容昭輕哼兩聲,“且不說你是不是,就算是又怎樣。我這人比較隨意,做人做事講究的就是一個盡力而為、盡興而歸。我要想待在這,你不是人都沒用?!?p> 段戈看她真不怵,也沒了試探的心思,“不怕?我看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容昭向來不太介意別人說她是個孩子,孩子小啊,孩子不懂事,孩子犯錯有家長背鍋道歉。
容昭就想當個孩子。
“我與成長,至死方休。”
段戈徹底沒話說了,毀滅吧。
容昭半點不好意思也沒有,見段戈沒話問了,心知他的試探結束,松了一口氣。
“你這沙發(fā)挺舒服,多少錢?”
段戈瞥了容昭一眼,“你這一身行頭加起來差不多夠?!?p> 容昭:?。?!
“沒看出來啊,這么有錢?!?p> 段戈很想問她看出來了什么,“有一點小錢,天庭的公主怎么對錢這種俗物如此感興趣?”
容昭“哎”了一聲,“這就是你不懂了,公主也是普通人啊,普通人就該喜歡錢?!?p> 段戈把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也沒看出來她哪里像個普通人。
“你是仙人,你哪里普通?”
容昭總覺得段戈在罵她,但她沒有證據(jù)。
“普通啊,當然普通,誰不普通。只是各花各有各花香?!?p> 容昭隔了會兒,坐直身來,嘆了口氣,話題跳轉(zhuǎn)的非??欤梆I了,多久放飯?”
段戈給秘書發(fā)完消息才放下手機看她,“你倒是一點不客氣,想吃什么?”
容昭不以為然,六位數(shù)的裙子她穿了,八位數(shù)的首飾也戴了,一頓晚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火鍋,全辣?!?p> 段戈沒意見,打了通電話,晚飯就有了。
容昭“嘖嘖”兩聲,“大腕啊,就是不一樣。”
容昭摸出從房間帶下來的平板,點開度娘,“誒,你這么優(yōu)秀,網(wǎng)上能搜到你嗎?”
段戈沒搜過,“你試試看就知道了?!?p> 容昭在搜索框打出他的姓,停了下來,故意逗他,“你是哥們的哥還是唱歌的歌?”
段戈很心累,“金戈鐵馬的戈?!?p> 容昭若有所思的看著搜出來的東西,洋洋灑灑萬把字的介紹加一張大頭照,就是網(wǎng)頁上掛著的照片和現(xiàn)實中的段戈差了十萬八千里。
容昭不解,“這人是你的替身?”
段戈聳肩,“或許吧?!?p> 容昭不咸不淡“哦”了一聲,看起了介紹,“天才青年,白手起家,資產(chǎn)過億,才華橫溢。你這么牛叉?”
段戈依舊在手機上點點點,聞言抬頭對上她略帶質(zhì)疑的目光,“不像?”
容昭搖頭,“也不是不像,就是覺得你太低調(diào)了。我要有這成就,走路都橫著走。”
段戈笑笑,“你的確有橫著走的潛能?!?p> 容昭看他,“什么意思?”
段戈收起手機,起身往外走,“沒什么意思,我出去一趟,你好好待著?!?p> 容昭把平板放在茶幾上,目送他離開,“那你還回不回來?我的火鍋呢?”
段戈沒回頭,“回。”
話罷,人已經(jīng)離開堂廳。
容昭待徹底沒了聲,也就不端著了。懶懶往沙發(fā)上一斜靠,癱在上面了。
容昭百無聊賴,想打游戲但怕輸,段戈又久久不回,無奈只好看起了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