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氣瘋

　　薛斐白之前想殺杜蘅也是迫不得已，他不能娶親，會有礙于他的大計，

　　但是今晚才見識到那些所謂的貴族們視人命于草芥般的淡漠。

　　當(dāng)金錢和權(quán)力都被人們推崇備至，乃至于擁有它們就能跨過猶如天塹般的階級時，尊嚴(yán)甚至于草民的命都被默認(rèn)為可以被碾于人上人的腳底。

　　草民的任何東西都可以被壓迫剝削，性，更是司空見慣的手段……

　　就在薛斐白心里悲天憫人的感慨時，已經(jīng)半晌不作聲的杜蘅忽然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冒出了句：“你是處子嗎？”

　　薛斐白的思緒頓時有些接不上，嘴是先張開了，但是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嘴唇張張合合半天，說出的也都是“啊、我、哦、這……”這種無意義的字眼。

　　最后鼻孔張大，一股腦的說：“我？呵，少爺我當(dāng)然不是雛兒啦！”

　　薛斐白心虛的提高了聲音，對著月亮指天誓月，恨不得在這寂靜的巷子里把所有人都吵起來。

　　就在薛斐白在有些泛涼的秋夜以手扇風(fēng)，緩解著無言的尷尬，漫無目的瞧著暗沉沉的夜幕時，

　　不經(jīng)意的側(cè)頭，看到少女的側(cè)臉，專注的盯著漆黑的夜空。

　　她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似乎忘記了方才還和自己說著話。

　　薛斐白向來知道杜蘅長得并不討喜，不夠柔美不夠溫柔，甚至一點都不婉約，

　　如今瞧著她的側(cè)臉，第一眼看起來就干凈利落的線條一如她平日給人的感覺，精明干練。

　　但是仔細(xì)瞧著，她白凈飽滿的額頭露出，線條分明的唇峰像是隱藏了起來；

　　她鼻子上略微一點點的隆起，此時也無絲毫凌厲，那一處耀著點點星輝，像落了一只螢火蟲。

　　薛斐白縮了縮手指，不知為什么看著她的側(cè)臉，總想讓人戳一戳……

　　原來，杜蘅也有可憐又可愛的少女一面啊……

　　薛斐白心里悄悄感嘆道，同時心里也開始有絲后悔：

　　這種話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不是過于孟浪了？自己的語氣是不是過于肯定惹得她傷心了？她問這話是不是剛才看到那種情形受到了刺激？以后害怕嫁人了怎么辦？……

　　薛斐白還沒想明白為什么杜蘅看起來會傷心，便張嘴欲解釋。

　　沒想到杜蘅賞完了星星，轉(zhuǎn)頭認(rèn)真的盯著薛斐白，眼中是薛斐白從未在她眼中看過的真誠和慚愧，

　　緊接著她就是十分平常的來了一句：“我記起來了，確實是?！?p>　　“唉？”這下子驚愕不語的人成了薛斐白。

　　“不是，我剛才還沒問你，你忽然問這個干什么……

　　不對，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嗯，那個處子的？”薛斐白追問。

　　杜蘅神色自若的點點頭，又露出方才那種讓人心疼的表情和狀態(tài)，

　　“不就是我找人破了你的身嗎？我本來是想問你隆萬宗剛才心里是什么想法，但是他那般的畜生，估計常人也揣度不出來，只得作罷……”

　　我找人破了你的身……找人破了你的身……破了你的身……破身……

　　杜蘅說的再多，在薛斐白耳中卻僅僅不停的只回蕩著這一句。

　　合著方才杜蘅是為了這個事自責(zé)所以不說話？而且她以為自己所說的處子之身是指后面？

　　虧自己還覺得方才之言對她是孟浪了！哪個女孩子會動不動把這種話放在嘴邊？她的葷話說不定比自己掌握的還高級呢！

　　原來天真的只有自己！想明白了這一重，薛斐白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幸虧是坐著的，但是身子還是直直的向后栽去。

　　杜蘅眼疾手快的抓住薛斐白，垂首道歉：“是我不對，讓你想起了傷心事……”

　　薛斐白忍住吐血的欲望揮開了杜蘅的手，“我……小爺……你這個……”

　　“噓！”

　　杜蘅眼疾手快的捂住薛斐白的嘴，將他拖到最里處，直到兩人完全埋在圍墻垂下的陰影當(dāng)中。

　　不一會，沉重的腳步聲就漸行漸近，薛斐白聽腳步聲就知道不是個習(xí)武之人；

　　但是他們二人剛剛殺了人，定是不能讓任何人瞧見的。

　　直到此人走近，借著月光，杜薛二人才看清楚此人臉上一幅如喪考妣的模樣，而且，還是個老熟人呢。

　　等這人已經(jīng)走出杜薛二人視線，杜蘅望了望他來時的路，問薛斐白，“你覺得他剛才是從誰家出來了？”

　　***

　　就在隆萬宗一遍遍不厭其煩的斟酒飲酒時，燕燾學(xué)恭敬的拿起前任上司沖好的上好龍井，細(xì)細(xì)的嗅著茶香。

　　老尚書執(zhí)杯先飲了口，

　　“燾學(xué)，你現(xiàn)在這般炙手可熱，可還來我人走茶涼之處這做什么？”

　　“龍公實在是誤會晚輩了！晚輩從未有過上位之想，什么人走茶涼之說更是無從談起，龍公對燾學(xué)有知遇之恩！還請龍公莫再說這種話折煞晚輩了！”

　　燕燾學(xué)聽到這話，慌忙起身作揖。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你什么脾性，我還不知曉嗎？”

　　老尚書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起身攙扶起燕燾學(xué)來，

　　“不過你今日也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吧！”

　　燕燾學(xué)面露羞愧，“燾學(xué)心中確有疑慮，還蒙龍公指點。”

　　說罷，就把那日重陽節(jié)薛府上對詩的事娓娓道來，燕燾學(xué)選前任上司了解始末也是最合適的。

　　他們二人關(guān)系其實更似良師益友，很多棘手且不便老尚書出面的事，燕燾學(xué)都主動挑大梁，平日里老尚書更是不吝教導(dǎo)和提攜。

　　當(dāng)年燕燾學(xué)金榜題名，老尚書本意是他做自己東床快婿的，但是他早已娶親，老尚書也十分扼腕。

　　后來還是燕燾學(xué)出面認(rèn)下龍家姑娘做義妹，甚至于對龍姑娘后面嫁的郎君在官場上也多加指點。

　　老尚書因為費祿一案被牽連，也唯有燕燾學(xué)敢于求情，還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況且老尚書在先帝朝就已經(jīng)做官十載，很多陰私也知之甚深，憑他們二人的交情，他定會不吝賜教一二的。

　　龍公沉沉的望著自己曾經(jīng)的得意手下，最后還是嘆了口氣，罷了，希望他不要重蹈自己的覆轍。

　　“燾學(xué)，關(guān)于那詩，其實牽扯到很深的舊怨，還得從當(dāng)今圣上的祖父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