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氣不太好,灰蒙蒙的浮云蓋住了陽光,有些透不過氣的灰暗。
蘇镕看了眼天,頗有些擔(dān)憂的對著扶櫻道:“阿櫻,今日風(fēng)大,恐怕夜里頭有大雨,咱們獵上一圈就回營吧,否則到時候山路濕滑,未免太危險?!?p> 風(fēng)中帶著點蕭瑟的寒涼之氣,少女下意識裹緊披風(fēng),點頭:“好。”
今日啾啾也顯得無精打采,偶爾還會前蹄小浮動的刨動,若有生人靠近,還會噴個不悅的鼻響。
“乖啾啾,吁……”扶櫻手掌輕輕撫摸過馬兒富有光澤的鬃毛,想要安撫它。
可是馬兒卻忽然甩了頭,開始大幅度擺動,少女在馬背上一個閃身,用力拉住韁繩,欲保持平衡,下一刻,一只健壯的手臂伸了過來,悍然拽住韁繩,用力往前一拉,馬兒前蹄迅速在地上刨了下,就低下頭,又變做了乖順的模樣。
扶櫻側(cè)頭,瞧見那個替自己馴馬的俊美側(cè)顏,牢牢抓緊韁繩后,有些詫異:“你怎么來了?”
啾啾這樣嬌氣的馬,但凡見著生人都是撅蹄子的抗拒,就連父皇他都敢冒犯,但卻很受裴硯的馴。
可是,今日啾啾的情況不太好。
“承蒙宋太醫(yī)精湛的醫(yī)術(shù),奴感覺身子好多了,便趕來侍奉您?!鄙倌暾f著,低頭看了眼無精打采,顯得疲憊不堪的馬兒,心里有些擔(dān)憂,昨夜,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仿佛是在預(yù)示什么不好的事情。
裴硯這樣回她,扶櫻不疑有他,只是看著少年身上單薄的衣衫,微微蹙眉,今日風(fēng)大,寒氣里頭似乎藏著刮人的勾子,這樣的天氣下,顯得他越發(fā)病弱不堪。
少女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風(fēng),緩緩自上遞給裴硯,聲音又輕又軟:“重傷初愈,還是不要吹風(fēng)了?!?p> 這動作叫裴硯幾乎是愣住了,他抬頭,有些不解,又有些不安詫異的看向那雙含笑的杏眸,瑩白的小手上,是一件緋紅的披風(fēng),就那樣,朝著自己遞過來,不帶有一絲一毫的偏差。
扶櫻瞧著少年呆愣住的濕漉漉眼眸,以為他是惶恐而不敢接受,便微微彎下身子,順手將披風(fēng)搭在了他的肩頭。
一直垂首立在一旁的云葉更是詫異,她不明白,主子怎么就如此青睞這小奴隸,一時之間語氣就有些酸溜溜的:“天氣這樣冷,奴婢去給殿下再取一件來?!?p> “不了,一會跑馬狩獵,免不了出一身汗,不要披風(fēng)正好?!?p> 少年仍是沒有動,扶櫻瞧著他這模樣,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這才將人驚醒,又對著他道:“穿起來我看看?!?p> 裴硯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可還是乖巧的抖開披風(fēng),修長的指節(jié),輕輕的系著頸前的系帶:“謝殿下?!?p> 扶櫻這才滿意,細(xì)細(xì)打量了下裴硯,頗具贊賞的點點頭,只見過他穿各種深色的衣衫,這般鮮亮的緋紅倒是頭次見,少年皮膚本就蒼白,配上這一抹鮮艷,就類似于一朵艷紅的芍藥,俊美間是靡麗直沖視覺的妖艷。
真是,好看極了。
“我的披風(fēng)有點小,你且將就著穿,等回宮了,再叫衣制司給你縫制新的。”
裴硯還是那樣直白又熱切的盯著扶櫻看,沒說話,但是眸光中那些深邃不見底的昏暗,卻不動聲色的透出了幾道光亮。
倒是云葉干咳了一聲,不悅的低聲呵斥:“你這小奴隸,真是無禮至極,竟然敢如此直視公主殿下,是不想要命了嗎!”
這話一出,少年驚恐的低下了頭,仿佛變的局促不安起來,一副小可憐受挫的模樣。
扶櫻見著了,知他膽小,不禁對著云葉搖搖頭:“不可嚇到他?!?p> 遠(yuǎn)處傳來響亮的號角聲,冷風(fēng)驟起,少女揚鞭欲前行,可卻被一方策馬而來的人擋住了去路。
只見來人一身明艷的絳紫束袖戎裝,在扶櫻面前勒馬停下,她的馬兒高大又狂傲,對著啾啾噴了個不友好的響鼻,引得啾啾發(fā)出低低的啾鳴聲,開始躁動不安。
“沒想到,二妹妹竟是如此寵愛自己的隨奴?!逼疥栕旖鞘切χ?,聲音卻是冷的,她有意無意瞧了眼那小奴隸身上的披風(fēng)。
扶櫻因為昨日的事,心里頭十分不悅,可也沒有告訴父皇,因為,平陽畢竟是她的姐姐,她并不想加劇矛盾。
可是,平陽似乎因為這一點,很得意,在她面前囂張跋扈更甚,但在小公主眼里,那件事可沒有結(jié)束,那個奴從欠裴硯一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道歉。
便道:“大姐姐不是也很寵愛自己的隨奴嗎?否則,為何會不問黑白的包庇他。”
平陽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立刻皺著眉不悅發(fā)問:“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的人,欠我的人一個道歉?!鄙倥卑椎闹v出。
平陽卻笑了,笑的滿是不以為意:“你以為,就憑你,也配讓我的人道歉?”
簡直是蠻橫不講理,扶櫻的面頰染上了一點紅,固執(zhí)極了,一字一頓:“必須道歉!”
平陽勒繩馭馬繞了扶櫻一圈,仿佛若有所思的模樣,良久,這才開口:“要道歉可以,但前提是,你必須賽馬贏過我。”
這話一出,一旁的蘇镕倒是按耐不住了:“平陽,你別欺人太甚!要比我和你比!”
平陽眸光不善的對上她:“蘇镕,你以為你是誰,膽敢這樣和本公主說話!”
蘇镕忍不住欲回話,卻被扶櫻拉住了,她定定的看向平陽,開口道:“贏了你,就道歉,是嗎?”
平陽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仰起頭大笑起來,她這個身子嬌弱的二妹妹,從來就不善騎射。她可不一樣,母親是將門之后,她自然也不會差,豈會輸給一個病秧子?
“當(dāng)然,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好,我愿意和你比。”氣憤促使少女答應(yīng)了。
平陽面頰的笑意有些輕蔑,頓了頓,她眸光定格在那俊美的小奴隸身上,這樣的成色,比她身邊那些,不知優(yōu)越多少倍,毫不夸張,裴硯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但是,如果你輸了,就得給我一樣?xùn)|西?!?p> 扶櫻追問:“什么?”
平陽手指緩緩指向那一抹緋紅的身影,眼神停留在少年俊美的面頰上:“我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