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討厭和陌生人打交道,姜婕還在世的時候,時不時會喊我一起去和她的朋友,或者和她的同事聚會,我能推都會推掉,我的表弟曾培鑫有時會認識一些各行各業(yè)的人,也會喊我一起去應酬,我也是基本不會去。但是姜婕去世后,我好像很多事情都改變了,首先會和符介六這個本來的陌生人成為朋友都是我沒想到的事,而同樣的,我也不排斥任何有可能跟陌生人相處的機會,或許是太孤獨了吧,在沒有了姜婕的日子里,我總不能只是陪著我媽吧,但有趣的是很多人他們喊我我總不出去,他們就不喊了,后來我想喊他們出來的時候,他們也都總是沒空了。
我有一個大學時就認識的校友,叫梁平,不巧的是,我竟然在自助會上見到了他,在受害者的行列里居然能看到熟人,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太小,還是那個傳說中的連環(huán)殺手作惡太多。其實我一開始是想喊梁平一起調(diào)查的,但是他第一時間就拒絕了我,后來我才找到了符介六。梁平會拒絕我也很正常,畢竟大家很久沒聯(lián)系過了,又是這么晦氣的事情,但讓我沒想到的是此刻竟然在一個陌生人口中聽到了關于他的評價。
“梁平啊活該,我大概了解到這小子在他老婆沒出事的時候就經(jīng)常在外面瞎搞一夜情,這種人就不配有老婆,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活該,但是我最多是想想,從來就沒有出過軌。你知道嗎,聽符介六把大家的情況說給我聽了一遍之后,我突然有個想法,我覺得我們這群人都是活該?!闭f話的是周揚,和我上次見到時相比,似乎蒼老了許多,其實也不過就是幾個月沒見,他后面的話讓我明白了這些變化的原因。
“不過我和你們的遭遇還不太一樣,你聽說了嗎,我老婆找到了?!蔽液椭軗P坐在一個戶外的燒烤攤上,他拿起一串肉咬了一塊到嘴里。
“找到了?你老婆本來是失蹤是嗎?”
“對,我沒畫圈?!?p> 我沒太明白周揚話的意思。
“哦,這個是我和符介六總結(jié)出來的規(guī)律,就是有一張名單,上面畫了圈的就是老婆已經(jīng)確認遇害的,而我和符介六是沒畫圈的,不過后來符介六也畫圈了?!敝軗P向我解釋著。
“所以你老婆她沒……”
“沒遇害,活得好好的呢,我去娘家接孩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孩子不見了,我岳父岳母才和我說實話,我老婆啊,是不想跟我一起過了,才突然玩的失蹤。被我知道行蹤之后呢,倒好,直接跟我攤牌了,說不想和我過了。上個月剛回來跟我辦的離婚手續(xù),她訂的是早上來的機票和晚上回的機票,說來有趣,原來離婚去一次不行,人家不給你辦,非要讓你回去冷靜一下,然后她被迫改簽了機票,第二天才辦好離婚手續(xù),然后就飛走了,哇,半句話都不想和我多說?!?p> “挺好的,至少人還活著,那你應該和這個案件就沒什么關系了?。繛槭裁催€會來找我聊案件的事……”我能理解周揚的心情,以至于要和一個陌生人聊這么多自己的事,但我似乎覺得沒有要繼續(xù)和他聊天的必要。
“殺人案確實看似沒什么關系了,但是我今天找你可能要給你雪上加霜了,我找你要聊的是另一個系列案件,而且這個系列案的嫌疑人很有可能就是殺害你老婆的人。”
“另一個系列案?是什么案?”
周揚放下了手中的肉串,把嘴里的東西嚼完又喝了口啤酒才開始說話:“你要有個心理準備,你肯定不愿意聽到這件事,但基本已經(jīng)能確定是事實了?!?p> “周總,我聽符介六一直喊你周總我也這么叫吧,你有什么事直接告訴我就好了,我最近經(jīng)歷的事情已經(jīng)讓我沒有什么可忌諱的了?!蔽蚁爰涌煺勗挼倪M程。
“好吧,其實……你老婆在遇害之前,還被人強奸過?!?p> 我本來有些靠前的身體,又靠回了椅子靠背上:“周總,這個事我早就知道了,我老婆遇害就是我發(fā)現(xiàn)的,她被人先強暴然后又被殺死……”
“我說的不是她被殺害的時候,是在那之前?!敝軗P說完沒再繼續(xù)往下說,似乎是在給我時間消化他說的事。
我的確接受不了這個事情,一點都接受不了,我頻繁搖著頭對周揚說:“不可能,她還懷著孕,她一直有按時產(chǎn)檢,如果被那個過,有可能會流產(chǎn)的,而且她從來沒和我說過,姜婕是個藏不住事的人,她如果真的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一定會察覺到!”
“有一種可能,連你老婆自己都不知道?!?p> “什么意思?”
“唉,對不起,如果你不相信,就當我沒來過吧,確實是我有些唐突,我只是很著急想要找到能指控這個兇手的證據(jù)?!被蛟S是我臉色不太好,周揚已經(jīng)起身想要離開了。
“你坐下!”我意識到自己的態(tài)度不太好,于是努力緩和自己的語氣,“周總,你先別走,你跟我講清楚一點,這種事情她自己怎么可能會不知道?”
周揚緩緩坐了下來,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語言,他說:“因為那個變態(tài)是個心理咨詢師,他利用心理咨詢的時間給患者下藥,然后實施強奸,我不怕告訴你,我老婆就是受害者之一,但是她不愿意配合調(diào)查……但是我咽不下這口氣,我一定要讓這個變態(tài)被槍斃?!?p> “心理咨詢?”我的記憶被拉回到了曾經(jīng)的生活片段……
那天我一回到家就聽到我媽正在大聲對姜婕喊話:“你有毛病你就去看病,你天天在家里擺這個樣子是給誰看呢!天天就……”
“媽,這是咋了?”我趕緊打斷了我媽的話。
“你問你老婆,做著飯呢突然就在那抹眼淚,她又不是肚子大到干不了活兒了,怎么做個飯還委屈成這個樣子了,真的是。”
“不是!不是的,媽我跟你說過了,跟做飯沒關系,跟你也沒關系!”姜婕突然沖到了客廳,聲音里都是哭腔。
我看到姜婕滿是眼淚的臉,把她拉進了臥室問她到底怎么了。她久久都說不出話,最后終于抹了兩下眼淚對我說:“范茹,我不知道,我可能是產(chǎn)前抑郁癥,我好怕。我最近經(jīng)常會突然就不好了,就特別難過,就想哭?!闭f著話,我看到姜婕的眼淚又從眼角滑落。我抱住了姜婕,安撫著她。
當天下午,我就帶著姜婕去了一家心理咨詢室,那是我能在網(wǎng)站上搜到的第一家。我全程坐在接待室里等,一名著裝考究的心理咨詢師帶我老婆進了診室,大概20分鐘過去后,我老婆就出來了。那個心理咨詢師向我大概介紹了情況,說基本能確定就是產(chǎn)前抑郁癥,需要催眠治療。他同時還安慰我和姜婕說不是多嚴重的情況,只要及時治療就好,因為我老婆是孕婦所以不能藥物干預,只要多做幾次催眠治療就行。我對那名心理咨詢師還挺有好感的,覺得他專業(yè),而且體貼病人,他好像還特意提醒我不用每次都陪著一起,讓我老婆后續(xù)的治療自己過來就可以了,他說很多時候心理疾病的治療需要暫時回避平時相處的人和事。
想到這里,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所以那個心理咨詢師是有意那樣說好支開我,方便得手?
“你是想到什么了嗎?如果你不介意就和我說說吧。”周揚的話讓我回過神來。
“她確實接受過心理治療,所以那個心理咨詢師……”
“他叫陳光亮,是個不折不扣的垃圾、禽獸,他在他經(jīng)營的那家心理咨詢室里侵害了很多人,但是現(xiàn)在的問題是,能找到的證據(jù)只有幾個受害者被侵害的視頻,這些視頻還是警察想辦法從硬盤里恢復的,我猜,被侵害的人肯定不只這些,只是其他文件恢復不了了。而幾乎所有視頻里拍到過的受害者不是已經(jīng)確認被殺害,就是已經(jīng)失蹤了。你知道嗎,哪怕是強奸案,陳光亮禍害了這么多人都夠判死刑的了,可是現(xiàn)在死無對證,沒有證人,沒有被害人陳述,陳光亮自己又死咬著說自己沒有強奸過受害者,說視頻是偽造的。他曾經(jīng)治療過的人,只要是女性,我也幾乎都聯(lián)系過一遍了,都和我老婆一樣,全都說沒有被侵害過。”
“那很有可能!是這個陳光亮殺人滅口??!”聽到這里我感到有一股血氣正往我腦袋里涌。
“就是這樣!我就是這樣想的!但是我尋找證據(jù)這么久,一點線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