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霍承平

　　“下策？”座下的棗紅馬嘶鳴一聲，不安分的揚起馬蹄蹬了幾下，顧君聞使勁勒住韁繩，它才安靜下來，“王將軍，我是來勸您和我回營的，夜襲潭州非明智之舉?！?p>　　“不，將軍您誤會了，王某從未想過夜襲?！蓖醣氲难凵袼乒啪疅o波，直直盯著顧君聞，那神情為他憨厚的臉添上一絲精明。

　　“你們？”顧君聞微微環(huán)顧四周，火把映照下，露出一張張沉默的面孔。沉默，如泥雕石塑，“你們要投敵！”

　　“王彪！你想干什么！”一人一馬漸被團團包圍，顧君聞警惕地看著周圍，揚聲厲喝。

　　“顧少將軍，請您稍安勿躁。我只是想請您去見一個人?！蓖醣胩质疽鈱傧率掌鸨?，嘴角努力擠出一點笑。

　　“好?！笔种羞捻\繩被汗浸透，顧君聞微垂眼瞼，“帶路吧?！?p>　　“得罪了?！毖劬Ρ徊紬l遮擋，其他感官更加敏感，沙石摩擦聲、馬蹄聲不絕于耳。

　　顧君聞努力辨別著周圍的環(huán)境，心中默默計算著。腳下的路由草地變?yōu)樯车?，有變?yōu)槭u地。風(fēng)聲小了，氣氛變得肅穆，她感覺被帶入一座院落。

　　“抬腳，大人在前面等你。”王彪粗糲的嗓音傳來。隔著布條露出點點亮光，顧君聞被人猛地推一把，踉蹌著跨門檻，立刻被溫暖包圍。

　　“顧少將軍，久仰大名?！卑橹鴰茁暤涂龋逖诺穆曇繇懫?。

　　“是你?！彪p手不再受到桎梏，顧君聞一把扯下布條，適應(yīng)室內(nèi)光線，她緩緩向前望去，一下子怔住了。

　　眼前的人腳蹬加厚牛皮靴，身穿皂青色長衫，肩上搭著白狐裘披風(fēng)，頭發(fā)隨意披散。因為不停的咳嗽，臉上飛起兩團紅云。他已不再年輕，歲月毫不留情的在他鬢角、額頭留下痕跡。

　　“霍承平叔叔?！彪p手無意識握拳，消化著翻涌而來的回憶，顧君聞一時不知道如何反應(yīng)。

　　原主記憶中那個提槍躍馬，劍吼西風(fēng)的軍中悍將已不同往昔。病弱、衰老，時間對他格外殘忍，把他撕裂了，重新組裝成另一個人。

　　“小君聞，多年未見?！被舫衅教裘夹α诵?。顧君聞穿過回憶的煙云，又看到那個肆意張揚的年輕人。

　　“霍叔叔，你找我有什么事？”打量著周圍域外血統(tǒng)的守衛(wèi)，顧君聞努力壓下詫異，鎮(zhèn)定的問。

　　“統(tǒng)統(tǒng)，這又是什么??？想搞死我嗎？”

　　“宿主，別急，我看看?！毕到y(tǒng)101可看的心驚膽顫，雙手飛速敲打著控制器，翻閱劇情。

　　“直接給我吧?！鳖櫨勑纳褚粍?，劇本直接浮現(xiàn)在她眼前。她抓住空隙，囫圇吞棗地讀起來。

　　“親故半為鬼。能見到你，我還是很驚喜的?！笨粗舫衅竭f上一碗熱茶，顧君聞沒有反應(yīng)，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不用說，我這副樣子，到了九泉下，兄弟們也要吃驚的。這病怏怏的身子，不知道能撐到幾時。也許明日，我就能去見將軍了?！钡炔坏交卮?，霍承平自己先笑了。

　　“天下承平，萬里同風(fēng)。霍叔叔，你引幽都十三衛(wèi)踏馬潭州時，可有半分記得，我父親給你取的名字？”

　　“當(dāng)然記得，一時一刻都不敢忘記?！鳖櫨劦谝淮伟l(fā)現(xiàn)，有人激動到極點反而是格外平靜的?；舫衅降难劢橇r泌出幾分紅，情緒大起大落，讓他的身子如風(fēng)中落葉抖動著。

　　可霍承平的雙眸中卻滿是平淡，似乎忘卻一切。

　　“那為何你？”

　　“你累了，下去休息吧?！被舫衅揭粨P手，兩個小山一樣的士兵立刻上前，用眼神無聲驅(qū)逐。

　　“顧少將軍，這邊請吧?！?p>　　“你，還好吧?！蓖醣霃慕锹淅镩W出來，看著咳嗽的似乎喘不上氣的霍承平。

　　“還好。”霍承平扒著茶杯，猛灌一口茶，“他很像將軍?！?p>　　“長的還是更像夫人一些?！蓖醣肟粗櫨勲x開的方向。

　　“我知道，你不想把他卷進來?！被舫衅秸酒鹕?，慢慢走過來，“可他已經(jīng)查到了罌粟，他遲早會卷進來。倒不如現(xiàn)在我把他護在身后，有些仇，他終究要自己報?！?p>　　“你又查到了線索？”

　　“是。”霍承平掩住輕咳，“當(dāng)年我去追沈澤，才撿回了一條命。將軍他們在懷月谷里，只有他活著回來了。”

　　“你是說顧君聞知道？”王彪撓撓腦袋，一臉費解。

　　“如果他不知道，那事情就更麻煩了。你知道，兄弟們都死了，卻連一座碑都沒留下?！?p>　　“是啊?！蓖醣腴]眼重重嘆氣，“啟勝規(guī)定，無功軍卒，死不得立豐碑。將軍那一仗，無過也無功?！?p>　　“會有那一天的?！被舫衅焦o披風(fēng)，“天總會亮的?！?p>　　此時，東方天空若隱若現(xiàn)，似乎要泛起魚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