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她竟不知那老蛤蟆私下養(yǎng)了個干兒子
江允提供了布袋給他們裝起來。
“早知這東西能解迷障,我老肖也不至于混成這模樣!”
肖廉連連嘆氣,氣還沒吐順,又打了個飽嗝,散發(fā)著在林中混跡多日的餿臭。
容岑江允兩人微掩口鼻,默契地后退兩步,離他遠(yuǎn)了些,避開物理攻擊。
另四人則是神同步皺緊了粗眉,手掌如扇揮開難聞的濁氣,嘴撇著發(fā)出長長的“嗯én~”。
“咱們半斤八兩,你們還嫌棄上了?”
肖廉如錘地鼠,一人敲了個重重的腦瓜崩,對老三尤甚,給他敲了倆,“沒良心的東西,老子下沼澤撈你都沒嫌棄!”
那語氣,不亞于“你爹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帶大,臨了你卻不給他養(yǎng)老”。
午后已然過去大半,可別再浪費時間,容岑及時喊停:“先出去,查查湯州?!?p> “得令!”
暗衛(wèi)的習(xí)慣刻在骨子里,五人當(dāng)即肅然跪下。
一行七人又開始了蕩藤蔓之旅,期間肖廉終于想起來問江允:“祁大人怎么會在南境?還與陛下一起……”
未盡之言被容岑眼神制止。
迷障林中還有無旁人也未可知,終歸不是說話的地方。
江允帶著容岑打頭,沿著原路返回,很快便回到鋪滿不知名樹葉的那片掩埋了龐沖等人眼珠之處。
沒有五彩斑斕的毒菌子,沒有臭氣熏天的沼澤,也沒有呱呱呱亂叫的癩蛤蟆。
樹綠苔蘚青腳下軟,微風(fēng)徐徐,不涼不燥。除了同樣不見半點光日,一切都好。
“這地兒好啊,怎么就叫龐沖死在這風(fēng)水寶地了呢?”肖廉感嘆道,腳下碾碎眼珠子的動作不停。
“龐沖并非死于此處?!苯示従彽莱稣嫦啵俺趿侨正嫑_將在下引入林中,見我等因毒菌子而暈頭轉(zhuǎn)向,他們便去了黑沼澤,瞧著像是在抓什么,聽其手下言談才知雄蟾蜍入藥可解迷障。而后幾人皆被蟾蜍咬傷,毒發(fā)身亡。未免引來不明毒物,在下特地將其尸首分離……諸位遇到蟾蜍卻相安無事,可見是大福之人?!?p> 說完,又看向容岑,“繞林?jǐn)?shù)日,我等終于找到出路,便命人抓十余只雄蟾蜍炮制藥丸,于十四再度進林試上了一試,得到結(jié)果意滿離林,發(fā)覺竟已至上元佳節(jié),又與陛下偶遇……”
這一番話真不真假不假的,就屬實是自圓其說了,容岑沒表態(tài)。
只有肖廉那群頭腦簡單的傻白甜會全盤相信他的話,紛紛點頭,“啊,原來是這樣嗎?我們太有福了!”
肖廉最甚,他還抒發(fā)感慨:“祁大人與我們陛下可真有緣分??!你們不愧是能上刀山下火海、前面沒有白胡子老頭后面也不會有死鬼索命的好知己!”
容岑江允相視一眼:“……”
他應(yīng)該是想說“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吧?
江允權(quán)當(dāng)這是在夸他和云期感情好了,照盤全收,回以一笑:“肖統(tǒng)領(lǐng)與諸位大人的情誼也是如此,真真羨煞旁人?!?p> 這句肖統(tǒng)領(lǐng)深得肖廉的心,諸位大人的稱呼聽得刀口謀生的暗衛(wèi)們心中那是一個熨帖。
容岑親眼見證他一句話套牢了五個漢子芳心的光輝戰(zhàn)績,直到出了迷障林,肖廉五人都是笑眼瞇瞇的飄飄然狀。
眼見天邊皓日西斜,申時已過四刻。
容岑一行朝西南,向湯州城去,趕在日落前查探一番,留個宿,明日再返逸州。
同一時辰,老八在逸州郊外哭斷了腸。
他口出狂言,又不敵那黑皮壯漢,落得個雙腿皆斷的下場。雖說對方當(dāng)場給他接了上去,但他不放心啊,這可不只是他自個的腿,這還是為陛下賣命的腿!
于是他橫躺地上不起,引得街頭大娘為他好一頓討伐,硬逼著黑皮壯漢帶他到醫(yī)館看了手腳。
嗯對,就是手和腳,繼斷腿之后,去醫(yī)館的路上他又被有仇當(dāng)場必報的黑皮壯漢咔嚓咔嚓擰斷了倆胳膊……
前情暫不回顧,包成粽子的老八討價還價半天才花半兩銀子雇人將他抬來了城郊。
與陛下約好此處會合,可卻只有被砸得破碎的馬車,連車轱轆都稀巴爛,可見其慘烈。
嗚嗚嗚陛下又雙叒叕遇刺了!
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尸的,該不是被人擄走了吧?誰如此歹毒啊,竟毀他謀生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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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電閃天陰沉,因而太后早早便在逢吉的伺候下用晚膳。
兩菜一湯,一碟子春筍炒了丁點兒肉沫算作葷腥,一碟子鮮嫩椿芽,另有一盅清澈見底不知是什么的湯水。分量皆不多,但于今之落魄境地,能吃上菜已是萬分難得,更別說時蔬。
菜是逢吉去領(lǐng)來的,這小太監(jiān)頗有幾分手段。
封菊疑心生暗鬼:“娘娘,這也太過豐盛,他莫不是收了誰的好處出賣娘娘?”
換作往日是不算什么,太后娘娘金枝玉葉向來錦衣玉食,但被監(jiān)禁于此,受了數(shù)日冷待,有上頓沒下頓的,縱是塞銀票,也多的是人往她們食盒里放老鼠菜里下巴豆。
泠州行宮風(fēng)氣真就淪喪至此,娘娘她好歹還是大胤國尊貴的太后!
太后聞言才好好看了小太監(jiān)一眼,足足半炷香,視線直白毫無顧忌,好像逢吉整個人都被她剝凈扒光看了去。
逢吉跪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奴才對娘娘忠心耿耿,天地可鑒!”
他穿著補丁布衣,軀干筆直挺立,不像宮中任誰都能糟踐的太監(jiān),倒像個如玉般的翩翩少年郎。
沒有天潢貴胄富家子弟的孤傲,身上的謙卑渾然天成,卻不曾卑微到骨子里。就如同十幾年前逸州澧河畔偶遇的那位俊公子,獨釣臺邊火樹銀花中驚鴻一瞥,自此走進了她心里。
“好一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起來吧,不必跪著。”太后凈手,吃了他夾的椿芽,味道談不上好,但也不算壞,吞咽下肚,問:“你跟著金蟾多久了?”
“奴才自幼入宮,記不清是何年歲,只知是在阿爹膝下長大的?!?p> “阿爹?”太后猝不及防被嗆。
她竟不知那老蛤蟆私下養(yǎng)了個干兒子。
逢吉抬手撫背幫太后順氣,倒了杯溫茶伺候她喝下,“金公公認(rèn)了奴才當(dāng)干兒子,奴才以后要為金公公養(yǎng)老送終,便喚他一聲阿爹。”
“原是如此?!碧笳Z氣漸平和,還笑了笑,“那他定與你講了許多逸州趣事,行宮孤寂,正好說與哀家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