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貴人慎言
江允在屋內(nèi)?!
他不是出去了么?何時又回來的?
容岑沒想到自己的警惕心已差到如此地步。她側(cè)頭望去,與他迷茫朦朧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聽得有人喚,江允狀似驚醒,才緩緩從暗處走出來。
他著白色長袍,摻雜淡淡的藍(lán),衣襟處繡著竹葉,細(xì)紋鑲銀邊,翩翩君子溫文爾雅。
“沐浴畢,在下便于此稍作休憩?!?p> 這沒什么好說的,春困夏乏,秋打盹冬眠,乃人之常情。
約莫一炷香,肖廉五人衣物烘干,潦草穿上,眾人才向雅間行去。
此時已至酉時正,侯夫人久候兩刻鐘。
雅間“明梅”,外頭丫鬟守著,隱隱約約可聞內(nèi)里傳出嚶嚶哭泣聲。
“湯州貴人們可算是到了,我家侯夫人恭候已久,快快里面請!”守門的丫鬟不是方才那位不講理的,相反很會說話,是個察言觀色的好手。
容岑一眾被迎進(jìn)去,揚言等著瞧的丫鬟在角落掩面而泣,顯然是侯夫人訓(xùn)斥過了。
她的目光僅在其身上停頓一息,便被迎客的丫鬟察覺,略帶嗔怪開口:“她呀年紀(jì)小不經(jīng)事,貴人切莫把她放眼里,就當(dāng)看不見此人,也省得平白壞了好興致?!?p> 又熱切寒暄道:“侯夫人與諸位一見如故,但她已為人婦不便拋頭露面,特地交代奴家好好款待貴人們……”
好酒好菜,席都熱了兩三番。
幾人落座,只見不遠(yuǎn)處立著一扇大屏風(fēng),其上是花鳥春景圖,一旁提了名家詩詞。
是虞帝師早年所作,明寫踏青賞景,暗抒身在朝堂不由己、人居高位言不由衷之愁緒。
承德侯府何意?
容岑尚未揣摩明白,耳邊聽肖廉幾人暗自低聲議論:這侯夫人莫不是個啞巴,一聲不吭,處處由婢女傳話,她婢女還能會讀心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聲音傳到了當(dāng)事人耳中,只聽屏風(fēng)后的侯夫人終于舍得開了金口。
“多謝貴人愿給妾身薄面前來一會。侯府婢子當(dāng)街辱人,是妾身管教不嚴(yán);您親臨赴約,乃妾身之幸;然妾身頑疾在身,恐過了病氣給您,不便親迎,還請您恕罪?!?p> 沙啞,低喑,輕喘,虛,給人以她只剩下最后吊著的那一口氣的感覺。
肖廉等人頓時收了“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躲著不見對陛下不敬”的想法。
既然有病,那還是繼續(xù)不敬著吧,可別傳給了他們。
“侯夫人說笑了。承德侯人中龍鳳,深得圣眷,侯府如日中天,您才是貴人。我們不過一群刁蠻惡民,能得侯夫人多看一眼,已是苦行百世才修來的洪福,說出去可要羨煞旁人?!?p> 容岑將丫鬟的話送還。
侯夫人回道:“貴人眼神不凡,卻是猜錯了,妾身乃長頤侯府上女眷,與承德侯沒有半分干系,還望貴人莫要再提及此人。自古女人家難活于世,岐州雖遠(yuǎn)隔京都千里,但也恐怕有閑言碎語傳去。我家侯爺治家嚴(yán)謹(jǐn),聽了或要休妻。”
“無須遮掩,言多必失?!?p> 容岑語氣淡淡,“我早便知你是承德侯正妻,他全然不顧你顏面停妻再娶,你又何必為他死守秘密?!?p> 燭臺上的蠟火搖曳,屏風(fēng)后的人一噎,半晌才言:“貴人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