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身份曝光
“丫頭想啥呢，笑得這么開心?！?p> 許老漢背著一大捆麥草進(jìn)門，就見自己個兒閨女在那兒傻樂，心里也跟著高興，那累得汗流浹背，都有些直不起來的身軀，瞬間又有了勁兒。
許寶珠見人回來，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去接應(yīng)，又往外看了一眼，“允哥兒呢，不是跟您一塊出去了嗎？怎么沒見人?！?p> “路上里正好像是有什么事，就喚他過去了。”
“哦?！?p> 許寶珠將他身上的麥草解下，道：“累壞了吧，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給你倒杯水，飯已經(jīng)好了，等允哥兒回來，咱們就吃飯?！?p> “嗯?！?p> 許老漢抹了一把額上的汗，走到槐花樹的桌子前坐下納涼，撇眼見到地上的蘆花，還有已經(jīng)裁剪出來的料子，道：“你已經(jīng)開始做寒衣啦?！?p> “對?！痹S寶珠仰著脖子應(yīng)話，“我看你冬衣都破了，允哥兒那邊也需要呢，他身子骨弱，所以就做了，不過咱們家的蘆花不太夠，剛才錢大娘讓阿進(jìn)送了一袋子過來?！?p> “他們家有心了?！?p> 許老漢擦了一把手，將還未縫補好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拿起，邊拿邊說道：“你這只顧著我們的，你自己的呢。”
“我有呢?！痹S寶珠將燒水壺里的熱水倒到茶碗上，雙手捧著走出來。
“您往常每年都給我添新衣裳，那些冬衣還好著呢，一點都沒破，可以繼續(xù)穿，不用再做了?！?p> “還是要添的，女兒家就該多點新衣服，穿得喜慶熱鬧才好看呢?！?p> 許老漢滿眼慈愛，手細(xì)細(xì)地摩挲著這還未成型的寒衣，直覺一陣暖意上心頭，不過很快的，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他怔怔了半晌，有些不確定，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拿近了一些，仔細(xì)地瞧了好半天。
不對，完全不對！
好粗糙的針腳。
許老漢看了看正一臉笑意盈盈向自己走來的人，又看了看這針腳，明明不過是仲秋時節(jié)，可心卻是怎么涼到了底。
“怎么了阿爹，我這衣服做得不好嗎？”許寶珠看人盯著衣裳發(fā)呆，忙問道。
“沒……沒有?！痹S老漢木木地回答，將衣服放下，許寶珠把水遞過去，“來，先喝口熱水緩一緩?！?p> “不，不用了?！?p> 許老漢將水拿開，“我有點累，想先進(jìn)去歇一會兒?！?p> 說罷，也不等許寶珠反應(yīng)就進(jìn)了屋。
“剛才還好好的，怎突然間變故這般大？”許寶珠狐疑不解。
屋內(nèi)。
進(jìn)門的許老漢關(guān)上門窗，就立馬跑到床角，拉出一只破木箱，急急把它打開，翻出他那件已經(jīng)破損得不成樣子的冬衣，在每個針腳的地方細(xì)細(xì)比對觀察著，生怕漏了一點細(xì)節(jié)。
……
“老爹呢？”
朱允進(jìn)門，只見許寶珠一個人在院子里，隨口問了一句。
“他太累了，所以先去休息了?！痹S寶珠答，又道：“既然你回來了，咱們就吃飯吧，你去洗手，然后叫阿爹出來，我去準(zhǔn)備東西。”
“好?！?p> 許寶珠準(zhǔn)備完飯菜，等了好久，也不見人出來，朱允被攔在了門外，許老漢那間屋子的門，從他進(jìn)去后就沒打開過，不管人怎么喊，都不為所動，最后急了，也就只有一句話：“我不餓，你們吃吧！”
“真是怪了?！?p> 許寶珠走過去，對著屋子里喊道：“阿爹，那我們先吃了，廚房里還有，你要是餓了就出來，或者你想吃什么，你跟我說，我給你做?！?p> 沒聲。
里邊安靜得像沒人住一般。
兩個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許寶珠開口，“走吧，先吃飯，說不定等會兒阿爹歇好了就愿意出來了?！?p> “嗯呢。”
許寶珠想得很好，然而事實卻并非如她所愿，許老漢不光沒歇好，從屋里走出，反而病下了，兩個人瞧著不對推門而入時，許老漢就躺在床上，懷里抱著他那件破得不成樣子的冬衣，人已經(jīng)迷糊不輕，看上去跟只剩下了半口氣一樣。
“阿爹！”
許寶珠快步奔到床前，瘋狂的喚著人，許老漢眼睛微微睜開，露出一條縫，見是她，又緊緊地閉上了雙眼。
他看上去……還是完全是因為自己？
許寶珠垂眸，視線落到他懷里的寒衣上，想起人回來時的種種變化，一個可能在她腦海里盤旋。
“阿爹。”她坐上去，握住他的手，順便趁機探了一把脈，沒有性命之憂，不過是急火攻心之狀而已，這更是驗證了她心里的猜測。
“相公，阿爹身體不舒服，你去藥房取淡竹葉和燈芯草各三克，泡水作茶給我送來，我在這里看著，陪阿爹說說話?！?p> “好?！?p> 朱允不懂藥理，但是識文斷字，許寶珠說的，于他來說，并不是什么困難，他應(yīng)聲走出去。
許寶珠見人離開，又朝著許老漢那坐近了些，目光不曾移開那件冬衣。
“阿爹，您是猜到了什么是嗎？”
許老漢深呼吸一口氣，緊閉著眼睛不說話。
無聲勝有聲。
他這已然是回答。
許寶珠道歉：“抱歉，我也不知道……可能……也許這不太合適，但我不知道怎么就到這兒了，這些日子，您待我很好，說來不怕你笑話，其實我以前，我都沒見過我爹長什么樣，我跟在鄉(xiāng)下阿婆那里長大的，我娘我也見得少，后來阿婆沒了，我明白你現(xiàn)在的感受……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說，但我想讓你知道，我真的很感激您，我是真將您當(dāng)父親一樣的……”
她不知道該怎么和許老漢解釋這一切。
他們父女二人相依為命，如今妻子沒了，連她留下的唯一女兒也換了芯子，這對于一個孤寡老人來說，確實有點殘忍，許寶珠能夠理解他的反應(yīng)。
許老漢嘴角不停地顫抖著，眼睛瞇出一條縫，定定地看了她好半天，將手從她掌心抽回。
“你先出去吧。”
“對不起，這我不能應(yīng)您?！痹S寶珠拒絕，“你是大夫，你該明白自己個兒現(xiàn)在的情況，你這再拖下去，情況不會太好的?！?p> “如果您愿意的話，我扶您坐起來，幫你按按，治療一下可以嗎？”
許老漢眸底閃過一絲動容，可正要應(yīng)的時候，猛然想起自己的女兒，乍一下攥緊手中的冬衣，拒絕道：“我是大夫，我心里有數(shù)我什么情況，死不了的，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