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華沒有理會,一張漂亮的臉蛋上沒有一絲笑容。
目不斜視,推門走進了殿里。
蕭逸聽到聲響,抬起頭,見到是沈玉華,先是驚訝,隨即眉目間又凝聚起難以忽視的擔憂,“阿玉?你如何……”
沈玉華盯著他,默不作聲,一雙眼泛著水澤,卻又不屈一般,沒有一滴淚落下來。
她終于開口,“洛青依懷孕了?!?p> 蕭逸怔愣一下,隨即感到莫大的震驚。
他幾乎立即意識到這是陰謀。
可她這么做是為的什么?她走了這么多步,彎彎繞繞到現(xiàn)在,卻……
而他的震驚和沉默落在沈玉華眼中,看起來就如同心虛和認同。
她就像一團仍在強撐著快要燃盡的燭火,而此刻,終于在蕭逸的沉默中,一點點的熄滅了。
沈玉華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幾乎有些難以處理周圍的信息。
良久,她嗤笑一聲,有些譏諷地開口。
“皇上,這樣的喜事,不打算晉一緊青嬪的位份?皇上自己好好琢磨罷,臣妾,就先告退了?!?p>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就仿佛是尋常的皇后與帝王一般。
言語神情之中滿是疏離。
說完,她轉身就要離開。
蕭逸回過神來,立即站起來,幾步走到她后面,拉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腕冰涼,還有些細微的顫抖。
他怔愣了一瞬,隨即語氣堅決道,“阿玉,這不可能?!?p>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不可能!”
沈玉華甩開了他的手,面容冰冷,有些諷刺地笑了笑,“皇上放心,我是不會背叛你,將這些密信告訴靖川的。臣妾會待皇上平定天下后,自行離去。”
“阿玉,我不是那個意思。”
蕭逸壓低聲音,有些焦急道,“我與她,根本沒有行過周公之事?!?p> “哦?”
沈玉華抬頭望向蕭逸,目光中滿是失望,眼眶中有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嘶啞開口,“可是她懷孕了。蕭逸,她懷孕了。”
蕭逸怔愣住了,望著她流淚的雙眼,大腦空白了一瞬。
他下意識想開口反駁,卻被沈玉華搶先開口。
她話語間有些譏諷,自嘲地笑了笑,抬頭道,“陛下不會要說,你根本不知道是她,把她錯認……成了我吧?!?p> 她低下頭,往后退了幾步,“也是,你還送了她那尊花瓶。她應當也是極為喜愛,就擺在屋中觸手可及的地方?,F(xiàn)在還在我面前,裝什么毫不知情呢,蕭逸?”
蕭逸又想拉住她的手,然而她卻猛地朝他揮了一下,神情中滿是抗拒。
“你別碰我?!?p> 她踉蹌著走出書房,等在殿外的風珞連忙扶住她。
殿門外的奴才一見情勢不對,都死死低著頭,恨不得什么都沒看見、都沒聽到。
沈玉華幾乎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她心口仿佛有一把刀堵在那里,汩汩流血,卻偏偏還沒到斃命的時候。
“哇”的一聲,沈玉華吐出一大口鮮血,眼前一黑,一時間天昏地暗,倒在了地上。
她只聽到風珞的哭喊,便沒了意識。
“阿玉!”
追出來的蕭逸睚眥欲裂,奔跑上前,將她打橫抱起。
“去請?zhí)t(yī)?!?p> 哪怕風珞現(xiàn)在看著他十分憤懣不平,卻也不得不聽從他的命令。
畢竟,此刻沈玉華的安危才是最要緊的。
她連聲答應都沒說,也并未行禮,徑直奔跑著,朝著太醫(yī)院的方向奔去了。
另一頭蕭逸抱起沈玉華,先是抱回了自己書房的床榻之上。
此處很近,離著太醫(yī)院也是最近的。
沒多時,太醫(yī)便趕了過來。
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把了把脈,呼出一口氣,道,“回稟皇上,皇后娘娘這時正巧身體虧損,病弱之軀,又逢急火攻心,郁郁寡歡,方會嘔出血來?!?p> 太醫(yī)端詳著蕭逸的臉色,接著道,“只需讓娘娘平心靜氣,好生修養(yǎng)才是?!?p> “我家娘娘,本來已然恢復了一些。誰知……”
風珞喃喃道,又住了嘴。
她語氣并不算太好,此刻碰上這一連串的事情,縱然她是宮女而蕭逸是九五之尊,也早就失了冷靜和宮規(guī)禮儀。
蕭逸卻也沒說什么,低頭默默片刻,道,“知道了。退下吧?!?p> 他退下后,風珞便行了一禮,聲音冷硬道,“還請皇上,讓娘娘回到寢宮修養(yǎng)?!?p> 她絲毫不懼地抬頭,“奴婢擔心娘娘醒來再見到皇上,會急火攻心,再暈過去?!?p> 這話毫不客氣,按照宮女對帝王敢這般口氣說話,早死了成千上百回了。
蕭逸只是沉默了許久,最終點了點頭,艱澀道。
“也好……等阿玉恢復了些,我再去找她解釋?!?p> 他現(xiàn)在解釋,只怕她是一句也聽不進去的。
他走到床前,彎腰望著沈玉華的面容。
她此刻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就是在這種時候,眉毛也緊緊皺著。
有幾縷發(fā)絲因為冷汗,被黏在了有些瘦削憔悴的小臉上。
他伸出手,輕柔地幫著沈玉華整理了整理鬢發(fā),像在說悄悄話一般,低聲道,“等你醒了,我再去找你解釋、道歉。”
他頓了頓,道,“這件事,我真的沒有做?!?p> 風珞沒有聽清他說什么,只看到蕭逸低頭喃喃說著話。
片刻后,他連著被子,將沈玉華打橫抱起走了出去。
步伐平穩(wěn),絲毫沒有驚擾到沈玉華。
他就這樣一路抱著沈玉華上了馬車,回了寢宮。
蕭逸原本想再給她掖掖被角,但一旁的風珞已然冷聲開口,“剩下的事情,就不勞煩皇上您了?!?p> 他沉默著,點點頭,雖說有些戀戀不舍,但還是扭頭離開了。
一旁的晴云倒是始終一言不發(fā)。
她知道了今天的事情,不如說,如今滿宮都已經(jīng)知道了。
她憂心忡忡地走到風珞身邊來,跟著她一起把沈玉華抬上了床,又換掉蕭逸那條被子,仔細地幫沈玉華脫掉了鞋襪,掖了一下被角。
二人在黑暗中立在沈玉華的床榻邊緣,晴云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望向風珞,有些欲言又止,他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這些都是真的嗎?皇上,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