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進山
江言來的時候是坐村里的馬車來的，回去同樣也是。同行的，還有兩位懸崖村的老鄉(xiāng)。
一開始陸檸并不理解為什么要坐馬車來，等出了縣城，經(jīng)過一片片偏僻而稀疏的村莊，還在繼續(xù)朝山里走的時候，她就明白了。
不說這些村沒有可以直達的車，就說村莊后的座座大山，壓根兒就沒人會去。
沒有路，沒有人。又怎么會浪費資源，千里迢迢通個班車呢。
所以，山里的人要出來，山外的人要進去，都只能靠騎馬或是馬車。
當(dāng)然，很少有外面的人想進去就是了。就連懸崖村里的人，都很少外出。
穿過山外的村莊，入眼都是荒無人煙的山路，同時也是馬兒馳騁的疆場。
坐在車頭的老鄉(xiāng)甩出手里的馬鞭，大喝一聲“駕～”，馬兒便撅起蹄子開始奔跑起來。
只是這聲大喝，差點把坐在馬車中間的陸檸給送到地上去。好在江言眼疾手快，將人給拉穩(wěn)了。
江言拽緊陸檸的胳膊叮囑道：“抓緊我，待會兒的路更不好走，摔下去就麻煩了?！?p> 剛?cè)肷降倪@段路還算好，只偶爾有些土坑。越往山里走越不行，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還有不少石頭。
更危險的是，山路通常一側(cè)是山體，一側(cè)是山坡或是懸崖。萬一掉下馬車，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山去。
這么緊張的環(huán)境，搞得陸檸腦袋有點發(fā)懵。
她一只手牢牢的抓著馬車邊緣的扶手，另一只手緊緊挽著江言的胳膊，并且跟他緊握雙手。
察覺到她不安的情緒，江言連忙出聲安撫道：“別怕，馬車這會兒跑快些，待會兒才能慢慢走?！?p> 現(xiàn)在趁天色早，路還算平坦，得盡量跑快些。等到了盤山路陡峭的地方，也只能減慢速度。甚至有些地方，還得下來走路。
陸檸略帶哭腔道：“我沒怕，就是風(fēng)太大了。”
人總有第一次，任誰第一次走這個路，都是會怕的。
山風(fēng)吹散的不止是陸檸的頭發(fā)，還有她和江言的談話。
如此顛簸的路途，兩位坐在馬車頭的老鄉(xiāng)，壓根兒就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知道他們雖然在說話，但說的卻不多。
馬車一路疾行了半個多小時，這才放慢速度，讓馬兒慢悠悠走起來。
馬兒不比燒油的車，疾行過后必須得慢下來休息調(diào)整。再者，兩位老鄉(xiāng)也擔(dān)心江言和陸檸不習(xí)慣。
趕車的老鄉(xiāng)名叫吉伍阿牛，坐他旁邊的是曲比阿火，兩人年齡都在五十多歲左右。
趁著馬兒走的慢，曲比阿火扭頭不好意思道：“山路不好走，兩位老師受累了。”
以往也不是沒來過支教老師，但大部分還沒待滿一年就跑了。更甚至有些還沒到地方，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江言找他們說要下山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這次的支教老師又要沒了。即便看到他沒拿行李，他們依舊持懷疑態(tài)度。
沒想到這次不僅沒走，還帶了新的老師來。不管他們最后留一個人，還是兩個人都留下支教，他們心里都是充滿感激的。就怕稍不留神，又把人給嚇跑了。
江言握緊陸檸的手笑道：“阿火叔嚴(yán)重了，這點路，我們沒問題?！?p> “是啊，我們坐車?yán)凼裁?，倒是兩位大叔辛苦了?！标憴廃c頭附和道。
這種山路，駕馬車的人，壓力應(yīng)該比坐車的人要大許多。所以，他們才是真正辛苦的人。
要不是陸檸那有些泛白的臉龐，曲比阿火就真相信他們這話了。
然而，他卻沒有別的法子，也只能加油鼓勵道：“接下來的路得慢慢走了，再堅持堅持?！?p> 曲比阿火剛說完，吉伍阿牛接過話來道：“是啊，再堅持堅持就好了。不過，待會兒路有點難走，江老師陸老師可還是得扶穩(wěn)咯?！?p> 路到底有多爛，陸檸在之后的路途里，的的確確切身體會到了。
兩米寬的盤山路，一側(cè)是山體，一側(cè)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另外，隱約還能聽到深山里傳來的動物嚎叫聲。
這可比剛剛的快馬加鞭刺激多了，陸檸打了個抖，弱弱道：“我，我可不可以下來走路？”
她心里挺怕的，萬一她一個沒坐穩(wěn)摔下來，又或者野獸驚了馬兒，那可有極大的概率摔下懸崖的。
她現(xiàn)在無比后悔讓江言再出山，她想，江言心里應(yīng)該也是怕的吧。
要不是親眼所見，陸檸打死也不會相信有人會住在這么深的深山里。不說遠(yuǎn)不遠(yuǎn)，就說教育和醫(yī)療，壓根兒就沒有啊。
江言拉緊她的手搖搖頭道：“不急，待會兒會讓你下來走的。”
二十分鐘后的陸檸，才理解他這句話是什么意思，的確得下來走。就連兩位大叔，都得下馬車牽著馬兒走。
因為，此時的路，已經(jīng)從兩米寬，變成了一米二寬。馬車的輪子能過，但車身卻有十厘米的樣子超出了馬路。
也就是說，這十厘米的車身，是懸空在山邊的。好在下面是山坡，沒有懸崖那般嚇人。
陸檸以為這已經(jīng)很讓人絕望了，沒想到更讓人絕望的還在后頭。
在狹窄的盤山路上步行了有二十分鐘，終于到了懸崖村下。
那么問題來了，眼前已經(jīng)無路可走，除了來時的路，只有一座倒陡峭倒不是特別陡峭的懸崖。
歷經(jīng)兩個多小時顛簸的陸檸正在風(fēng)中凌亂，她想起班車上那個小女孩兒說的話，偏頭朝江言問道：“所以，真的要爬懸崖，才能到達懸崖村？”
有句話叫何不食肉糜，但她的確有個疑問，為什么不從山上搬下來。就是在懸崖下的這個位置居住，也好過懸崖上吧。
江言還沒說話，吉伍阿牛就率先解釋道：“是嘞，陸老師，咱們村就在懸崖上。這是老祖宗選的位置，進可攻退可守，還不會遭太多猛獸圍攻，我們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里?！?p> 要不是社會發(fā)展的太快，他們在這山上過自給自足的生活也還算可以。
可惜事與愿違，以往一斤洋芋可以換一斤米，現(xiàn)在都只能換半斤了。賣更賣不了多少錢，不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