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要糾正過來
“小姐?!?p> 顧卿又恭敬地喚了聲。
別說,讓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叫自己小姐,還挺受用。
沈安歌從自己的世界中回神,看他身上還穿著以往的破舊衣服,衣服上還沾染著血跡,不僅微微蹙眉。
難得沈安歌真的心平氣和,見他也不再情緒波動,朝侍婢道:“照著他的身形,拿兩身衣服過來?!?p> 侍婢動作伶俐,不稍片刻便將衣服取來了,是府中給侍衛(wèi)置辦的多余衣服。
“都出去吧。”沈安歌屏退侍從,自己也轉(zhuǎn)過身去。
遲遲沒有動靜,沈安歌不得不轉(zhuǎn)過頭來,顧卿依舊安靜站著不動,沒有去觸碰那兩聲干凈的衣裳,直直的看著沈安歌。
沈安歌這才知曉他在等什么,只好吩咐他:“趕緊換上,你這身衣服穿了這么久,不能再穿了。”
離這么近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臭了,沈安歌摸了摸鼻子,心想著這伺候的人也沒有眼力,就一套衣服而已,拿給他穿也不會怎么樣。
顧卿聽從她的指令,聽話地拿起其中一套侍衛(wèi)衣服抖了抖。
這樣乖巧聽話的顧卿她還是頭一次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
沈安歌原以為他會避嫌,躲到后面去換,沒料到這少年竟然當(dāng)著她的面,解開腰帶撕開上衣,露出打著繃帶的、肌肉緊致的上身。
好在傷口處理了,不然這樣脫衣服,得硬生生撕下來一塊肉。
肌肉好看是好看,但她不是十五歲的沈安歌,好歹前世相處兩年,這點小場面算什么。
方才她也只是驚訝了小片刻,隨后就恢復(fù)了平靜。
少年的身形雖不似前世那般精壯有力,還稍稍偏瘦,但該有的肌肉是一點兒沒少。只是那身上的深深淺淺的傷痕難看了些,若是沒有,那應(yīng)該是一具漂亮的身軀。
肩寬腿長,勻稱緊致,腹部肌肉分明,漂亮的腰腹線條延伸至下面……
打住,沈安歌收回思想,這下面的東西,是一點兒也不可愛的,想起前世床榻……她瞬間感到疲憊。
不管前世還是現(xiàn)在,顧卿都是個沒有五感的人,他知道自己生的好看,但從不認為這有什么用,連帶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屑一顧,不知羞恥為何物。
前世,攝政王府里除了侍衛(wèi),少不了侍女伺候洗漱更衣,顧卿從來沐浴完后就袒露著身軀出來,等著侍女給他穿衣服。
自從沈安歌到攝政王府以后,這些事就變成了沈安歌份內(nèi)之事,他會屏退侍女讓她伺候,還不能只是在外間,要站在他身旁貼身伺候。
當(dāng)著第一次見面的她,就脫個精光讓她搓背,當(dāng)時沈安歌臉紅得不行,而他無比淡定。
后來見到大夫給顧卿療傷,生剜掉腐肉也不見他哼一聲,他對自己的身體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冷淡,好像如果壞了大不了再換一副軀體的樣子。
前世她無法理解的冷血個性,和木然的行為,似乎都在重生后的再一次遇見里,有了模糊的答案。
一個隨時都在防備別人殺了自己的環(huán)境下,怎么可能還會顧忌到其他。
思緒回轉(zhuǎn),顧卿的手已經(jīng)伸到了褲腰,眼看就要脫下來,她連忙制止。
“停!”
顧卿抬眼看向她,那毫無波瀾的眼神里,明顯寫著不解兩個字,沈安歌頭疼。
“這里不是水云天,在這里,要懂禮義廉恥,不能隨便脫衣服。”
沈安歌手左手捂著眼睛,額角微跳,耐著性子讓他到后面去換。
既然在這里,那就要遵守自己的規(guī)定,這身上的臭毛病都得給他改過來。
帳簾陳舊,已經(jīng)微微泛黃,依稀透出來少年的身影。
沈安歌背過身去,這屋內(nèi)藥味太濃,她走到窗邊透氣。
其實,從進門前她就開始猶豫,若是留下他,那他的身份對于沈家來說太過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卷入朝堂之爭。
她最終還是否決了留下他的想法,護住沈家上下才最重要。
“我見你傷好得差不多了,水云天的事我這幾日在外也沒有聽見什么動靜,想來風(fēng)頭也已經(jīng)過去了,這貓因我體質(zhì)特殊收養(yǎng)不了,給你準備了干糧和銀子,你一并帶著走吧?!?p> 屏風(fēng)后的少年一頓,她還是沒有想要留下他。
見他沒有回話,沈安歌解釋道:“這府里不能留來路不明的人,你身負重傷,那日不忍你橫死街頭,所以才留你養(yǎng)傷,現(xiàn)在你傷好了,我也不便留你太久。”
“小姐的意思,我明白。”顧卿垂眸從后面出來。
聽見他出來,沈安歌轉(zhuǎn)過身來,換了身衣服的他讓她微微愣神。
他這張臉身穿侍衛(wèi)衣服,也能讓人如此驚艷,頭發(fā)高高束起,暗青色侍衛(wèi)衣袍加身,利落干凈,顯得整個人英俊挺拔。
顧卿走到沈安歌面前,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她忍不住后退一步,腳步?jīng)]邁成,就見少年“撲通”一下直挺挺欲跪下去。
身體比思緒先一步反應(yīng)。
沈安歌已經(jīng)扶住他的胳膊,托著他道:“你做什么?”
顧卿依舊維持著屈膝欲下跪的姿勢,她這突如而來的動作讓他漆黑的眼里略過一絲波瀾。
在宮外這些年里,他如喪家之犬一般生活,所有人都想把他踩在腳下,按入泥里。
唯有這個女人,第一次不讓他下跪是為了他的腿,現(xiàn)在傷已好她也還是不想自己下跪。
“顧卿只是想向小姐辭行。”
眼前人表情上明明拜拜寫著“小姐不用為難”幾個字,他道:“小姐救我數(shù)次,我雖想跟在小姐身邊效犬馬之勞,報答小姐的救命之恩,但我也明白不該讓小姐為難?!?p> ?。可虬哺枰蓡?,他不執(zhí)拗了?懂事了?
沈安歌抬起他的肩膀,道:“辭行就辭行,用不著跪下,你且站好。”
不論過了多久,她怨他也好,恨他也罷,可以用其他方式,唯獨不會折辱他。
他這一跪,她可受不起。
“我自知身份卑賤,本就蒙受小姐恩惠,救了數(shù)次,小姐不肯讓我為小姐所用報答恩情,我也理解,可……”
顧卿抬起眼看了下沈安歌,又飛快垂下去,眼里意味不明的亮光,落寞又可憐。
啞忍道:“可我是水云天逃出來的低等奴隸,我知曉比下等奴仆更低賤,無法用其他東西來償還,只有跪下表達感謝?!?p> 這一番話,字字珠璣,情意深切,沈安歌心里動搖,打量著顧卿。
明知道他以后會權(quán)傾天下,現(xiàn)在只是一時苦難,沈安歌心里還是不忍。
明明自己不欠他什么,卻平白生出愧疚之感。
“顧卿這就離開,請小姐保重。”
不知為何,他這般順從自己,沈安歌反倒沒有想象中輕松。那一絲怪異的感覺僅一瞬間就被她壓了下去,走吧,走吧,走了也免得自己看見他。
顧卿雙手欲打開門,云梔一下子推門進來,臉上盡是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