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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影浮生

第十五章 荒唐

剎影浮生 徐亦恩 2651 2023-05-11 19:38:46

  謝欽平日在謝園時便愛四處玩耍,對一座莊園的分布構(gòu)造并不陌生,雖然到了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但不會毫無頭緒一樣地亂闖。

  經(jīng)過一處栽種著珍貴花卉的庭院,謝欽行至一條水廊,而后拾級而上穿過一個月洞門,便見眼前亭臺水榭,假山奇石。正在他思考該往哪處去時,就瞥到不遠處有一著青袍戴小冠的青年,與一稍年長穿褐色寬袖長衫的中年男人,步履匆匆朝他這頭迎面而來。

  謝欽左右看了看立即機警地溜至月門左側(cè),在那種著青竹置著趣石的假山后藏了起來。

  “公子,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p>  “眼下郎主歸來,這蘭棲別業(yè)也不是無主的了。以郎主脾氣自容不下我等?!?p>  “當(dāng)初郎主離家游歷一月未歸,一直下落不明。可是您去府衙處認領(lǐng)了那具被江水沖上岸的無名男尸,也是您確定那具男尸是乘舟出行遇上暴風(fēng)雨不幸罹難的郎主本人無疑?!?p>  “若不是您走投無路前來投奔生出想霸占這份家業(yè)的心思,因此錯認了人,這蘭棲別業(yè)上下人等也不會篤信郎主已逝。以至于落得如今這樣難堪尷尬的境地?!?p>  “還有大娘子,表公子,近年來更是越加放浪形骸,昨夜里那荒唐行徑還被郎主恰巧撞個正著。以郎主的性子,恐怕是不會善了?!?p>  中年男子一副大難臨頭,六神無主之相,跟在青年身后絮叨個不停。

  “好了!你收收聲,囔囔個什么勁。你就不怕被有心人聽見傳去他賀蘭棲耳朵里?!?p>  “我豈會不知他賀蘭棲是個怎樣的人?!?p>  “如今大難臨頭,大家就暫且自求多福吧?!?p>  “他為何就沒有死在外頭……”

  賀暄想到自家堂兄素來就冷酷無情,一顆惴惴不安的心更是七上八下起來,心情亦是煩悶的很。不耐地袍袖一揮,也不等身后愁眉苦臉的中年男人兀自穿過月門,已是奪步而去。

  本就惶恐的中年男人見賀暄撇下自己,心中一急也快步跟上,生怕落了單。

  見一對如驚弓之鳥的主仆上了廊橋,往后院的方向去了,謝欽才從假山后慢慢探出身來,四下打量了一圈確定左右無人,便從假山后走出,不遠不近地跟上賀暄和中年男人。

  要說他對主仆二人口中說的事有多好奇,或是有什么探究的興趣,那自然是沒有的。只是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對主仆勾結(jié)一處定有什么壞主意,他只想跟上去看看。

  謝欽跟著賀暄主仆二人到了后院的東邊。見兩人先后進了一間門外置有奇石花卉的屋子,又謹慎地將門合上后,就從一面攀爬著一些紫色小花的花墻后走了出來。

  謝欽像只靈活的狐貍飛地躥到了正關(guān)著門的屋子外,刻意屏息俯身貼著門扉聽著里頭的動靜。

  屋子里頭的人顯然在密謀,不然不會青天白日閉門關(guān)窗,可謝欽再怎么努力想要獲取一些二人交談的內(nèi)容,也無濟于事。許是離的距離太遠了,謝欽有些泄氣,無奈之下只能作罷。何況他首要的是得去找謝遙寰,于是打消了繼續(xù)聽墻角的念頭。

  直起身輕悄移動步伐十分迅速地遠離了賀暄主仆二人所在的屋子,拂了幾下衣衫下擺沾到的灰塵,便干脆地走了。

  屋子里被謝欽跟了一路毫無所覺的賀暄,管事馮義正為自身接下來的出路商議著對策。

  兩人面上都覆著一層散不去的陰霾。憂心忡忡的賀暄眼中更有一種大廈將傾準備孤注一擲的決絕。

  “就照我方才說的辦。”

  “你去找伊蘿,叫她尋機會趁賀蘭棲不察時,將這瓶子里的斷腸散摻入他常飲的酒水中。”

  “若事成,不出兩日他定暴斃而亡。他那樣的薄涼寡義之人早該死了?!?p>  “他不死我們這些人哪里還能有活路?!?p>  見馮義似嚇傻了。賀暄暗恨對方?jīng)]出息不頂用,便低喝了一聲。

  “別愣著!拿好,仔細著千萬別出差錯。”

  將手里褐色的小瓶子往馮義跟前一遞,眼里全是警告與威脅。

  驚駭不已吶吶不敢言的馮義,只得哆哆嗦嗦接了過去。

  “這,這……”

  “公子,當(dāng)真要如此做……”

  像是揣了一顆燙手山芋丟也不是,收也不是的馮義此刻一顆心真是惶惑到了極點。

  他承認自己油奸?;澙分乩烧嬉拘阅懶〉乃ズλ酪粭l人命他著實做不到,也打從心底抗拒和抵觸。

  賀暄哪里不知道馮義幾斤幾兩,可事到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黑路自然都要一起走到底的。

  對賀容仙的畏懼和厭惡足以支撐他鋌而走險,放手一搏。賀暄雙眸黑沉,壓著嗓子恐嚇著自己的同謀。

  “你以為我那堂兄會容得下對他不忠不義的奴才嗎,他那樣聰明的人會不知道你這個大管事早與我勾結(jié)在一起。”

  “我哪里是故意錯認,明明那具溺在水中多日早已面目全非的尸體,像極了他平日的風(fēng)格和裝扮,我以為他真被老天收走了,心中喜不自勝下才未細想太多。這幾年我們不是過得很自在,你我兩人勾結(jié)一氣收刮了賀蘭棲多少錢財,賣掉了他多少私產(chǎn)和藏書。你難道忘了?!?p>  “他那人懲處起人來手段有多厲害殘忍自不必言?!?p>  “我們這些親人也不過仰他鼻息茍活的可憐蟲,毫無尊嚴。”

  “我早就受夠他高高在上的做派?!?p>  “與其我們不得好死,還不如讓他不得好活?!?p>  賀暄瘋狂的眼神讓馮義心肝一顫。驚恐地咽了口唾沫,想起十多年前曾目睹的那說是誤食丹藥,七竅溢血痛苦掙扎著死去的家奴,那人凄慘恐怖的死狀乍然浮現(xiàn)在他腦海。馮義呼吸一窒似乎也下定了決心。

  “能夠好好活,誰愿意死啊。”

  “為了我自己活得好,只能對不起郎主了?!?p>  將手里的瓷瓶收入袖中,馮義臉上再沒有了之前的膽怯和猶豫。

  “公子放心,奴才一定將事辦妥?!?p>  “等郎主一死,這蘭棲別業(yè)莊園里的一切就都沒了主。女君她不管事,大娘子和表公子又廢了。這以后奴才就全仰仗您了?!?p>  馮義一番話說到了賀暄心坎里,仿佛真的勝利在望,塵埃落定一般。賀暄心中稍霽,微微頷首。

  “你大可放心,有好處自少不了你的。”

  這頭賀暄和管事一番合計便定下了賀容仙的生死,對兩人卑鄙齷齪行徑暫時一無所知的賀容仙,正置身于雅軒內(nèi)注視著被冷水澆醒,甚覺羞慚大感無地自容,仍未從震驚駭然中回神的男女。

  “容仙,你沒死?!?p>  由于太過不可置信,環(huán)抱著自己清瘦漫妙身體的婦人渾身顫抖著,望向賀容仙的神情似承受著巨大的震蕩和打擊。

  “對啊,我怎么還沒死?!?p>  “我還活著,是不是讓沅娘很失望?!?p>  “我若真死了,如何能看見這樣一副別開生面的景象?!?p>  “我的好娘子,我的好外弟?!?p>  “沅娘……你,不是滿口堅貞,對我情深似海么?!?p>  “還有總是滿口仁義道德,最知禮義廉恥,信奉君子之道的顯弟,你為何也成為了自己口中最不齒的那種人了。”

  “或者這才是你們真實的本性,只是為何要用你們的丑陋弄臟這座莊園。”

  眼前一臉冷酷的是魏沅日夜思念的郎君,她曾無數(shù)次暗暗祈愿對方能入她夢中,可她一次次失望,以至于終于心灰意冷生無可戀。

  可就在她徹底放逐的三年后,她以為早已死去的人卻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尚τ至钏^望的是她以如此不堪的模樣迎接他的歸來,她受不了一心戀慕的人用那樣厭惡的目光看著她,可她做不了什么,她已經(jīng)失去了資格。

  是她自甘墮落。

  兩滴清淚從魏沅眼角滑落,那雙動人清澈的杏眸也早已聚滿了淚水,如泣如訴哀傷的模樣足以讓任何鐵石心腸的男人為之觸動。

  只賀容仙始終無動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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