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光陰逝
昆侖巔的夏夜寂靜而涼爽，站在山頂仰望夜空，群星仿佛就在指尖。
“巫芒，今日心不靜?！?p> 少年眉頭一跳，聲音平靜道：“師尊，是徒兒的錯?！?p> 老人捋捋胡須卻沒有怪罪，只溫和道：“可是有什么事嗎？”
少年嘴角微揚：“遠方之人歸來?！?p> 老人笑了：“原是如此，那便放你幾天假，去見見吧?！?p> 少年再也壓不住喜悅道了聲謝轉(zhuǎn)身朝山下飛去。
老人抬頭看星辰笑著搖頭：“少年人也。”
這邊楓燃欲哭無淚，他們居然在夢境中蹉跎了將近三年時間。
常源狀態(tài)是最好的，因為在他的視角，他只在長菱找了梁乾兩三個月。
但是楓燃卻看著他同一件事辦好幾遍，一樣的話問好幾次。
她甚至看著常源叫一個姑娘鬼叫大爺，那姑娘鬼還一臉慈祥。
亂七八糟的世界，亂七八糟的人，看的楓燃精神幾乎錯亂。
她第一次察覺不對是因為常源出去調(diào)查居然沒有迷路，她再三確認了那不是常源能走出來的路，然后嘗試著解除了封印，果然神力洶涌浩蕩，他們已經(jīng)身處天災(zāi)。
看見梁乾一次又一次反抗，楓燃就明白了夢境中心在哪里。
而旁觀了梁乾的一百種人生，楓燃那時候突然就想起了水月城主的名字。
梁乾，字元桑。
她現(xiàn)在也沒明白沒有她梁乾要怎么解決天災(zāi)。
不過梁乾的狀態(tài)是真的不太好，他醒來問自己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等問題。
楓燃給他喂藥，他竟然紅著眼睛問這是不是夢。
楓燃知道他一次又一次地經(jīng)歷著過去和選擇，在他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幾輩子沒有見過她了。
她看了看他的靈魂，胎光暗淡，大概會有些影響神智，但是可以補回來。
水月城主怎么可能是個神志不清的弱雞呢？
楓燃對后續(xù)恢復很有信心。
所以她沒有跟著梁乾上昆侖，到了鳳來便下了船。
三年沒回去，不知道蒼竹怎么樣了。
夜色還不濃，楓燃溜達在街上，三年了，感覺卻沒什么變化。
時間對于楓燃來說沒有什么太大的概念，她都不知道活了多少歲，一年又一年，自己的年輪自己都數(shù)不清了。
但時間的痕跡在孩子身上格外明顯。
楓燃目瞪口呆地上下掃視著眼前的少年。
目若寒星唇紅齒白，長身玉立身姿挺拔。
楓燃站在他對面用手比了比。
“昆侖給你吃什么東西了？三年竄的跟我一樣高？我沒有認錯吧？”
楓燃震驚，自己也沒苛待他，怎么跟著她的時候就是小豆丁，上了昆侖就變成少年郎了？
蒼竹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楓燃道：“姐姐終于回來了。”
“三年了?！彼Z氣中有藏不住的委屈。
楓燃摸摸他的頭，長高了感覺有點別扭了。
“不好意思，出了一點意外，我也沒想到會耽誤這樣長時間?！?p> “姐姐沒事就好。”蒼竹抱了抱她，把頭挨著她的肩膀，“姐姐用了天賦轉(zhuǎn)移，我整日整夜地睡不著覺，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楓燃僵了一下，笨拙地拍拍他地肩膀安慰道：“有點小麻煩，多虧了有你幫忙，要不然我可能還要花很多力氣?！?p> “能幫到姐姐我才更高興?！鄙n竹緊緊地摟著楓燃。
楓燃很不習慣，這小子怎么變了個人似的，小時候明明很獨立孤僻。
“好了，先回去吧，在這里說話不方便?！睏魅寂ゎ^跟街邊坐著嘮嗑的老太太對視一眼有些尷尬。
蒼竹這才戀戀不舍地松開手。
“那我們先回家?！?p> “姐姐不在家的時候我把家里照顧的很好?！?p> “但是上了昆侖以后不能經(jīng)?；貋砹?。”
楓燃一邊聽一邊觀察著他的步態(tài)，平穩(wěn)而均勻，一點也看不出來眼盲的問題了。
所以以后帝芒的眼睛到底有沒有好？
“你的眼睛還好嗎？”楓燃湊近壓低聲音問他。
蒼竹笑著說：“姐姐覺得我現(xiàn)在是個眼睛看不見的累贅嗎？”
楓燃愣了一下：“誰說你是累贅了？”
蒼竹搖搖頭：“隨著修為精進和天賦覺醒，我能看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了?！?p> 他扭頭看向楓燃的胸口：“你這里，有一個羽毛一樣的金色東西，里面有三枚符文。”
楓燃一驚，他到底擁有什么血脈？
“還有別的嗎？”楓燃忍不住問。
蒼竹搖頭，“姐姐高看我了，要看到姐姐這些東西也要費上不少力氣?！?p> 楓燃拿不準他的能力，心里有些發(fā)虛。
“下次不要隨便看我?！?p> 蒼竹頓了一下：“姐姐不要害怕，我只是想看看姐姐有沒有受傷?！?p> 楓燃嘆了口氣，他和盤托出自己的能力做出任君處置的樣子，真讓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在昆侖習慣嗎？”
蒼竹眼睛彎彎笑道：“挺好的，衣食無憂，恩師傾囊相授，同門相處和諧?！?p> “那就好?！钡勖⒖墒抢隹赴炎?，堅定地護了昆侖上千年，怎么可能不好。
“姐姐，”他猶豫地叫了楓燃一聲。
“嗯？”
“師尊重新給我取了名字?！?p> “那挺好啊。”楓燃知道他肯定會有新名字，“叫什么啊？”
“巫芒，光芒的芒?！边@個名字掛在了昆侖仙譜上，受了天地的認可。
“巫芒，”楓燃也是第一次知道帝芒的姓，“巫芒，諧音無盲，又有光芒，是個好名字?！?p> 蒼竹似乎在細細地看她。
楓燃疑惑地問怎么了。
他搖搖頭：“可我還是更喜歡蒼竹?！?p> “叫哪個都行啊，都是你，沒什么區(qū)別?！?p> “你知道為什么是巫嗎？”他又扭頭看楓燃。
“為什么？”
“因為我是巫族人?！彼Z氣平靜。
楓燃心道果然：“你師尊是誰啊，居然能看出你的血脈，還挺厲害。”
蒼竹沒說話似乎很疑惑。
“你不知道巫族人嗎？”他問。
楓燃也疑惑了：“不就一個遠古挺厲害但現(xiàn)在消失了的種族嗎？”
蒼竹嘆了口氣。
“姐姐真是，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p> “怎么了到底？巫族也有血脈存于世間還挺受人尊敬的吧？”就比如徐長老說的惘然大師。
楓燃確實不知道巫族到底怎么了。
“那是僅僅有一點點巫族血脈的人?！鄙n竹聲音突然有些飄渺，“純血可不是那樣的?！?p> “純血巫族出生需要死祭。”
楓燃想起了某些被遺忘的記憶。
傳說第一批巫族人誕生于比鴻蒙時期更早的混沌年代的古戰(zhàn)場。
那里葬著萬千亡靈，神族妖族魔族人族各種各樣的種族，都被埋在那片戰(zhàn)場。
之后第一個巫族人就那樣突然出現(xiàn)了。
知曉未來過去，一字之言斷生死。
巫族的出現(xiàn)改變了戰(zhàn)場形勢，讓本來混沌的天地澄明起來。
但混沌結(jié)束后巫族卻漸漸沒落了。
一代不如一代。
強大的神通幾乎消失不見。
“你生在哪里？”楓燃抬眼細細地看巫芒的眉眼。
“姐姐知道了啊?！鄙n竹嘆了口氣，卻沒有多少情緒。
“我生在長菱?！?p> 楓燃腦子一團亂。
“你知道長菱天災(zāi)？”
“是啊，我怎么會不知道，我就出生在那里。”
蒼竹的狀態(tài)很怪異，楓燃心里七上八下的。
“長菱是幽冥隕落的地方，要不然就憑長菱七八十年死的那些人才沒辦法讓我誕生?！?p> 他的臉上有種刻骨的冷漠。
楓燃盯著蒼竹的臉，想起了帝芒曾苦苦為蒼生而戰(zhàn)的那些年。
一個古怪的想法突然冒出來：“你是在試探我嗎？看我會不會嫌棄你？”
蒼竹臉一僵。
楓燃挑眉：“不是吧？小小年紀跟誰學的心術(shù)？”
蒼竹強裝鎮(zhèn)定反問她：“你不害怕嗎？我能出生只有死無數(shù)的人才行。”
楓燃翻了個白眼心里驀然一松。
“你根本就是顛倒黑白，因為死很多人你才會出生，而不是你出生就會死很多人?！?p> 還沒等蒼竹有所反應(yīng)楓燃就搶先問道：“你知道如果沒有我，長菱會怎么辦嗎？”
她其實想問梁元桑是怎么解決天災(zāi)的，但是有些事解釋不清于是換了個說法。
蒼竹眨眨眼睛被楓燃的跳脫弄得愣了一下，但他猜到了楓燃想問什么。
“他是幽冥不知道哪個神的后代，因果會保護他，所以怨女沒辦法做出符合她心愿的夢，然后才會把梁乾本體騙過去。但夢魂獸會發(fā)現(xiàn)他的身份?！?p> 蒼竹預(yù)見了長菱天災(zāi)的消失，雖然會吃點苦，但是梁乾是可以自己解決天災(zāi)的，只是他看到的未來沒有楓燃的身影。
楓燃若有所思。
她拿出那枚夢魂獸的金色法則符文，熠熠生輝氣息純正，有著生生不息的守護之意。
幽冥滅絕之后它一直在影響著天地規(guī)則讓幽冥存一線生機，所以才會有怨女夢魂獸相聚，在長菱制造了一場曠世大夢，有梁乾的出逃又回歸。
楓燃推測之前梁元桑應(yīng)該確實通過兵解殺了怨女，然后驚醒了夢魂獸，夢魂獸通過法則反應(yīng)確定了梁元桑的身份，自己主動解開夢境獻祭換回了梁元桑。
“梁乾沒事就好?！睏魅妓闪丝跉猓辽偎挥媒?jīng)歷兵解的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