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再重逢
蘇弦走的猝不及防，走的很絕情很利索。
沒有給蘇良一點反應(yīng)的機會。
第三天下午蘇良回門，正正迎上了送葬歸來的隊伍。
楓燃看著楞楞的一滴淚也流不出來的蘇良心里難受的厲害。
蘇弦啊蘇弦，怎么對誰都這么狠心呢？
蘇良渾渾噩噩地花了一下午接過了所有的蘇家產(chǎn)業(yè)，蘇弦已經(jīng)為她安排好了一切，這些東西足以蘇良揮霍幾百年。
而偌大的蘇宅，被蘇弦清空了所有的人，包括所有蘇弦存在過的痕跡，都被清理的一干二凈。
楓燃最后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蘇宅，托人和蘇良告別一聲就只身離開了溪河城。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天災(zāi)不等人，越拖危害只會越大。
名微夷的男人走后，楓燃陷入沉睡進入了一段無頭無尾的夢境。
那是一個飄著金色雨絲的仙境，云霧繚繞，笛聲陣陣。
一個白衣人靠在背后的樹上撫弄著手里的長笛，舉手投足間，花開花落，藍色的花落在他肩頭。
他輕輕捻下一朵遺憾道：“怎么就不是血色呢？”
楓燃想看清他長什么樣子，卻越來越困意識越來越模糊。
再醒來她靠在蘇弦的棺槨上，愣了很長時間突然想起了天災(zāi)。
頓時感覺一個腦袋兩個大，他只說天災(zāi)，又沒說何時何地何種方式發(fā)生。
抱著胳膊在棺槨旁邊坐了一會兒，楓燃后知后覺地用聆聽的方法聆聽了蘇弦的尸體。
在殘留的法則氣息里聽到了雁門關(guān)三個字。
于是楓燃便動身前往雁門關(guān)。
飛舟疾馳在云海里，楓燃趴在船邊看著下面阡陌縱橫的村落城鎮(zhèn)出神。
自出生以來，她于人間，一直都是隔霧看花的感覺，朦朦朧朧，不明不白。
帝芒管這叫蒙昧狀態(tài)，他說楓燃草木成精，缺少對世間的感知，才會遲鈍很多。
楓燃不樂意聽他這話，每次聽都垮著臉。
可到今天，他的話竟然原原本本地從記憶力復(fù)現(xiàn)了出來。
這幾年經(jīng)歷頗多，蘇弦死后，她竟然覺得很累。
腦子總有層模模糊糊的霧，現(xiàn)在那層霧好想要散掉了。
楓燃覺得自己應(yīng)該好好休息一下調(diào)整調(diào)整狀態(tài)，可天災(zāi)就在眼前，她怎么可以偷懶。
強打著精神走了兩個月走到了雁門關(guān)。
卻已經(jīng)是一片斷壁殘垣。
楓燃收了飛舟，徒步到城門口。
看到了破敗的城墻，倒塌的大門。
剛剛進了城，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孩突然沖出來撞到了楓燃的身上。
楓燃身子一轉(zhuǎn)，捉住了小孩，從他手里把錢袋子拿了回來。
“小孩，偷東西可是不對的?！?p> 小孩眼睛咕嚕轉(zhuǎn)，一瞬間溢滿了淚水。
“姐姐，求你放過我，我只是想吃點東西，我要餓死了?！?p> “我也沒有吃的啊?！睏魅伎粗『⒐牡靡_的肚子皺眉。
“城里現(xiàn)在有賣東西的地方嗎？”
小孩搖頭，滿是灰黑的手指揉了揉眼睛。
“城里什么都沒有了?！?p> “這里發(fā)生了什么？”
“被蠻族屠了城，什么都沒有了?！?p> 楓燃驚訝：“沒有人來救援嗎？”
小孩搖搖頭咬著牙道：“都是壞人，害死了趙將軍，又派來了賣國賊，狗皇帝怎么會派人救援？”
楓燃心下一沉，凡間的事最不好插手，天災(zāi)為什么生在了這種地方？
“城里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有神仙經(jīng)常來這里，蠻人就不敢來了。”小孩吸了吸鼻子，“不過現(xiàn)在也沒好到哪里去?！?p> “神仙？”楓燃詫異想這是什么牛人居然敢干預(yù)凡人因果。
“是啊，不過他們好像也對城里的紅月亮很感興趣。”
小孩眨眨眼睛：“姐姐你也是為這個而來的吧？”
“紅月亮？”楓燃表情嚴(yán)肅，“紅月亮怎么了？”
天災(zāi)已經(jīng)開始了？
“哎呀，姐姐，偷偷告訴你?！毙『⑿Φ煤茉幃悺?p> “從血月升起那一刻啊，這城里人就停在那時候了?！?p> 楓燃見過的詭異的事多了去了，聽這小孩一說，就心里有了數(shù)。
大概是微夷所說的時間法則引起的天災(zāi)。
“進城?！睏魅剂嗥鹦『⒍挷徽f繼續(xù)向城中走。
天空黑云密布，血月高高掛在天上，城里到處是戰(zhàn)爭摧毀的痕跡，血跡很新鮮，地上還有匍匐著的尸體。
一路走去讓人心驚膽顫。
小孩一直都是萎靡不振的樣子。
楓燃搖搖他問怎么了。
他有氣無力地說餓死了。
楓燃了然，城里的時間被定格在血月升起的一瞬，所以小孩才會一直餓。
楓燃在城里賺了一圈，收獲了很多暗中窺伺的目光，那些人有斷胳膊斷腿的，有腸子流一地的，有半個腦袋都消失不見的。
如老鼠一樣躲在廢墟里看著來人。
血月升起的因是什么？楓燃一時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找起。
微夷已經(jīng)把時間法則拿走了，他說可以解決八成也不是因為他手里的那個法則。
楓燃猜測血月升起是為了保住這一城的百姓性命。
因在哪里？
誰種下了因？
楓燃頭疼的厲害。
突然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在背后響起。
“姐姐?！?p> 楓燃扭頭一看，大喜過望。
少年身姿英挺仿若修竹，面如冠玉風(fēng)度翩翩，桃花眼眸深邃含笑，雅黑睫羽下似有薄霧籠罩。
“你小子怎么在這！”
那白衣執(zhí)劍的少年正是巫芒。
巫芒收劍快步走進楓燃身邊。
“姐姐怎么在這里？我受師門命令前來探查血月?！蔽酌⒀劬α亮恋?。
隨機又不知道想起來什么又沉了下去。
“昆侖巔派你來的？”楓燃驚喜，“現(xiàn)在仙門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血月的解決辦法了嗎？”
之前她滲透了一些給身邊之人，這幾年解決過的天災(zāi)也都留下了可查詢的線索，仙門若是已經(jīng)將天災(zāi)列為重點觀察對象且領(lǐng)悟了解決辦法，那可就太好了。
“各門各派針對血月已經(jīng)有一些認(rèn)知和解決辦法了?！蔽酌⒖隙ǖ卣f。
楓燃大喜過望，鬼知道她要在躲著天道的同時兩眼一抹黑地解決天災(zāi)有多痛苦。
“現(xiàn)在這個有頭緒了嗎？”楓燃語氣中飽含希望。
可這次他搖了搖頭。
“我們在這里逗留七天了，還沒有找出什么可行辦法，姐姐和我們一起吧，我們可以交流一下信息?！蔽酌①N近楓燃認(rèn)真地注視著她。
“好呀，那再好不過了?！睏魅伎粗请p黝黑的眼睛突然有些心虛。
“姐姐跟我來吧，這個小鬼先放下吧。”巫芒指了指垂頭喪氣的小孩，“他已經(jīng)尋死好多次了。”
楓燃皺眉：“尋死？”
巫芒道：“嗯，這城中很多人都在尋死，時間定格在了某一刻，或許那時候正是他們最痛苦的時候。生不如死吧?！?p> 他語氣很平靜，表情也淡淡的。
楓燃放開小孩，他一溜煙的跑了。
巫芒用沒有執(zhí)劍的手輕輕碰了碰楓燃的手。
“姐姐還好嗎？看起來很疲憊。”
楓燃順勢拉住他的手，就像他小時候那樣。
可是那雙手現(xiàn)在骨節(jié)分明修長硬朗，因長時間的握劍長了厚厚的繭子。
“還好，只是很多事情趕在一起，有點累而已?！?p> 巫芒眼睛彎了彎，臉上的表情豐富了一些。
“姐姐這次是專門過來解決雁門關(guān)的事的嗎？”
巫芒拉著楓燃往步履從容地回駐地。
楓燃感慨他真的長大了，兩個人拉手走路不像大人和小孩了。
“是啊，聽說這里有些麻煩，我就過來了?！皸魅夹ξ卣f，“哪里有困難哪里就有楓燃?！?p> 巫芒失笑道：“姐姐真有趣。”
“小師叔！”
楓燃抬頭看見一圓臉少年對巫芒招手。
然后一排腦袋擠在了二樓的窗戶好奇地盯著他們。
楓燃頓感尷尬連忙撒開巫芒的手。
巫芒沒松手反而抓得更緊，回頭不滿地問：“干什么？”
“你的師兄弟們都在啊。”楓燃心虛不敢抬頭，壓低聲音。
“他們在怎么了？”巫芒一臉無所謂，倒顯得楓燃扭扭捏捏了。
楓燃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心虛，但是就是感覺怪怪的，又拗不過巫芒，就硬著頭皮進去了。
“小師叔，小師叔帶了個姑娘回來！”圓臉少年咋咋呼呼叫道。
“吵鬧什么？今天巡邏有頭緒了？”巫芒面容沉靜率先開口。
圓臉少年一下子靜了下來，坐在椅子上喝茶的中年男人見此笑了一聲。
“小師弟不介紹一下嗎？”中年人捋著胡須道。
小師弟？楓燃驚訝，巫芒的輩分還挺高的。
“師兄，這是我姐姐。”巫芒把楓燃拉到前面來。
幾個少年“啊”了一聲趕忙問好。
楓燃覺得有趣極了，也笑著跟他們打了聲招呼。
中年男人是昆侖搖光峰峰主敬序仙尊，也是常源的親師父，身后跟著的是搖光的其他真?zhèn)鞯茏印?p> 圓臉少年叫木螢，性格向來是走到哪里鬧到哪里。
“小楓怎么自己來這個地方了？”敬序仙尊微笑著，眼角漾開些許皺紋。
“我是個賞金獵人，接了委托來這里解決一些事情?！睏魅紝ν獾纳矸菀恢笔莻€賞金獵人。
“經(jīng)常聽巫芒提起你，今日竟然有緣一見，果真是年少有為?！本葱蛳勺鹳澋?。
年少有為？
楓燃瞟了一眼巫芒笑著說：“仙尊謬贊了，我倒不知道他經(jīng)常說起我？”
“小師叔姐！小師叔經(jīng)常說你不知道回家?！蹦疚炁e手插嘴，說話的速度快的身邊人都來不及拉住他。
在場幾人被小師叔姐這個稱呼逗得哄堂大笑。
巫芒微笑著，沒敢看楓燃，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這碎嘴子。
木螢縮了縮脖子躲在了敬序仙尊身后。
楓燃挑了挑眉把胳膊搭在巫芒肩膀調(diào)笑道：“想我啦？”
巫芒僵著臉道：“姐姐說笑了，以大事為重?！?p> 敬序仙尊看著二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