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光線西沉,橘黃色的落日如咸蛋黃般低掛在山巒上,一行人逆著出城的百姓進了城,秋風(fēng)掃過又添了些涼意。
宴斐收攏了幾分手臂,身子微微前傾將夜靈犀護得更加嚴(yán)實,身上的披風(fēng)也蓋在了夜靈犀身上,這般細心周到讓夜星野這個哥哥都有些自愧不如。
一個人影走過來攔在了踏雪前面,宴斐勒馬停下時微擰了一下眉??辞鍋砣藭r,夜靈犀微微一驚,她又看了看前面的馬車,心情有點復(fù)雜,也不知道她二哥哥是出于什么樣的自虐心態(tài)非要等到她一塊回去。
“這不是冬墨嗎,二哥也來了?”夜星野認(rèn)出來人是冬墨后便四處張望著尋找他二哥的身影,最后視線鎖定在了前方不遠處的一輛馬車上,他有些緊張地吞了一下喉嚨,隔著三五米的距離還是隱隱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冬墨又向夜星野行了一禮,道:“殿下的馬車就在前面,就不勞宴公子送公主回去了。”
“二哥哥該不會一直等在這兒吧?”夜靈犀感覺這話問出來心情又有點復(fù)雜了。
冬墨回道:“殿下本來要回宮,又放心不下公主,公主就別氣殿下了,殿下中午都沒用飯?!?p> 夜靈犀:“.….”這是氣得飯都吃不下了?
冬墨上前幾步,準(zhǔn)備扶夜靈犀下來,宴斐先一步下馬將夜靈犀抱了下來,冬墨不著痕跡地拿起披風(fēng)還給了宴斐,再給眾人行一禮,帶著夜靈犀走了。
“等等?!币剐且斑B忙下馬追了上去,一面回身揮手告別一面喊道,“我也一塊回去?!倍_步頓了一下等夜星野過來,然后三人一塊往馬車去了。
之后,胡玉涵同蘇時和宴斐道別,帶著胡倩兒往回府的方向去了,宴斐和蘇時也騎著馬行進了薄薄暮色中。
馬車?yán)?,夜星野和夜靈犀互相用眼神傳話,都估摸著夜凌絕心情不好,還是不說話為好。
夜星野:靈犀,要不你說幾句好話哄哄二哥?
夜靈犀:三哥哥,還是你說吧。
夜星野:我怕二哥把我丟出去。
夜靈犀:就不怕把我丟出去?
夜星野:你年紀(jì)小,二哥下不去手。
夜靈犀:……
夜凌絕掃了一眼兩人,兩人的眼神交流戛然而止。
一路無話,馬車靜悄悄地駛進了宮門。
夜星野讓冬墨停一下,干笑著對夜凌絕說他有點事要去辦,夜凌絕也沒說什么,他趕緊溜下了馬車。
馬車?yán)镏皇扇撕?,夜靈犀干脆埋頭看鞋尖。
暮光篩進車窗,光影飄忽不定地變幻,夜凌絕的半邊側(cè)臉籠罩在那層變幻的光影中,時明時暗。
“沒什么要說的?”夜凌絕淡淡開口問了一句。
夜靈犀聽這意思是要她解釋一下,算了算了,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關(guān)系還是別鬧得太僵了,“二哥哥,你肚子餓壞了吧,先回去吃飯吧?!闭f完她偷偷瞧了一眼夜凌絕的神色,正好對上那雙靜若深潭的視線又低頭去看鞋尖了。
聽見一聲輕嘆,夜靈犀心里松了口氣,夜凌絕道,“你不用怕我?!甭曇敉钢c無奈和疲憊,不知是餓的還是氣的,夜靈犀鬼使神差地嗯了一聲,下一刻便覺得有些別扭,又說不出哪里別扭,總之這段沒有起承轉(zhuǎn)合的對話有點奇怪。
第二天,夜星野又過來給夜靈犀透露了一個小道消息,這小道消息是昨天胡玉涵告訴他的,礙于宴斐在場他也不好說出來。
之前孫大夫人的弟弟馮仁被判了秋后流放,結(jié)果流放沒幾天就死在了路上,孫大夫人知道這個消息后一病不起,聽說人都快不行了。
“是意外還是….?”夜靈犀沒有往下說,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白了。
夜星野悄悄道:“聽說是被人…”說到這兒他也沒有往下說,但意思已經(jīng)很清楚了,“這馮仁也不是個好的,多半是被仇家尋仇。”怕這些事嚇著夜靈犀,他又轉(zhuǎn)換話題說起在御花園里看到的綠色菊花,問夜靈犀要不要去看,夜靈犀昨日已經(jīng)看過了,又不想打擊她三哥哥的積極性,便跟著一塊去了。
又過了兩日,孫大夫人強撐著病體來探望宴老將軍,述了一番亡夫之前跟著宴老將軍征戰(zhàn)沙場的往事,說起自己恐怕不能大好了,唯獨放心不下女兒,不由得悲痛灑淚,宴老將軍當(dāng)即拍板定下了宴江和孫家大小姐的婚事。
又過了兩日,宴江被宴老將軍趕出家門的消息鬧得沸沸揚揚,夜靈犀在宮里也聽說了,心里免不了嘆一口氣,果然還是走到了這步嗎,也罷,經(jīng)得起磨難考驗才能守得住長長久久,想到惜娘最后會不辭而別,夜靈犀又嘆了口氣,想著要不要給大叔提個醒,又怕弄巧成拙,也罷,還有好幾年,且等契機。
宴江被宴老將軍趕出家門的第二天,秦愔就請了孫武喝酒,話里話外都為其兄長不值,說他兄長為晏家賣命,到頭來兒女親事也不作數(shù)了,讓他大嫂嫂空歡喜一場,病得更重了,孫武本來心中郁結(jié),被秦愔的話刺激得心里更郁悶了,不過也沒打算投靠秦愔的陣營,喝了幾碗悶酒后準(zhǔn)備告辭,然而秦愔接下里的一句話就讓他神色大變,定在了原地。
“令兄并非死于敵軍之手。
孫武怔了一下,下一刻冷冷沉著臉道:“那是誰害死了兄長?!?p> 秦愔倒了一碗酒放在對面,道:“當(dāng)年宴海派出令兄報信,就在和晏城帶領(lǐng)的大軍碰面的前一天夜里遭到敵軍襲擊,不覺得太過巧合了嗎?!?p> 孫武冷沉著臉沒有說話。
“其實那天夜里,有人和令兄碰面了,他殺了所有人,將尸體偽裝成遭到襲擊的樣子。”秦愔道。
“是誰?”孫武攥起的拳頭上暴起根根青筋,心中積蓄的怒火都快頂?shù)缴ぷ友哿恕?p> 秦愔給自己倒了一碗酒,“大軍行進,走在最前面的是哪些人你應(yīng)該很清楚,不過那天是晏城親自帶著一隊斥候去前面探路,最后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