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眼神清澈
“就讓我們看看，你如何化腐朽為神奇?！卑Ⅱ鸷Υ蛉?，泡好茶遞給大家。
山里的夜有些涼。
水盈將茶杯捧在掌心暖手：“我自個都不信，那玩意兒還能補(bǔ)救。”
“對啊對啊，快做。我們期待著呢?！卑⒈踢吙锌救膺叺馈?p> 藍(lán)笛含笑，無奈搖搖頭。
“想做好吃其實(shí)不難。手法當(dāng)如撫摸肌膚般輕柔……”阿紫先用匕首剔除烤焦的部分。
再把肉多處劃開口子，表面刷上一層蜂蜜。放火上邊烤邊撒香料，看準(zhǔn)火候翻面。
做好后，阿紫把烤肉削成小塊。
阿蝠坐邊上，第一個嘗。眼睛瞬間一亮，她將盤子傳給身旁的水盈。
一個傳一個，大伙品嘗后皆覺得不錯。很難想象之前是個焦黑的失敗品。
水盈搖頭心服口服：“他啊有本事化腐朽為神奇，我只會化神奇為腐朽?！?p> 阿紫往火堆里添柴道：“不論你我，或者阿蝠、阿笛。皆有所長有所短，何須分個高低。”
“說得對。露宿野外不好喝酒，來。以茶代酒，干杯?！卑Ⅱ鹋e杯，先干為敬。
眾人干杯，說說笑笑繼續(xù)用餐。
用飯賞月，天南海北暢聊。
你說什么藥材最稀有。她說哪祥刺繡最難，成品比畫精致。他說世間美食千滋百味。
阿碧自顧自埋首啃肉。
水盈托腮笑看他們聊。相見恨晚，人逢知己千杯少。
有緣方能相遇，做朋友成家人。
天上無星，圓月獨(dú)照大地。
瑩瑩光芒為萬物添上一層光暈，溫柔夢幻如蒙蒙水汽。
待天亮再度啟程。行過平整的官道，再走鄉(xiāng)間土路。
阿蝠掀開車簾看周圍景色，動物天生愛山林。即便她修煉出人形，也改不了骨子里的本能。
草木翠綠，花香撲鼻。
怎不令人心曠神怡。
阿蝠正欣賞風(fēng)景，瞧見一八歲左右大的男孩邊走邊抹淚。
他衣裳破舊，滿是補(bǔ)丁。
小臉哭花，一雙眼清澈無比。阿碧爪子搭在韁繩上駕車。
“停一下?！卑Ⅱ鸪鰜?，車停后下來朝男孩走出。
水盈探出頭來：“發(fā)生什么事？”
后面的車停，前面的阿紫也停下。
他們下車，看阿蝠與一男孩說話走過去查看情況。
“小弟弟，出什么事了？為什么哭得這么傷心？瞧瞧臉都花了?！卑Ⅱ饻厝釣槟泻⑹脺I。
男孩有些害怕，往后縮了縮。水盈抱著阿碧上前，吸引住孩子的目光。
她含笑把貓遞過去：“沒事，慢慢說。有什么困難我們會幫助你的。”
男孩抱住阿碧，抽抽搭搭道：“我奶生病了。要找大夫，大夫在鎮(zhèn)上。我要找大夫?！?p> “找大夫啊。正好，這位哥哥就是大夫。你帶我們?nèi)タ茨棠毯貌缓茫俊彼鹉泻ⅰ?p> 有些不信，男孩想掙脫懷抱。
藍(lán)笛微笑摸摸他的頭：“哥哥真是大夫。能看好奶奶的病?！?p> 溫和又讓人信服的笑。
男孩點(diǎn)點(diǎn)頭終于答應(yīng)。一行人上馬車，往前方村子駛?cè)ァ?p> 車上。
水盈和阿蝠端小糕點(diǎn)給孩子。
男孩不吃，藏進(jìn)衣襟里：“帶回去給我奶吃?！?p> “真是個好孩子。你出來多久了？爹娘呢？他們怎么不管你？”阿蝠用手帕給他擦擦臉。
“爹娘兩個月前過世了。家里只有我和奶奶。奶奶生病下不了床，村里郎中沒法子?！?p> 水盈和阿蝠互相看看。
孩子真可憐。但愿老人家不是什么大病，兩人還能相依為命。
男孩叫狗蛋，離村半個時辰，坐車回去快很多。車在茅草屋門口停下，狗蛋第一時間下車跑進(jìn)屋。
他邊跑邊喊奶奶，說找大夫來了。
阿紫拴馬。
藍(lán)笛拿上藥箱，其余人跟著進(jìn)院。
“奶奶，我奶不見了?！惫返芭艿介T口大哭?？逇w哭，他懷里依舊抱著阿碧沒撒手。
“怎么回事？”水盈幾人忙進(jìn)屋尋找。
兩個屋子一個廳堂，格局十分簡單。找遍也不見老人家的身影。
阿蝠忙安慰狗蛋：“別哭別哭。你知不知道奶奶經(jīng)常去哪？我們趕緊找。”
水盈和藍(lán)笛對視一眼。一個臥病在床的老人家，能跑到哪去？孩子離開期間一定有人來過。
他們帶著狗蛋出去詢問，而今正是農(nóng)忙時節(jié)，村里人都沒看見。
回到家，一無所獲。
阿紫簡單煮了湯，烙了餅。
他端上桌：“吃點(diǎn)東西再找吧?？爝^正午了?！?p> 狗蛋沒什么胃口。以往想吃也吃不到的烙餅?zāi)迷谑掷?，吃不下幾口?p> “你放心吃。我再找找?！彼M(jìn)屋，觀察老人家睡的床。
床鋪整潔，無掙扎痕跡。要么被帶走時無意識，要么自己走出去的。
她在床上翻一翻，掀開枕頭時一縷黑氣飄出來。
水盈握住黑氣。這是……
她轉(zhuǎn)頭到屋里翻找，拿到一枚形似銅錢的東西。
模樣像，但不是。上面黑氣纏繞，明顯不是什么好東西。
水盈出去問：“這東西哪來的？”
狗蛋看清楚后道：“我撿的。在山里玩時撿的。我以為是錢，拿回來結(jié)果不是?！?p> “以后少撿東西回家?！彼缶o東西，困住黑氣。
狗蛋的父母原來死于……
阿蝠和阿紫一驚，眼神憐憫注視孩子。可憐啊。
阿碧舔舔爪子，孩子被利用了啊。
藍(lán)笛不明所以，拉水盈進(jìn)屋問：“這東西究竟有什么用？是否什么詛咒？”
“這東西像銅錢，卻不是銅錢。乃是換命信物。家中有誰壽命將近，施法后把它丟到路上。誰撿回去就算答應(yīng)換命，按說一命換一命。狗蛋的父母卻一起斃命。”水盈細(xì)細(xì)思索。
“狗蛋的奶奶是不是知道什么？對方來殺人滅口了？”藍(lán)笛憂心忡忡。
水盈疑惑：“一個重病在身，隨時可能死的人。并且年事已高，有必要?dú)⑷藴缈?？?p> 藍(lán)笛擔(dān)憂狗蛋：“既非殺人滅口。意外？或者事情還算樂觀，老人家只是外出?！?p> “難說。大概率兇多吉少。”水盈想到什么走出院子。
站在門口，她望兩邊鄰居。
狗蛋只離開半個時辰，什么人能瞞住村民帶走老人家？或者說，老人家去哪最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答案是距離很近的地方。比如比鄰而居的幾戶人家，走過去沒幾步路。
水盈叫上阿蝠，一起拜訪鄰居。
右邊兩戶人家熱情接待，倒豆子般訴說狗蛋家的不容易。
“前陣子爹娘突然得病去世。留下老太太和幾歲大的娃子相依為命，可憐哦?！?p> “這命啊，誰說得準(zhǔn)。狗蛋家慘，別家可時來運(yùn)轉(zhuǎn)了?？匆姏]，那邊緊挨狗蛋家的院子。之前男人生病，大夫說救不過來。誰知沒多久一天比一天好，現(xiàn)在身體康健著呢。”
“狗蛋家禍不單行。那家可雙喜臨門，媳婦前段時間生了個大胖小子。”
“五六個閨女，總算盼來小子?？砂阉麄儤穳牧耍埐簧偃顺韵?。”
“據(jù)我所知沒請狗蛋家。大喜的日子，誰想沾染晦氣？”
“那兩夫妻以前看著挺好的。誰知心腸硬著呢。狗蛋餓得慌想去討點(diǎn)吃的，愣給罵走了。寧愿把好東西拿去喂狗，也不給個幾歲大點(diǎn)的孩子。后來不知怎么起了沖突，還踹了狗蛋。”
打聽消息回來，水盈看向左邊的人家。距離近，無冤無仇卻不待見一介孤兒。
最重要的是大夫看不好的病，自行痊愈。他們越過越好，狗蛋家越過越差。
與其說可疑，不如說可以肯定是這家。如果老人家的失蹤和他們有關(guān)，家里定還有證據(jù)。
縱使老人家被殺。青天白日，半個時辰內(nèi)他們能避開所有村民埋尸？
地理位置來看不可能。
既然問一圈沒人發(fā)現(xiàn)，證明老人家還在屋里。或許奄奄一息被囚禁，或許是具尸體。
水盈進(jìn)院，招手把阿紫叫到一邊小聲說：“你過去探探老人家是否還活著?！?p> 活著，必須馬上施救。
死了，想辦法揭開真相。
阿紫點(diǎn)點(diǎn)頭，旋身化作一條小蛇游進(jìn)隔壁人家。細(xì)長的紫蛇攀上墻壁，從窗戶溜進(jìn)去。
他一進(jìn)去便看見倒在地上的老人家。頭破血流，已沒了氣。
腳步聲傳來，阿紫忙躲到床底。
“讓你忍著點(diǎn)，忍著點(diǎn)。這下好了，尸體怎么辦？隔壁小子回來在村里找了一圈?！?p> “誰知道她突然闖家里，撲上來嚷嚷著讓我償命。不是說重病臥床嗎？”
“老東西，死了還禍害人。等到夜里，找機(jī)會搬到山里埋了。死無對證?！?p> “我把幾個丫頭全關(guān)進(jìn)柴房了。諒他們也不敢出去胡說八道，反正都是賠錢貨?！?p> “咱們有了兒子，還要丫頭做什么。你明兒找找門路，看能不能賣幾個錢。咱們得養(yǎng)兒子，哪有閑錢養(yǎng)她們。挑個勤快的留下做事。我這金貴身子，可不是干活的料。”
“沒問題。生了兒子你就是大功臣。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明兒我就把她們賣了?！?p> 阿紫沒再聽下去，化作一道紫光從窗口飛出。他回去告訴水盈，事情已大致清楚。
那對夫妻常年無子，男人又染上重疾。無計(jì)可施下，尋到驅(qū)魔師求辦法。
驅(qū)魔師給了換命的信物，他們瞧準(zhǔn)人家后把東西丟在狗蛋面前。
孩子好奇，自然帶回去。
如此一來，男人的性命保下。
但由于換命的信物一直沒被丟掉，狗蛋家越發(fā)凄慘。
好運(yùn)換到男人家里，女人得以生下兒子。老人家不知從哪得知真相，拼著一口氣爬起來找上門。
哪知被殺，留下小孫子孤苦伶仃。
這對夫妻作惡不少，要讓他們得到嚴(yán)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