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姑娘?!绷衷庑卸Y回去,枯坐等到天明。
天微微亮,他即刻趕到前院。
女子被關在大籠子里,倒在地上本就不好的臉色更加慘白。
林元殊想靠近,被值守的護衛(wèi)攔住。他只能隔著距離安撫:“芳霏,你撐住。我已經(jīng)想到辦法救你了?!?p> 芳霏抿唇一笑,眼里滿是信任和依戀。今生得此摯愛,死而無憾。
后院,主宅。
林老太爺起身洗漱:“那不孝子跪在籠子邊?讓他跪,跪多久隨他便?!?p> 管家躬身勸慰:“老太爺,現(xiàn)今不比往常。多少驅魔師住在府里,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元殊少爺固然有錯,但不能因此讓旁人看我們林家的笑話。何況還有大事要處理?!?p> 林延聽聞此事,特意趕早前來侍奉:“老太爺,管家說的是。小叔犯錯,那是我們的家事。不如先緩緩,將他倆禁在客房。等事情忙完再處置他們不遲,您說呢?”
“用早飯吧?!绷掷咸珷敳⑽串斆嫠煽冢徍土诵?p> 林延暗暗安心,還有轉圜余地。
驅魔師中不乏有人早起。
對院中籠里關著妖和陪伴相跪的林元殊投以目光,驅魔師與妖糾纏到哪家都容不得。
連自身該守的規(guī)矩都守不住,如何能降妖除魔,護衛(wèi)蒼生。
人越聚越多,以往被林元殊壓一頭的人不免唏噓。
當年的天才,竟自甘墮落。
日頭越升越高。
水盈和藍笛姍姍來遲,瞧一眼院中情況沒說什么。
“林老太爺,”水盈風風火火進屋,“好消息,百姓吃下去的東西尋到治療之法。”
林老太爺剛用完早飯,放下茶盞驚喜道:“當真?”
躬身退到一邊,林延好奇他們?yōu)楹味鴣?。原還想再為小叔求求情。
水盈含笑:“自然當真。阿笛查閱醫(yī)書,發(fā)現(xiàn)一種名叫葫蘆火絲的靈草與其相克。不知老太爺庫里有沒有這種靈草,若有還請分一些。我們好試驗一番,看是不是有效用。”
林老太爺看向管家。
想了想,管家回答:“庫里確實有,但不多。我即刻取來?!?p> “快去,別耽擱?!绷掷咸珷斝募薄?p> 尋到救百姓的法子,是這段時間最好的消息。
不愧是水盈姑娘。
林延心里佩服,如此一來他們有了反制手段,不用再投鼠忌器。
管家親自去取。
大伙耐著性子等。不多時,管家捧著盒子送來幾株靈草。
藍笛打開仔細檢查,點頭確實。
水盈一臉欣慰:“確是葫蘆火絲。若有用,勞煩老太爺多多采購。另外還有一事相求,為印證藥效可否安排個人來試?功效未明,難保生死。”
林延猛然抬頭。難保生死,這……
只一句,便讓多少人卻步。
誰肯豁出性命?
林老太爺微微皺眉,如此人選不好找。自家人,定有怨言。選其他人,只道他自私保族人。
水盈輕輕一笑:“老太爺若為難,我出個主意?;\子里那個怎么樣?舍不舍得?”
籠子里……
林老太爺心念一轉,掃一眼跪在外面的林元殊。倒是會請人相助。
正好,解了他的為難。再僵持下去,只會讓別人看林家的笑話。
林老太爺頷首:“她能試藥是榮幸。水盈姑娘開口,萬不敢推辭。來人,把那妖女送去水盈姑娘的院落?!?p> “是?!惫芗翌I命出去,吩咐看守的護衛(wèi)打開籠子。
林元殊焦急萬分,進去抱起芳霏。
水盈與藍笛出來:“老太爺把她賞給我了。跟我來吧??蓜e走丟了。”
垂頭道謝,林元殊感激不盡。
一行人漸漸遠去,旁人竊竊私語好一會兒才散去。
林延想去見見小叔,借口告退。
把孫兒心思看得透透的,林老太爺無奈搖搖頭。
院落。
阿蝠迎上去:“床我已鋪好,暫時將她安置在我房里吧?!?p> 林元殊道聲謝,隨阿蝠進屋。
水盈看向藍笛:“無人試藥,能知道效用嗎?”
“可以的?!彼{笛一笑。
到底不放心,水盈抱怨:“你該不會想自己試吧。你……”
藍笛搖頭:“我知道。藥也好,靈草也罷,對我無用。即便我想試也沒轍。”
“什么東西?阿笛不吃,給我吃唄。”阿碧跳上藍笛的肩,“快打開我看看。”
溫柔打開木盒,藍笛揉揉阿碧的頭道:“給百姓治病的靈草,不能亂嘗?!?p> 阿碧嘁一聲,興趣缺缺。
林元殊把芳霏放在床上,出來道:“讓我來試藥吧?!?p> 眾人看向他。
“百姓遭難,我不能袖手旁觀。再者,你們救了芳霏?!绷衷饨忉?。
昨晚他獨坐屋中想了很多,決心以身試藥。老太爺從小教導,堅守本心,除邪祟護蒼生。
他沒忘,也不敢忘。
“此乃驅魔師存在的意義,立身根本。元殊,你要牢牢記住?!?p> “我會牢牢記住的,爹。”
即使離開林家,與芳霏游走各地。
他依舊沒忘記自己是個驅魔師,不求回報為人祛除邪祟。
那些人的笑臉,一聲聲感謝使他明白何為真正的驅魔師。
水盈同意:“你心意已決,我們自然成全。阿蝠會照顧好她,你放心吧?!?p> “好。”林元殊拜謝。
藍笛抬手請,事不宜遲。林元殊隨他去,做準備試藥。
阿紫端著湯盅出來:“阿碧,快來試試新吃法。小盈,你要不要來一碗?”
“剛吃早飯,還不餓。”水盈想到什么問,“你看過那位姑娘嗎??知不知道她得的什么?。课抑恢捞烊宋逅?,應該不是吧?不知道還有沒有救,可憐這對有情人?!?p> 怔愣,阿紫一臉不解:“看病這種事為什么問我?應該問阿笛啊。”
水盈欲言又止。
阿碧一爪子拍在阿紫臉上:“你活得久,見多識廣。問問怎么了?”
“哦?!卑⒆吓ゎ^瞧隔壁房屋,“她是花妖吧?我一動物,怎么知道植物生什么病。我看還得找阿笛瞧,說不定他正巧知道。不知道也沒關系,讓他試試……哎喲?!?p> 他臉上出現(xiàn)爪印。
阿碧吹吹爪子沒好氣道:“廢話真多。趕緊的,盛湯出來給我喝?!?p> “行行行,別抓了。”阿紫馬上帶阿碧去喝湯。
水盈望向藍笛的房間,微微嘆息。
房間里。
桌上藥材攤開,爐上燒著火。藍笛把藥材放進去熬,林元殊等在一旁。
藥熬著,過段時間才好。示意林元殊伸手,藍笛先把個脈。確認身體狀況,方便觀察喝藥后的情形。
林元殊直直盯著藍笛臉上的面具:“藍大夫,為何面具上要施加真心咒?”
藍笛記錄的手一頓,而后繼續(xù)寫:“個人原因,不方便透露。還請見諒?!?p> “抱歉,是我唐突了。”林元殊立即道歉。他不過一時疑惑,真無探究之意。
“小叔,小叔?!?p> 林延的聲音遠遠傳來,沒多會兒他走進來:“這是在做什么?”
林元殊坦然道:“試藥?!?p> 大驚,林延看看兩人:“沒有別的辦法嗎?”
藍笛輕搖頭:“我自己能試藥,何至于麻煩別人。奈何我的身體試不出藥力?!?p> “原來如此?!绷盅記]多想。
林元殊眼眸一驚,試不出藥力的身體?那不是……
姓藍,精通藥理。
再加上特殊的身體。他試探性問:“藍大夫可出身醫(yī)藥之城?”
筆懸空,墨滴落紙張。
藍笛回神,換另一張紙:“我重新寫一遍?!?p> 林延不明所以:“醫(yī)藥之城怎么了?姓藍就一定是什么家族的人嗎?水盈姑娘也姓水,但并非出身水家。五長老見了她畢恭畢敬,大長老托人送禮。哪個水家的小輩有這待遇?!?p> “傳聞醫(yī)藥之城有三家醫(yī)術最高超。藍家乃其中之一,他們的老祖宗活了一百二十多歲。至今尚在,被稱為活壽星。另有不知真假的傳聞,藍家出過千年難遇的天才?!?p> 一邊說,林元殊一邊觀察藍笛。
即使面具遮去面容,但仍能感覺到對方的恍惚。
“什么樣的天才?”林延被勾起好奇心,“難不成醫(yī)術達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境地?”
林元殊抿唇:“是一種傳說中才出現(xiàn)的特殊體質??舍t(yī)治萬物,甚至令人返老還童?!?p> “如此神奇?后來呢?那個天才怎么樣了?”林延瞪大眼不敢置信
“后來銷聲匿跡了?!绷衷庾⒁曀{笛,“藍家一直在找他,多年來了無音訊?!?p> 藍笛放下筆,拿起紙張吹一吹:“寫好了。葫蘆火絲我沒用過,林公子做好準備。”
林元殊點頭。
莞爾,藍笛起身去備藥。其實不用再備什么,他只是不想再聽下去。
藍家,老祖宗,所謂的天才……
多少人捧,就有多少人恨。想占為己有,想達成自身欲望。
“笛兒,你的體質是天賜的。你一定有辦法,一定有辦法延長我的壽命?!?p> “因為你的出生,我所有努力全部白費。你為什么不去死,為什么?!”
“你是藍家的驕傲。來,激發(fā)你的體質讓世人看看。我藍家才是受上天眷顧的!”
“他們都視你為天才??赡阕鲞^什么?你的體質一直激發(fā)不了,便和廢物沒差別?!?p> “好弟弟。你去死吧。你死了,我才能拿回屬于我的一切。你就不該出生?!?p> 藥柜前,藍笛抓藥的手握緊。
人人相逼時,毫無反應。
獨身居于山,體質卻漸漸呈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