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癥結(jié)所在

　　鳳鳴樓老板也是個急性子，連夜托人寫了幅橫幅，上書：食客不出門，便知人間味。

　　他也知道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做成的，但這并不妨礙他提前預(yù)熱。

　　畢竟是浸淫商場許久的老狐貍，各種營銷手段什么的層出不窮。

　　他知道宣傳往往才是最快能讓一個暫時不被人們理解的東西被人們理解的手段。

　　這世上沒有那么多乍見歡，多數(shù)是預(yù)謀已久的鋪天蓋地的宣傳，只等誰忽然心有所牽，驚夢中現(xiàn)，便能開始一段纏綿。

　　紅葉和蘇東君不遠不近地坐在一個能看見酒樓大門的地方，正是當(dāng)初紅葉準(zhǔn)備進酒樓搶客人殘羹剩菜的地方。

　　幾人現(xiàn)在雖說算不上富庶，但就昨日賺到的那些銀兩，足夠一個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普普通通地活許多日子了。

　　紅葉一陣恍惚，好像看到了先前自己像個小瘋子一般進去酒樓搶客人們的殘羹剩菜時的場景。

　　他們已經(jīng)好久沒有討過、搶過食物了，都過去了，再想起那時困窘的生活，簡直像是在做夢一樣。

　　如今這么大的酒樓，也要對他們客客氣氣的了！

　　太陽馬上爬上桿頭，甜水巷的人群密集了幾分，巷子里姑娘們唱曲也更來勁了些。

　　橫幅在最顯眼的地方掛著，酒樓里一個跑堂的小二此時已經(jīng)不需要再跑堂了。

　　他只用站在門口跟食客解釋著這種新奇的生意方法。

　　聽到跑腿費只要三五個銅板，有些不為聽曲只為吃飯卻又有時犯懶不愿出門吃飯的富庶人家著實有些心動了。

　　“那我該怎么讓你們知道我什么時辰要吃飯呢？”

　　有的食客問道。

　　小二哈哈一笑，心里不由得稱贊當(dāng)家的真是神機妙算，昨日就算準(zhǔn)了這些食客們會問些什么問題，早就把答案都告訴他了。

　　他胸有成竹地開口道：

　　“這個嘛，你們只需要提前一天或者提前幾天來酒樓預(yù)約登記，寫下下您要吃的飯菜、時辰和您家的地點，我們就會有專人跑腿送到家門口了。”

　　“那若是我想吃的菜第二日沒了呢？鳳鳴樓客戶眾多，莫非能為我提前留下菜品嗎？”

　　有的客人眼光不錯，一眼就看出了這個新模式的問題在哪兒。

　　“嘿，您可是說準(zhǔn)了，若是您提前預(yù)約了，那這菜品就必定會給您留一份，來店里的食客，他就是出多少錢我們也不賣，咱酒樓啊，現(xiàn)在是先到先得、先約先得?！?p>　　“誒，那我家可是有小廝，又不要我的跑腿費，你們莫非能比我家小廝還勤快？”

　　小二還是笑瞇瞇的：

　　“這倒是不能，不過呀，這位爺，您家小廝若是來跑腿，可不保準(zhǔn)能把您想吃的東西帶回去?！?p>　　小二笑瞇瞇地解答了一中午問題，等到下午，客人的流量逐漸變小，小二也進了店開始收拾桌子了。

　　雖然對這個模式好奇、詢問的人有很多，甚至有些人看起來已經(jīng)動心了。

　　可是這個連鳳鳴樓老板都覺得驚為天人的點子實施起來好像有些困難，并沒有什么所謂的開門紅的好彩頭：

　　沒有一個人在登記的鋪子上留名字的。

　　小紅葉有點擔(dān)心地看向蘇東君，發(fā)現(xiàn)他還是興致勃勃的樣子，沒有絲毫氣餒，這才放下心來。

　　兩人準(zhǔn)備先回家，然后上山去找二哥墨續(xù)，等晚上狩到獵物再一并來酒樓。

　　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蘇東君看著紅葉不高的興致，開口解釋道：

　　“跑腿送飯這種東西，其實并不新奇，就像哥哥們說的，縣令和一些財主老爺們也有時讓酒樓送飯去，或者是讓小廝跑腿?！?p>　　“所以咱們的目標(biāo)主要是在那些能吃得起鳳鳴樓的飯，但家里沒有小廝或是小廝少的那類人，我們的最大優(yōu)勢就是可以預(yù)定飯菜，可以保證客人真正可以吃到自己想吃的飯菜?！?p>　　蘇東君耐不住寂寞，一方面也有些證明自己的意味，他想讓小紅葉知道他不比別的哥哥們差。

　　只是小紅葉顧不得夸贊他。

　　小紅葉覺得一件事情雖然會開頭難，但如果真的完全沒法進展，那就一定有問題，或者說自己和小哥都沒有找到問題真正的所在處。

　　聽著酒樓來來往往的客人的談?wù)?，她也在想為什么一個真正嘗試這項服務(wù)的人都沒有。

　　她看著有人只顧埋頭吃飯，根本不聽曲子，有人是只聽曲子，根本顧不上吃飯。

　　他們的目標(biāo)是那些埋頭吃飯的。

　　富戶人家自然不會餓著，所以對他們而言，吃飯更重要的，其實是要吃好。

　　“小哥，如果你想要吃飯，你最注重的會是什么？”

　　紅葉沒緣由地問了一句，想了想覺得話里有些歧義，又補了一句：

　　“我是說，你還在水鄉(xiāng)的時候。”

　　紅葉當(dāng)然沒有揭蘇東君傷疤的意思，事實上蘇東君也早就接受了被家里人拋棄的事實了，現(xiàn)在他的家人只有哥哥們和紅葉。

　　蘇東君愣了愣，那個時候他吃的都是精米精白面，菜品都是上好的新鮮蔬菜和新鮮的雞鴨魚肉。

　　那個時候他的嘴可是很刁的。

　　“當(dāng)然是新鮮度和口感了。”

　　蘇東君愣愣地回答，和紅葉的眼神對上之后，才恍然驚覺紅葉的用意。

　　是了，是有不缺錢的食客，可漾泉縣城不大，他們也不缺這幾步路的功夫和精力。

　　他們?nèi)钡氖窍硎艿臋C會。

　　但菜品只有剛上桌的時候最爽口也最鮮美，若是等著跑腿的人送，等送到了后也就涼了、硬了、不好吃了。

　　總之像蘇東君一般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吃這種東西的。

　　那些乞兒們要爭搶的美味，在有些人的眼里就是些難以下咽的垃圾罷了。

　　還有就是，酒樓沒有可以分裝的食盒。

　　如果用普通食盒端去，不同的菜品混在一起，會讓味道都變得很怪異。

　　如果用盤子端去，不光路上涼的快，還容易摔了掉了的，自然不可行。

　　蘇東君適應(yīng)小乞兒的身份適應(yīng)的很好，所以明明是把目標(biāo)客戶對準(zhǔn)了和曾經(jīng)的他一樣的富人，卻是忘了自己曾經(jīng)的喜好。

　　他自以為理解這些人的心思，卻終究還是有些遺忘了曾經(jīng)的自己。

　　只是他現(xiàn)在忽然心生疑惑：

　　這么多問題，酒樓老板怎么沒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