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東方白
杜晚歌開誠布公:“我不走,我想和您買一個酸菜壇子。”
原來如此,老婆婆一把將書揣進(jìn)懷里,像一頭倔驢一樣:“我再說一遍,你們這些人再來打攪我,我就把壇子砸了,什么古董不古董,在我這里就是一個腌菜的壇子!”
杜晚歌若有所思,看來真的不止她一個人上門要過。
『果然,女配要不回來這個玩意兒,我就說?!?p> 杜晚歌把手揣進(jìn)兜里:“您確定嗎?”
“多少錢都不賣,別來打攪我的清凈。”老婆婆憤憤道。
杜晚歌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的酬金可比其他人要多多了。”
“是不是聽不懂?我說多少都不賣!”老婆婆微凸的唇緊抿。
杜晚歌的眼神落在那本書上,風(fēng)輕云淡開口:“玉檀香,下半本失傳了,但好巧,我知道后面寫了什么?!?p> 『什么香?』
『玉什么?』
『什么檀香?!??!』
老婆婆一下抬起頭來,那雙渾濁的老眸都瞬間變得有神,卻又在看見女孩年輕面孔的時候,陡然失色,遲疑猶豫:“你一個小孩子,怎么會知道這個,你亂說的吧?!?p> 杜晚歌不急不忙:“后半截,玉檀香追張生的馬車失足摔斷腿,被秦樓楚館老鴇撿了回去,檀香抵死不從?!?p> 老婆婆的眼睛忽然變亮。
杜晚歌繼續(xù)道:“但老鴇告訴她,張生是故意拋棄她,加上玉家被抄,玉檀香萬念俱灰,后來成了花魁,接客接到了張生,血刃張生,自戕而終,玉檀香這味香自此成為華京第一風(fēng)流香?!?p> 『?』
『我去,雖然不知道她說的真假,我沒聽錯吧,阿風(fēng)都不知道這個?。?!』
『她怎么知道這么多?!她說的是真的假的?!?p> 杜晚歌依舊是漫不經(jīng)心的做派,少女的眼皮并不全部掀開,有種慢條斯理卻并不在意的從容,似乎篤定眼前老太太會被她的話打動。
老婆婆一下站起來了:“你從哪里看的?”
杜晚歌把手從兜里拔出來,把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撥到耳后:“我祖母曾經(jīng)看過這本書,我也是沾了光,這本書還有張生娶妻和戕害玉家的部分我沒講,您考慮一下,要不要拿壇子跟我換?!?p> 老婆婆猶豫不決,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她講出來的這些相當(dāng)符合故事走向,讓她聽了就急:“張生真的是壞人?”
“現(xiàn)在可不能全告訴您,我還沒拿到壇子呢,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謄寫一遍給您?!倍磐砀璧ǖ酶跋滤X的老狗一樣,“保證清清楚楚。”
『如果我沒看錯,阿婆手里那本書是全文言文吧,女配姐別逞能啊。』
『萬幸是她聽過祖母說,能復(fù)述出來就很踩狗屎運了,別瞎立flag?!?p> 一時間,老婆婆的手都有點抖,不敢相信困擾了自己大半輩子的事居然有了解法,也難以相信自己一直喜愛的角色是個惡人:
“你還能謄寫出來?”
杜晚歌囂張又張揚:“是啊,如果我把下半本給您,是不是可以把壇子賣我?“
老婆婆緊握著那半本書:“不…你要先寫給我看,我才給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
『嗯?有轉(zhuǎn)機(jī)??』
院角的山茶花開得緋紅爛漫,風(fēng)枝露芷嬌嫩欲滴,杜晚歌亦粉面含春,年輕嬌艷卻帶著露水的清冷。
一雙眼睛又大又圓,淺色瞳孔雖然淺淡,卻因此顯得平穩(wěn)璀璨,像晨曦的海面,與艷麗的外表完全不同的鎮(zhèn)定沉穩(wěn)。
“好啊,騙人是小狗。”
老婆婆見到她如此篤定,忍不住竊喜,了卻心愿的機(jī)會就在眼前又遲疑了一下:“那說好了…你先拿謄寫的內(nèi)容過來,我賣給你壇子?!?p> 杜晚歌四周看了看小院,忽然指向她角落里那一排造型各異的花盆:“那些,也要賣給我?!?p> 『?那不就是些土了吧唧的花盆嗎?怎么還撿上破爛了?!?p> 『你買那玩意兒干啥,要一個酸菜壇子就夠了。』
老婆婆抱住自己的書:“你先寫,別提那么多要求。”
『忽然想起女配姐那一手丑字,一下子汗顏了?!?p> 『阿婆看不看得清她的字都是一回事,她還要這要那。把壇子拿回來都懸?!?p> 杜晚歌又把手插回兜里:“我明天再過來,我今天晚上寫完拿給您?!?p> 那個老婆婆心里忐忑:“你可別糊弄我。”
“明天這個時候,您就知道我有沒有在糊弄您了?!彼龤舛ㄉ耖e。
杜晚歌往外走,那個老婆婆還站起來看她,希望她說的是真的,卻不知道為什么覺得她不可信。
這小孩子,專門來糊弄她的吧。
而且張生怎么會是壞人。
回到家里,杜晚歌一如既往,一直都在學(xué)習(xí),沒有一點要把內(nèi)容謄寫下來的意思。
『你別是不寫吧,放下你那個破數(shù)學(xué)真題卷,死鬼,直視我?!?p> 『不行就別答應(yīng)啊,最討厭這種做不到還答應(yīng)的?!?p> 杜晚歌視若罔聞。
特地等到彈幕下線,才拿了同等規(guī)格的紙張,開始謄寫那個曾經(jīng)只當(dāng)做娛樂的故事。
戲本子在紅氍毹上演的畫面歷歷在目,似乎不久前才看過,一轉(zhuǎn)眼變成了失傳的東西。
她用簪花小楷一點點謄寫下來,從右至左,從上至下。
整齊清秀的字跡,有那么一刻讓人心悸。
歌未竟,東方白。
真沒想到少年時看的戲本子還有這種用處。
曾經(jīng)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消遣的故事而已,現(xiàn)在卻成了她安身立命的資本。
寫完之后她將紙張對折好,收在衣服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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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萬家燈火璀璨,夜空墨藍(lán)。
盧舜華和基金會的董事長聊起黎風(fēng)的書畫展:“您要出席這場書畫展嗎?”
對方背對著她,面對著全面窗下萬家燈火:“世博會的事迫在眉睫,結(jié)果你傳達(dá)就可以,我要去找展覽品。”
盧舜華只是嘆氣:“您還是想找到可以用于世博會的夔龍紋罐?”
對方背著手,心情無比復(fù)雜:“十大神獸就差夔龍了,如果能展出十大神獸瓷,對我們國家很有利,上一屆世博會,列強(qiáng)展示了瓷器,可真正發(fā)明瓷器的華夏只拿到了銅獎?!?p> 盧舜華也只是覺得要找到夔龍瓷比登天還難:“那書畫展我會出面參加,再告知您結(jié)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