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養(yǎng)殖場的四大股東——徐采妹、徐平安、徐平才、徐平禮就一起出了門,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隔壁姚村的南珠養(yǎng)殖場。
南珠,是一種對于產(chǎn)自南方的人工培育珍珠的叫法,聽起來比“人工珍珠”好聽些,關于南珠的養(yǎng)殖,在我國最火熱的時候,是2015年前后,此時的徐采妹他們,算得上是第一批吃螃蟹的勇士。
同樣起了個大早,決心脫胎換骨,大干一百天的徐平艙,則看到了他們四個人并著肩出了村子。
“哎,你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徐平艙對著趴在小賣部門口湊熱鬧的一條花狗,自言自語道,“最近這四個人怎么一直混在一起,肯定有什么問題……”
想到這里,他決定把開到一半的小賣部關了,急慌慌鎖了門,三步并作兩步,也出了村子。
走出村口沒多遠,徐平艙便追上了前面的四個人。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后。
清晨的鄉(xiāng)間小路上,偶有迎面走過來的行人,徐平艙怕被熟人叫名字,遮遮掩掩,時不時利用周圍的地形磨蹭一下。
等他從“特工跟蹤”的角色扮演中清醒過來時,前面早已經(jīng)沒有了“目標”的身影。
不過好在,他們走的這條路,前面只有一個可能的去處——姚村。
“徐金山和姚大寶算是世仇了吧?徐金山的兒子怎么跑到姚村來了?”徐平艙嗅到了陰謀的味道,他探頭探腦地走上前,卻被一個人叫住。
“喂,干什么的!”一個洪亮的聲音像響在耳畔的炸雷。
“我?”徐平艙指著自己,四下瞧去,只見一個身材粗短,活像個胖土豆一樣的大叔,正瞪著他瞧。
“哎呀,這不是大寶叔嘛。”徐平艙樂了,趕緊湊了上去,殷勤地打著招呼。
“哦,徐平艙是吧?”姚大寶打量了一番徐平艙,“這么早,來串親戚?”
“???哦,是是是,我來看看大力叔和志華?!?p> “巧了不是,他們剛走,跟平禮、采妹他們一起,去場子考察呢。”姚大寶歪了歪頭,“我?guī)阋黄鹑h,你也看看場子,長長見識?!?p> “不用不用,”徐平艙雖然推辭,但還是起了興趣,“叔,啥廠啊,之前都沒聽志華說過?!?p> “養(yǎng)珠場,還挺賺錢的,平禮他們也想開一個,就來參觀參觀,學習學習?!币Υ髮毐持郑袊@道,“現(xiàn)在還得是年輕人啊,我這種老頭子,已經(jīng)跟不上時代了,這些新東西,我是學不來?!?p> “養(yǎng)豬場?”徐平艙眼珠一轉(zhuǎn),“咱們村這條件能開養(yǎng)豬場?”
“啥話?就得咱們這,才能開養(yǎng)珠場呢,你擱三明那邊去試試?”
“叔,你吹得那么響,那能賺幾個錢呢?”徐平艙心里癢癢,卻故意露出輕蔑的表情。
中了激將法的姚大寶眼睛一瞪,“說你眼界小了不是?”
說完,他伸出手,五根手指在徐平艙眼前晃了又晃。
“這只是大家分攤下來,第一年副業(yè)的收入呢,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二年了,每個人比這個數(shù)還要再翻一番呢。”
“五,五萬!”徐平艙在心里尖叫,可面上還是不屑,“你們一共幾個人?”
姚大寶稍微愣了一下,但還是得意地笑。
“十戶算上來可能有幾十個人吧,當時每家出了五千血本,還總擔心虧損,結果這么快就回本了?!币Υ髮毢呛堑匦Α?p> “這哪是回本!這是賺麻了啊?!毙炱脚撛僖踩滩蛔。蛞Υ髮氉稍兤疝k場致富的訣竅。
“哎呀,我一個老頭子哪知道那么多,都是志華他們?nèi)ユ?zhèn)里辦的,好像是去福利社之類的地方問的?!?p> “行,我也去問問,謝謝你啊,叔。”徐平艙哪里還坐得住,一聽完就往回趕。
十家一家能得五萬,說明只要投資五萬,就能凈賺五十萬。
那要是我自己想辦法出這五萬,那五十萬不都是我一個人的?
來不及多想,徐平艙決定要趕在徐采妹前頭,把這個養(yǎng)豬場辦起來,也只有這樣,才能證明自己就算離了徐采妹,也能行。
到時候,徐采妹就算是跪在地上哭著求復合,自己也可以居高臨下,無情嘲笑她連給自己提鞋也不配。
越想越激動,徐平艙坐著中巴車,趕往了鎮(zhèn)上。
一番打聽之后,徐平艙來到了合作社。
聽說他堅持要在海邊開養(yǎng)豬場,還得年收入五萬那種,合作社的社員都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看著他,只以為他是尋消遣的,不再理會他。
這時,一個男人從身后拍了拍徐平艙的肩。
“兄弟,想發(fā)財?”男人說話有廣東口音,帶著墨鏡,大熱的天,卻穿著一件皮夾克,脖子上一根手指般粗細的金鏈子,朝徐平艙笑的時候,露出兩顆閃耀的金牙,“看你挺有眼緣的,跟哥走,給你介紹個好生意?!?p> 跟著金鏈男出了合作社,走出老遠,兩人在一家咖啡廳坐下。
“隨便點,我請客?!苯疰溎泻罋獾貙⒉藛稳咏o徐平艙,自己從口袋里拿出一只棕色外皮拇指般粗細的煙,叼在嘴上,用打火機點燃,頓時,一股陌生的刺鼻味道便在空中彌漫開來。
“你抽的這是什么啊?”徐平艙一邊用手扇著煙,一邊問道。
“Cigar——哦,我是說雪茄啦?!苯疰溎泄χ?,“在國外待太久,都忘記中文怎么說了。”
“您說有生意給我?是什么生意?”徐平艙也不客氣,即使看不懂英文菜單,還是一溜串地把菜單上的字指了一遍。
金鏈男似乎并不在乎,只是說:“我剛才聽你說想開養(yǎng)豬場哦,養(yǎng)豬場怎么可能一年賺五萬塊嘞?”
“可是我們隔壁村就有人做到了?!?p> “那肯定是騙你的啦,據(jù)我所知,就只有一種生意,能讓你一年賺五萬不止,但是知道的人太少了,這錢都沒人賺呢。”金鏈男又嘬了一口雪茄,說道。
“那是什么?”
“你聽說過‘莎比彩辛’公司嗎?這可是國外的品牌哦?!苯疰溎猩衩刭赓獾卣f道,“公司進駐國內(nèi)市場沒多久,急需要優(yōu)秀的地區(qū)代理呢。”
“地區(qū)代理?”
“沒錯,你只要以低價從總部進購商品,再以官方定價出售,就能輕松賺差價了。”說著,金鏈男變戲法一樣,從皮夾克口袋里掏出一管寫著外文的牙膏,“你看看上面寫的定價多少?”
“25塊?!?p> “你知道代理商買多少錢?”
“10塊?”
“錯了,只要兩塊五啊,你算算這差價有多少?只要賣出去一管牙膏,你就賺十倍啊。”
“真有這樣的好事?”
“我自己也是靠這個發(fā)家的啊,干嘛要騙你?!苯疰溎心贸龉哪业腻X包,飛快地打開給徐平艙掃了一眼,里面紅紅的一片,徐平艙羨慕極了。
“你蓋養(yǎng)豬場,總需要投資建豬舍吧,這都叫固定成本,變不了現(xiàn)的,我這個呢,只要你有錢進貨,那就都是可以拿來變現(xiàn)的啊。
“而且啊,如果你拉人進來一起做,就可以把自己的貨賣給底下的人,你就叫做二級代理商,可以分傭金的同時呢,還可以賺一點點差價,以此類推?!?p> 徐平艙聽了,大喜過望,當即拍板加入。
殊不知,他的噩夢,就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