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醫(yī)書

　　大丫“噗通”一聲趕緊跪下，不?？念^，口中卻只說：

　　“求小姐別趕奴婢走!”

　　安陵容冷聲打斷她的求饒：“我不喜歡被人利用，你若有苦衷盡管說出來，能否相幫我自會斟酌，但你若打量著瞞著我做點什么，就趁早死了這心，我會放了你的身契，你盡早離開吧?！?p>　　大丫見自己的心思被揭穿，抬頭對安陵容說道：

　　“奴婢確實有所隱瞞，奴婢跟著您是想有一天能夠借勢報仇?！?p>　　安陵容自是不信：“我一個待選秀女，你就這么確定我一定能被選中？”

　　大丫再次給安陵容磕了個頭，繼而說道：“奴婢不確定，因奴婢生得丑陋，高門大戶的小姐們都不愿意買下奴婢，只有小姐心善收留了奴婢，奴婢心里自是希望小姐中選，這樣奴婢報仇有望?！?p>　　“我若不中選呢？”

　　“奴婢自會盡心伺候小姐，報仇一事，奴婢再慢慢找機會就是。”

　　安陵容見她說的坦然，慢慢放下戒心繼續(xù)問：“你仔細(xì)說說你有何仇？”

　　大丫眼里頓時含了眼淚：“奴婢家中原是秦嶺一帶的獵戶，奴婢妹妹生得好看，一日父親帶妹妹在山里收拾獵物時，剛巧碰到了一波從城里來打獵的公子哥，他們見色起意當(dāng)即給了父親五十兩銀子要強買妹妹回家做妾，奴婢父親自是不肯，那群公子哥竟指示手下將奴婢父親生生打死，后來又要強擄奴婢妹妹，奴婢妹妹拼死抵抗，竟被那群畜生活活凌辱。”

　　大丫抽噎了一下繼續(xù)說道：“等奴婢找到時，父親早已氣絕多時，奴婢妹妹僅存一口氣，她給了奴婢一塊衣角碎片后就含恨而逝。”

　　安陵容心中不忍，但還是出言問出了心中疑惑：“你當(dāng)時并不在場，怎么知道仇人是誰？”

　　大丫呼了口心中長氣：“奴婢自小跟隨父親打獵，自有追蹤查跡的手段，奴婢跟隨馬蹄蹤跡，一路到了洛陽城，又細(xì)細(xì)打探一番，找到其中一戶仇家，可恨他家高門大戶，守衛(wèi)森嚴(yán)，奴婢一時不好下手，奴婢就去報了官，可官府卻說，僅憑一塊衣角不足為證據(jù)，說奴婢污人名聲，將奴婢打了一頓后趕了出來，奴婢多方求告無門，反而驚了仇家，再無近身可能?！?p>　　安陵容還有疑惑：“想必所有仇家你都已找到，看你本身也是有身手的人，為何不蟄伏等待機會，反而要賣身為奴？”

　　大丫苦笑：“小姐，若仇家只是一二富商還好，可若有官府庇護呢？奴婢不是旗籍連宮女遴選的資格都沒有，奴婢無法只好自賣自身，進得宮中總有一二機會?！?p>　　安陵容還是不松口，繼續(xù)問道：“若你進宮后，只能為奴為婢，一輩子都無法面見天顏，又怎談報仇？”

　　大丫決絕道：“小姐所說奴婢自然想過，奴婢賣身前已交代家中兩位弟弟苦練本領(lǐng)，若奴婢不得大仇為報，待弟弟們長大成人，再行法子報仇?！?p>　　安陵容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模糊的想法，想法來得快去得快，她只好繼續(xù)問：“你家中弟弟多大？”

　　大丫：“一個十二歲，一個十歲?！?p>　　安陵容聽她說完，輕嘆一聲：“你所說之事，我自會派人到你家中落實，今后你就改名忍冬跟在我身邊即可?！?p>　　大丫大喜，連忙磕頭道謝：“小姐，忍冬是金銀花的意思嗎？”

　　安陵容輕聲道：“霜雪卻不妨，忍冬共經(jīng)臘，你既要報仇就得忍受世間的風(fēng)霜雨雪，以后在外人旁卻不可現(xiàn)出你的本領(lǐng)，你的事，你知，我知，記住了嗎？”

　　忍冬連連點頭，再次給安陵容磕頭道謝。

　　安陵容將她從地上拉起，又再三叮囑一番后才讓她退下，繼而轉(zhuǎn)身走進書房。

　　她租的房子，是個老翰林家的偏院，十分雅致清凈，更難得有一個小書房，里面存書不少，白天慌忙張亂來不及細(xì)看，眼下可仔細(xì)找找是否有可用書籍。

　　她雖是官家小姐，可父親不重視，自然無從得到先生系統(tǒng)教導(dǎo)，所識的幾個大字，還是她娘親以前所教，進宮后看著別人滿腹詩書出口成章自是羞愧。

　　今生能重來，她不求滿腹經(jīng)綸，最起碼能聽懂旁人所說經(jīng)義，能答之一二就行。

　　安陵容在書架上細(xì)細(xì)翻找，經(jīng)史子集都找了一遍，抽出幾本準(zhǔn)備抱到臥室去看，剛走兩步，疊在最上面的書突然掉落地上，安陵容只好彎腰撿書。

　　忽然她的目光一滯，盯在書架的最下層，最下層都是些難懂的雜學(xué)，很少有人翻動，好些書本上都積了薄薄一層灰，最右邊厚厚一本灰塵已經(jīng)掩蓋了書本原有的顏色，安陵容忽然福至心靈，伸手將它抽了出來，輕輕抖了抖灰塵，翻開來看。

　　是本手抄本，前幾頁所寫不過是一些地方游歷，言語乏味平淡，安陵容見狀有些失望，但還是耐著性子往下又翻了幾頁。

　　這書，可害人，可救人。

　　原來這本書是位醫(yī)者所留，書里匯集了疑難脈學(xué)脈像，各類藥方的相生相克，藥材炮制制丸之術(shù)，藥膳飲食調(diào)理相關(guān)，有些難見藥草還貼心繪制了圖案。

　　最難得的是老大夫?qū)⒁簧嗅t(yī)所治病例做了詳細(xì)記錄，病癥如何，用藥多少，服藥反應(yīng)，康復(fù)時長，甚至相反藥方都有存檔。

　　甚至還有一些無關(guān)性命，純粹用來糊弄人的趣味藥方。

　　書的最后一頁寫道：老夫一生偏愛各種疑難雜癥，名氣日盛，終為權(quán)貴鷹犬，做下不得已之事，老夫無后，臨終前將一生心血所書，所見者，或留或焚全憑人心，救人害人全憑己念。

　　安陵容翻完，心潮久久難以平復(fù)，隨后鄭重的將它放回書架上。

　　第二天，安陵容讓蕭姨娘去了趟回春堂，請了位老大夫為自己把脈調(diào)理身體，并讓大夫給自己開了幾道藥膳方子。

　　等大夫走后安陵容拿起藥方及藥膳方子去了書房。

　　將方子跟書上的一一對比，良久后，安陵容望著窗外陽光露出一個燦爛笑容。

　　這書，她知道怎么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