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結識裴煜
“你的意思是說,這件事另有隱情嗎?”
裴煜很聰明,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姜沉魚話里的意思。
“是?!苯留~肯定地說,隨后語氣又弱了下來,“但是我現在不能跟你說……總之,你不要再害沈讓塵了,不然會完蛋的!”
我如果回不去現實世界,真的會完蛋的!
我才不想一直被留在這個世界啊啊啊?。?p> “如果一直救不回清嘉,我也會完蛋的?!迸犰洗沸仡D足道,“我的心,我的心會徹徹底底完蛋的。我好不容易對一個姑娘那么心動,上天啊,為什么你要讓她受折磨?”
姜沉魚搖搖頭:原來是個癡情種。
如此一來,事情反倒好辦了。
“你和小滿,都反復提起的……清嘉,到底為什么會被官府抓走?”
“上官清嘉,真是世間少有的奇女子?!闭f起這個女子,裴煜的眼中充滿了光亮,開始回憶起他們的相遇。
裴煜是升州一家富戶的獨子,他家因為是暴發(fā)戶的原因所以特別擔心被那些名門清流看不起,一直都希望家中有人走上仕途光宗耀祖,這個重任理所當然落在了裴家唯一的兒子裴煜身上。
事實上,他果真不負眾望,自五歲時便因聰慧機敏被封為當地神童,少年時便能寫出文采斐然的詩句廣為吟誦。
隨著年歲漸長,他難得的不因家中財大氣粗而自命不凡,反而非常關心百姓民生,心中懷著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儒家理想。
今年州試剛過,裴煜的父母便急吼吼地花大價錢給裴煜買了個官位,被裴煜知道后,一氣之下便離家出走以示抗議,獨自赴京準備參加來年的春闈。
途徑昌州,在此歇腳,忽聞衙門走水,糧倉被燒,裴煜覺得蹊蹺,趕去看時,正遇上縱火結束的上官清嘉。
沒錯,是上官清嘉放火燒了官府的糧倉。
她縱火后并沒有立馬逃離現場,而是在大家都慌張救火的時候,從懷中掏出一把紙錢往空中撒。
裴煜見狀,上前問道:“是你放的火?”
上官清嘉用那雙死水般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冷漠地說道:“很難看出來嗎?”
裴煜耐著性子好言相勸:“一個國家如果都是像你這樣胡作非為的人,是沒有辦法強大起來的,你知道嗎?今天你放火,明天我放火,這燒的都是官家的財產,國庫得損失多少啊,你清楚嗎?你不能仇視官府,你要和官府同心協(xié)力,共同建設美好強大的國家,你明白嗎?”
上官清嘉冷笑一聲,道:“因為這些糧食,小花丟了命,我不要他們吃這些糧食?!?p> 裴煜滿腦疑云:“什么小花?為什么丟命?”
沒等裴煜問清楚,上官清嘉就被官府的人拿下帶走,只留下裴煜一個人在原地喃喃。
他花了二十年所建立起來的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在這么短短的時間里,就這么被一個年輕的女人撼動了。
裴煜暫留昌州,決定調查有關于上官清嘉的一切。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終于搞清楚,上官清嘉年紀輕輕,卻做著好幾個貧苦村子的村長,帶領著他們耕耘,也教村民防身之術,為的是能夠對抗時不時來騷擾的強盜和欺軟怕硬的官兵。
這些村子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窮,非常窮,被官府視為扶不起來的爛泥,一直都是社會邊緣的存在。
今歲,朝廷頒布了新的稅法,因為是新法實行的第一年,朝廷非常重視,官員們也嚴格對待。
雖然昌州收成不好,可官員們?yōu)榱送瓿缮霞壍娜蝿眨瑥娦幸蟀傩绽U納足數賦稅,上官清嘉跟裴煜提到的小花,便是一個因為官兵強行征稅、搶走一家余糧而在重病中被活活餓死的小女孩。
聽完上官清嘉的故事,姜沉魚良久難以平復心情,才懂得為何裴煜行事這么偏激,原來是沈讓塵提高全城糧價的事情,讓他想起了枉死的小花,想起了被抓的上官清嘉。
姜沉魚輕拍裴煜的肩膀,道:“你放心,沈讓塵是個好官,等這次的事情過去了,他一定會為小花、為許許多多像小花這樣的人主持公道的,請你耐心等待。”
裴煜掙開姜沉魚的手,滿滿惡意道:“且不論你所言之真假,清嘉還被關在牢里,倘真等到你說的那個時候,恐怕她早就被折磨死了!”
“我?guī)湍憔人鰜??!?p> “你?”一提到救上官清嘉,裴煜的情緒立刻激動起來,“我花了好多銀子,可是他們連面都不讓我見,只知道敷衍搪塞我。你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深閨小姐,還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幫我救她?你只是怕我害沈讓塵,才故意這么說,想穩(wěn)住我吧。你的假仁假義,我不需要!你給我滾,我不想看到你!”
說著裴煜便二話不說把姜沉魚攆了出去。
“喂,你聽我說,你——”
裴煜“嘭”地一聲關上院門,隔著門喊道:“走?。 ?p> 姜沉魚撇了撇嘴,只好離去:“真是血氣方剛容易上頭的年輕人?!?p> 回到城中,姜沉魚聽到行路的兩個婦女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
“誒,你都聽說了嗎,那個好心的游商江舟寒,是個丑男。”
“怪不得他成日里戴面具遮住半張臉,他的臉竟然那樣恐怖?!?p> “我也只是聽說,聽說……簡直就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據說,就算是一萬個人里面,也找不出一個這樣的長相。我真想親眼看看,到底有多恐怖,多嚇人,怎么他們都說得那么夸張?!?p> “他好像住在同……”
“同??蜅# ?p> “對對對,不過,不知道他現在還在不在。”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這么一說,我還真想去一睹真容,看看到底有多嚇人?!?p> “走走走,一起去?!?p> ……
“江舟寒……我怎么忘記他了……”姜沉魚掀開轎簾,望著兩個大嬸遠去的身影,回想起昨晚上的事,暗暗思忖道,“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猶豫片刻,姜沉魚向車夫道:“先不回姜府,麻煩去同??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