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乾月一路恍恍惚惚地出了殿門,恰遇上從御花園溜達回來的蒼南。
僅與西乾月遠遠的一個照面,蒼南的心中就微微一沉。他快步走近西乾月,果然,近前看西乾月的臉色的蒼白得更加明顯了。蒼南上去握起了西乾月的一只手,乍一碰觸便覺得是一片冰涼,他立刻將另一只手也攏在了掌中給她暖著,開口問:“出什么事了嗎?”
西乾月仿佛這時才踩到了實地,她的嘴唇微動,輕輕搖了搖頭:“走吧?!?p> “好?!鄙n南也立刻不再多問,他轉頭吩咐周圍的侍從安排車架,和她一同向外走。
蒼南一直牽著她的手,卻沒有決定方向,就只是負責與她雙手相握,完全跟從她的步子走在一旁。眼見著越走越偏,到了個蒼南完全不認識的宮殿群旁,他這才看了眼身后跟著的宮人,拽了拽西乾月的手問:“這是去哪?”
西乾月拉著他,直到走到了這群宮殿的正門處,她示意蒼南抬頭看:“這是我的宮殿?!?p> “紫宸宮”三個大字赫然映入蒼南的眼中。他素來知道西乾月受寵,卻不知道竟連“紫宸”這等尊榮至極的詞匯都被用于西乾月的宮殿。
西乾月指了指這處宮殿,開口:“你知道我二哥嗎?”
西乾月的二哥,也就是這兩天蒼南耳邊反復出現(xiàn)的人名,他條件反射地就要點頭,忽然意識到不對,點了一半的頭生生擰了個方向變成搖頭:“是二皇子嗎?這個人似乎在皇子中沒有什么聲望,我也沒在北疆聽說過關于他的事。”
“呵,他們那群蠅營狗茍也配與我二哥相比?!蔽髑卵壑械某爸S和不屑毫不收斂地顯露,但也就是這么一句。
西乾月便放緩了神色,腦中無數(shù)西乾承的畫面閃過,她苦澀地笑了笑:“這里,是我與二哥第一次見面。啊,說的不夠嚴謹,準確的說是第二次了。只是第一次時宮門前迎接帝架的人太多了,二哥又是那么不起眼,我在人群中看不到他也是正常。我怎么會看不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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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年前,十歲的西乾月被西琰帶入京都,封號永安公主,入主紫宸宮。
西乾月剛入宮的這幾日一直在跟著西琰的心腹,也是未來她的掌事嬤嬤楊秀熟悉她的新家,紫宸宮。
“殿下,這用紫宸命名的宮殿可是從未有過,陛下對您真的是一萬個上心了?!?p> 西乾月聞言,點了點頭回答:“父皇對我好,我知道的?!庇窒肫鹉翘煸趯m門前,只一個照面就驚艷到她的那個男子,她開口:“楊嬤嬤,我想認一下皇兄和皇姐們?!?p> 楊秀頷首道:“殿下放心,陛下為您準備的畫像已經備在書房了。”
西乾月一聽,立刻跳下了椅子,奔著書房跑去。
楊秀呆愣間,就見她已經蹦蹦跳跳地竄出去了數(shù)米遠,她只得揚聲道:“殿下!慢點啊!書房在這邊!”
西乾月轉頭看了下楊秀所指的方向,掉頭跑向了書房。
書房中,皇子這本畫冊的第一頁就是個西乾月眼熟的,是那天來迎駕的站在最前方的男子,太子西乾絕。想起西琰進京前說的讓她遠離太子和老三的囑咐,西乾月轉頭問楊秀:“太子哥哥很兇嗎?”
楊秀一頓,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不知道打哪來的公主有些過于的天真了,天真到不適合在宮里生存:“殿下,您得稱呼他‘皇兄’或者是‘太子殿下’才合禮數(shù)?!?p> 西乾月抿了抿嘴,“哦”了一聲。
楊秀看了眼西乾月的神色,覺得她并沒有放在心上,只能再說的嚴重一點:“殿下那般稱呼極其不合禮數(shù),可能會被太子殿下管教。畢竟他是君,殿下您是臣,君臣有別?!?p> 西乾月點了點頭沒吭聲,繼續(xù)翻畫冊。西乾承,行二。西乾月仔細地回想了下那天的迎駕,對這個二皇兄一點印象也無。
楊秀在旁邊適時出聲:“二皇子與三皇子都屬秦妃宜梅宮,從小一起長大,感情甚篤?!?p> 西乾月聞言,又翻了一頁,找到了楊秀所說的三皇子。她的指尖一頓,輕笑出聲,喃喃道:“原來那個人是三哥啊。”
楊秀看著西乾月眉眼中的笑意,輕輕地皺了下眉,準備提醒她一下。恰在這時,一個宮女快步走進殿中,對著西乾月行禮道:“公主,二皇子殿下求見。”
“?。俊蔽髑罗D頭看向楊秀。
楊秀看著女孩呆呆愣愣的樣子,笑了笑安撫道:“殿下別擔心,二皇子素來和善,您平常相處便是。”
紫宸宮正殿中,西乾承帶著白塵站在其中,神情有些局促:“小妹她……應該會喜歡這個吧?”
白塵看向緊張得不行的西乾承,“安慰”了句:“主子,喜不喜歡咱都抓了啊,您也沒準備別的。”
西乾承跺了跺腳:“唉!真是的!我就應該從老三的私庫里給小妹順點好東西來!”
白塵尬笑了下,沒敢搭話。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眾人環(huán)繞中,西乾承一眼就看到了其中可愛靈動的女孩。宮門迎駕那天只是遠遠一睹,就被西乾清拽走了,今天才算得上是他第一次正面這個宮外來的小妹。他剛想開口自我介紹,就被西乾月脆生生的嗓音打斷了。
“二……二哥好!”西乾月剛一喊出,忽地想起了什么,迅速掃向楊秀的方向一眼,改口道:“二皇兄好!”
西乾承感覺這個小妹甚至比自己還緊張,他先放松了繃著的弦,笑著道:“喊二哥就好,叫皇兄也太見外了?!?p> 西乾月無措地看向楊秀,見她沒有反駁,才稍微放下心來,轉而對西乾承回了一個很大的笑容:“二哥也可以直接喊我月兒?!?p> 西乾承沒忍住,上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好的呢月兒!”
乍被碰觸的西乾月愣了一瞬,她抬頭看了看西乾承溫柔的笑,心中一酸,有些想家了。
西乾承沒注意她的呆愣,直接把手中的琉璃瓶塞給了她:“這個叫幻夢蝶,是你三哥和我給你準備的見面禮。每晚記得將它放在床頭,你剛來咱們京城,可能哪里都有些不習慣,它可以給你帶來好夢。只是壽命有些短,能養(yǎng)一個周就是極限了,所以我這剛剛抓到就趕緊給你送來了。如果月兒喜歡,二哥可以繼續(xù)去給你抓。”
西乾月看著琉璃瓶中的蝴蝶,是她從來沒見過的顏色,藍中泛著些紫,漂亮得難以形容。蝴蝶翅膀一扇,真真如同它的名字一般。似幻似夢。她安靜地聽完西乾承充滿關心的碎碎念,抬頭看著西乾承,認真地道:“二哥你真好?!?p> 西乾承臉上微紅,伸手撓頭:“啊?還行還……”忽地頓住,忽然覺得西乾月臉上的神情有些不太對。
果不其然,下一秒,西乾月“哇”地大哭了起來。
“什么……這……不是……”西乾承直接慌了,手忙腳亂地扯起自己的袖子給她擦眼淚:“小妹月兒!別哭別哭!怎么了到底?是不是二哥送的禮物不喜歡?二哥帶走,二哥帶走,你別哭啊別哭!”
說著試探性地拿了一下她手中的瓶子,卻被她死死地拽回去抱在了懷里。接著另一只手猛推了一把西乾承,“哇”地一聲,哭聲更大了。
西乾承被一把推得后退了幾步,神情有些呆滯。他扭頭看了眼也是一臉懵的白塵,又看向了西乾月身旁一直安撫著她的楊秀,試探著小聲問:“嬤嬤,這……”
楊秀對他頷首道:“不如殿下暫且先回?”
西乾承迅速點頭:“好好好,那我先回……”
“不!”這聲是帶著哭腔的西乾月發(f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