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頭七
頭七
頭七那天,家里一切照舊,沒有人給她燒紙。
畢竟本來也沒有人在乎她的死。
陳玄麟按照自己往常的習(xí)慣,先去給七哥請安,七哥正和他的小妾吃飯。小妾挽著袖子為他布菜,纖細(xì)的手腕上戴著一只碧綠的翡翠鐲子,更宛若凝脂般白皙。
“坐吧?!标愋嗾f。
陳玄麟坐下來,下人在他面前放了碗箸。
他抬頭看著陳玄青。
這些年七哥越發(fā)沉穩(wěn),喜怒不形于色。見陳玄麟看他,他挑了挑眉,“你有事?”
陳玄麟搖搖頭,笑著說:“只是覺得七哥今日穿的這件直裰好看而已。”
“幾年前的舊衣裳了,你沒見過?”陳玄青端過小妾手里的粥碗。
陳玄麟輕輕道:“今天格外好看?!睂毸{(lán)色杭綢直裰,腰上掛了玉墜兒,身材纖長筆挺,他七哥又是這樣清俊的好容貌,修眉淡眼,清貴逼人,可不是好看嗎。
陳玄麟已經(jīng)這么大了,他隱隱約約,聽下人偶然提起過顧錦朝和七哥的事。
……難怪七哥這么恨她。
只是人死之后他也這般無所謂,未免太過冷漠了。
是啊,陳家這個地方。除了他以外,誰還在想著顧錦朝呢。
陳玄麟默默地吃飯,再也不說話了。
晚上,陳玄麟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翻來覆去的不安穩(wěn)。后來聽到外面有人敲門,他騰地坐起來,他的妻子被驚醒了,拉住他的手:“爺,怎么了。”
“今兒是頭七了。”陳玄麟說,“你有沒有聽到敲門聲?”
“您說什么呢,怪瘆人的……”
有丫頭進(jìn)來稟報:“爺,外面有人敲門,披著斗篷看不清臉。說有要事要見您。奴婢見她似乎有要事,又是原來夫人身邊的人……”
“我知道了,我馬上起來?!标愋肓⒖檀┬?,“把人請到花廳來。”
等他披好衣裳起來,看到一道身影坐在他的花廳里,是母親身邊伺候的人,叫宛素。
他知道,因為他曾經(jīng)見過宛素。
“給少爺請安?!蓖鹚厍硇卸Y。
“我知道你,你是……她身邊服侍的人?!标愋胍娝簧砺橐?,請她坐下來。
“少爺還記得奴婢。”宛素笑了笑,“奴婢這次來,是給少爺一點(diǎn)東西——夫人原先吩咐過的,本來想親手給您的,只是沒想到……”
她從斗篷下拿出一個紅漆桐木的盒子,嵌金絲掐花,非常精致。
“她……她還留了東西給我?!标愋氲谋砬橛质潜瘋质羌?,他一直以為顧錦朝根本不想認(rèn)他這個兒子,否則怎么從來沒見過他。
他顫抖地從宛素手里接過那個盒子,慢慢的打開。
里面不是什么金銀珠寶,也不是書信信物,只是一塊長命鎖。
“這是夫人給未出世的孫子的?!蓖鹚剌p聲說?!胺蛉苏f了,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您要是嫌棄它太粗糙的話,不用就是了。她也只打得起這個鎖了?!?p> 陳玄麟將那把長命鎖握在手里一會兒,緩緩松開。有些猶豫地問宛素:“就……沒有給我的東西嗎?”
宛素?fù)u搖頭。
“我知道了……”陳玄麟點(diǎn)頭,讓丫頭拿了一袋銀子過來,想給宛素回鄉(xiāng)養(yǎng)老,宛素?fù)u搖頭示意她不要,屈身告退了。
陳玄麟久久坐在花廳里,不知道為什么悲傷得忍不住了,握著那塊長命鎖痛哭起來。
這時候他才似乎感覺到了一絲母親的溫情。
透過他,安放在了他的孩子身上。
他怎么會嫌棄呢,這鎖他以后必定日日佩戴著。他沒有過母親的溫情,這一點(diǎn)東西,就讓他自己留著吧。他的孩子以后會有很多人疼愛,也不缺母親。但他卻沒有。
這一點(diǎn)微不足道的東西,算不得什么吧。
沉香灰燼
時隔幾年,再放一個番外上來,很短,以前就寫好的,一直沒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