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連著兩天都沒去酒店，她躲在宿舍里，連床都不想下，楊暉給她打電話，她只說是痛經(jīng)，他沒辦法過來，只能囑咐她多喝熱水。
迷迷糊糊手機還在響，何雨摁掉后對方仍舊不依不饒，她只能接起。
“你沒事吧？怎么好幾天都沒看見你？病了？”方予安關(guān)切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輕快爽朗，“不會是怕我讓你請吃飯，躲起來了吧。”
何雨將被子扒開，露出腦袋，這才回了一句，“我好餓啊。”
“你在哪？”
“宿舍?！?p> “好，等著，十五分鐘?！狈接璋策B問她想吃什么都沒問，就把電話掛了。
一杯奶茶，兩塊蛋糕，一碗牛肉米粉，一盒餃子，一份鹵肉飯，十五分鐘，他還真找來了。
何雨不知道他是怎么說服宿管上來的，她甚至都沒想起來問，就快被飯香饞暈了。
“你這是把這條街的東西都搬上來了?！焙斡杲舆^方予安遞過來插好的奶茶，喝了一大口，瞬間感覺自己活了。
“挑喜歡吃的吃，都是現(xiàn)成的，你別吃太多，一會晚上帶你吃大餐?！狈接璋苍囂降?。
何雨夾了一個餃子放嘴里，話都說不清楚，“窩還七（欠）你一頓飯呢。”
“對啊，你要今天請我嗎？”方予安笑著說。
何雨搖搖頭，指著桌上的東西，“這太浪費了，我一頓吃不了?！?p> “沒事，”方予安也拿了副筷子，“剩下的我吃?！?p> 何雨被牛肉粉燙的臉有點紅，緩了好一會才說：“要不我不請你吃飯了，送你個禮物吧?！?p> “都行，”方予安并沒在這種事上糾結(jié)，“不要貴的，要實用的?！?p> 何雨沒想到他這么好說話，把臉從裝粉的碗里抬起來，偷瞄了他一眼，沒想到被他抓個正著。
“要是覺得過意不去，那你再答應(yīng)我件事吧?！狈接璋部赐杆男乃?。
“你先說什么事?！焙斡瓴簧袭?。
方予安深吸一口氣，撓撓頭，才有些不好意的說：“周日我過生日，我想邀請你，你能來嗎？”
“??？”何雨有些驚訝，末了才問，“在你家嗎？”
“不是，朋友的地方，去的也都是我的好朋友，”說到這里，方予安頓了下，“還有葉苗苗?！?p> 何雨放下筷子，“你知道苗苗離職的事嗎？”
方予安點點頭。
“她離職是因為我。”
“所以你倆到底為什么吵架，我問她也不說，只說讓我離你遠點?！?p> 何雨低下頭，沒答，反問道：“那你為什么不離我遠點？”
“我喜歡你，我說過的?！狈接璋舱Z氣堅定地說。
何雨故作鎮(zhèn)靜重新拿起筷子，問：“你真要在吃飯時說這個？”
方予安眼里有明顯的失望，但還是配合她結(jié)束話題，“你來吧，正好你倆見一面，沒準就說開了呢?！?p> “好，”何雨不再猶豫，“你到時把地址發(fā)我?！?p> “我來接你吧?！彼嶙h。
“不用?！焙斡旮纱嗟鼐芙^。
末了看到方予安滿臉尷尬，才又解釋了句，“你還是留在那招待朋友吧，萬一有早去的，你不在不合適?！?p> 何雨本以為周末楊暉會約她，但卻沒有，他只說自己有事，也不告訴何雨是什么事，好像默認何雨不會問也不想知道，或者他壓根覺得，自己做什么沒必要告訴她。
當然，何雨也確實沒問，兩人自確認關(guān)系以來，相處時總有一種淡淡的距離感，不是那種戀人剛在一起時，因為太過在意自己在對方面前形象而產(chǎn)生的，更像是刻意保持的，楊暉會關(guān)心何雨的工作和生活，但卻不喜歡何雨對他的一些事情太過關(guān)注。
何雨當然能感受到，可她也沒主動要去改變什么，她不是葉苗苗，對生活有著強烈的目的性，她喜歡憑著感覺去生活，二十幾年的生活中，她一直處于迷茫狀態(tài)，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為什么在活著，家庭和學(xué)校都沒有教過她，她隨波逐流，不知道怎么改變現(xiàn)狀，只能憑著那一點感覺，試探著往前走。
方予安給的地址是個酒吧，她去的時候，里面已經(jīng)有很多人了，包括葉苗苗。
葉苗苗看到她，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把頭轉(zhuǎn)向一邊，又恢復(fù)兩人之前冷戰(zhàn)時的狀態(tài)。
因為來的人里有一大部分是方予安的同學(xué)，都知道師大的何雨，所以當他介紹何雨時，好多男生都跟著起哄，挨個用自己的方式問候方予安，說終于見到女神本人，今晚來的值了，一時間氣氛熱鬧到極點。
有些人就是這樣，除了外貌，整個人毫無閃光點，但在這種膚淺的社交中，卻能輕易成為焦點。
葉苗苗游離在人群的最外沿，看著何雨被一群男人圍住，頓時感覺這個世界無比荒唐。她鄙視這種僅憑外表就決定喜歡與否的規(guī)則，但同時又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她無比迷戀別人對她外貌的認同感，所以她不停地出去認識新的人，世界像個巨大的陀螺，她在里面不停旋轉(zhuǎn)，從沒想過停下。
就在她拿著啤酒發(fā)呆時，酒吧門口出現(xiàn)了熟悉的身影，她使勁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好像出現(xiàn)了幻覺。
這里又不是曼斯萊頓，楊暉怎么會出現(xiàn)？
直到楊暉越走越近，方予安從人群中擠出來跟楊暉說話，她才確定，此刻出現(xiàn)在這的人是真實的。
說不出是什么感覺，仿佛昨天她還和這個人耳鬢廝磨在一起擁吻，今天他就徹底消失在你的生活中，再見面像隔了一個時空，明知道他不屬于你這里，但還是忍不住懷念。
楊暉也看到了她，但只是微微沖她點點頭，就轉(zhuǎn)過頭跟方予安說話了。
她看到楊暉領(lǐng)著一個小女孩，好像在跟方予安囑咐什么，緊接著她就看見楊暉臉色變了，視線的盡頭是被兩個男生夾在中間說話的何雨，方予安也注意到了楊暉的變化，笑著解釋著什么，一副心大的樣子，對何雨和楊暉之間的事毫不知情。
當然她也沒想到，楊暉竟是方予安的姑父，更沒想到的是，何雨竟然早就知道了。
葉苗苗從方予安那聽說這些的時候，已經(jīng)被這些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驚到了，再看向何雨時，她感覺自己從來沒真正了解過她。
楊暉領(lǐng)過來的女孩叫楊懷微，是他的大女兒，今年高二，在市重點，聽方予安說，學(xué)習(xí)很不錯，是重點大學(xué)的苗子。
楊懷微很黏方予安，自打進門，眼睛就沒離開過他，憑借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她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方予安對何雨超乎尋常的殷勤，因此眼神一直在他們倆之間打轉(zhuǎn)。
楊暉也沒走，獨自坐在角落，不喝酒，也不吃東西，只是打量著酒吧內(nèi)的所有人，臉上是不常見的冷漠。
“你爸爸對你很好，連這種地方都帶你來。”葉苗苗閑得很，只能跟身旁不遠處的楊懷微搭話。
“你對他感興趣？”楊懷微反問，“從他進門，你看了他很多次?！?p> “怎么，很多人對你爸爸有興趣嗎？”
“是的。”楊懷微臉上是一種介乎嘲諷和驕傲的神色，這種復(fù)雜的表情，出現(xiàn)在一個十幾歲小姑娘的臉上，莫名讓人心里發(fā)毛。
葉苗苗微微皺眉看著她，無名之火驟然從心底升起。
她挑釁道：“我追過他，也睡過他?！?p> 楊懷微果然被刺激到，她聽到這兩句話，眼睛和臉都紅了，輪廓柔和的側(cè)臉變得僵硬，那樣子恨不得撲上來撕碎葉苗苗的嘴。
“你閉嘴！”她說：“賤人，你們都是破壞別人家庭的惡魔！”
“呵呵，蒼蠅不叮無縫蛋，那你爸也不是什么好鳥。”葉苗苗輕易把楊懷微的羞辱扔回到她臉上。
方予安隔著老遠看到葉苗苗輕蔑的表情，再看背著他的楊懷微拳頭攥的緊緊地，當下叫了聲“糟了”，人立馬從中心擠出來，朝二人那走。
何雨注意到他激動的反應(yīng)，視線也追過來，還沒來得及看他去了哪，就看到了一旁角落里抱著胳膊坐著的楊暉。
楊暉在看她。
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