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強(qiáng)者之路3
當(dāng)日夜晚,一個裝貨的小廝被一個段氏藥堂的伙計引進(jìn)了段氏藥堂,然后,又走出幾個身材魁梧的大漢舉著馬車?yán)锩娴拇笙渥幼哌M(jìn)了段氏藥堂之內(nèi),很自然,很平靜。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工夫,那小廝被引到了段氏醫(yī)堂之后的院子之內(nèi),登上了石制階梯,上了大概有一兩百米之后,來到了一處吊腳樓之上。
這時,正巧天上又掛上了一輪遠(yuǎn)遠(yuǎn)的明月,一個月,正好一個輪回,讓那明月重新填上的缺了的角。
那小廝緩緩步行到一個段莫的身前,坐了下來。而正好,一個少女正好斟了兩杯酒,然后被段莫揮手打發(fā)了下去。段莫笑著開口道:“白公子在靈獸堂過得還算好吧?”
自己借用白名的煞星之名,巧妙地逃脫了黃家的為難,讓段莫的心情十分之好。而這一個月,自己對白名一直都以禮相待,也并沒有發(fā)生如同白名在李家一樣的損失,而且,白名在醫(yī)術(shù)上的造詣還頗為不弱,因此,段莫覺得自己的這個交易,真是值了。
而且,有時候段莫都在想,自己是不是該找一個弟子將自己的醫(yī)術(shù)傳下去了……
“托段神醫(yī)的福,在下并沒有被人為難。在下多謝段神醫(yī)的厚待之恩?!卑酌锹斆魅耍詫Χ文诧@得十分客氣。
“呵呵,白公子有過人的醫(yī)術(shù),幫了我不少的忙,又豈有人會尋公子的麻煩?,F(xiàn)在我在段氏藥堂之內(nèi),都還被人問起柳醫(yī)師的去向了。”段莫淡淡地笑道。
白名想起半月前自己坐診九天時的遭遇,白名的嘴角也微微一撇。在自己的手下,的確是有不少的人恢復(fù)了自己的傷勢。而且還有一些難治垂死的重傷。
但是,能夠有人還記得自己,白名心里還是有那么一絲成就感的。不過馬上,白名便將心里亂七八糟的情緒都壓了下去,問道:“段神醫(yī),在下今日前來,是有一事請教。不知段神醫(yī)可知道煉體士一說?”
“煉體士?”段莫一聽到這三個字,瞳孔微微一縮,臉色也微微一變,顯得有些恐懼。然后,他急忙用舌頭舔了舔嘴,繼續(xù)道:“原來柳公子也知道了煉體士的存在,不過,我還是要好心勸公子一句,千萬不要心存僥幸,想成為煉體士?!?p> 想起自己當(dāng)年在得知丹田移位而無法修煉之后,自己也曾打過成為一名煉體士主意的遭遇,段莫的臉上就閃過了一陣陣的煞白。似乎,那段遭遇,就算是現(xiàn)在的他回憶起來,也是覺得無比的恐慌嚇畏懼。
白名臉色微微一凝,繼續(xù)問道:“段神醫(yī)知道?那可否給在下說上一說?”
“罷了罷了!”段莫想了想,渾身打了一個哆嗦之后,才緩緩道:“若是我不告訴于公子,恐怕公子也會另尋他途去打聽關(guān)于煉體士的傳聞。不過,我還是要提前提醒一下公子,若是沒有必要,千萬不要去嘗試煉體之法?!?p> 然后,段莫眸子閃了閃,微微一瞇,站起身來面對著明月,背對著白名緩緩開口道:“當(dāng)年,我也和你一般,在發(fā)現(xiàn)無法修煉之后,通過查詢各種秘籍,得到了關(guān)于煉體士的傳聞。并且,在師尊的告誡之下,還是執(zhí)拗地選擇了嘗試煉體之法。但是!但是!咕嚕!”
說到這,段莫渾身都顫抖了一下,然后才繼續(xù)說道:“但是,一向自以為能夠吃苦忍耐的我,最后也沒能夠堅持過三天,便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為,那可是比抽筋刮骨還要疼的痛啊,那簡直是自己對自己的折磨!”
咯噔咯噔!
段莫又打了幾個哆嗦,聲音顯得十分幽遠(yuǎn),似乎又想起了那端可怕往事一般,覺得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太年輕,太過于理想化了。
白名身子一怔,緩緩地思索了半晌后,還是沒有逼問,反而嘆道:“若是段神醫(yī)不愿提起當(dāng)年的往事,那就當(dāng)我沒問吧。”
只是,白名雖然這么說,但又哪里會真的就這么放棄這唯一的一條路?自己堅持摸索了那么久,一個月的苦讀和寂寞,又豈是一般能夠輕易踏入修煉之途之人能夠了解的。
更重要的是,有一個執(zhí)念,不管白名承認(rèn)不承認(rèn),它一直在影響在白名。
那,可是刻入到了骨子里的執(zhí)念。
但,他們丹田完好,道宮依在,并不需要像自己這般,在滿是絕壁的懸崖之下,苦苦仰望和摸索。
“呵呵!”段莫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轉(zhuǎn)過身,正好碰上了白名堅定的眸子,笑了笑道:“公子莫急,這煉體士的傳聞也不是什么秘辛,只不過,當(dāng)年我也如同你這般執(zhí)著過,所以,看見你便覺得看到了當(dāng)年的我自己,略有感慨而已?!?p> “要成為一名煉體士,需要三個條件!第一,煉體之法,正確的煉體之法。第二,要有足夠的外力,足夠讓自己每一次都突破到肉身極限的外力。第三,足夠的靈草配制而成的恢復(fù)肉身的藥液,這樣才能夠讓自己在突破到肉身極限之后,不會因為虛弱而死去?!?p> “這煉體之法倒是非常容易尋得,因為很久都沒有人會選擇煉體,所以便成了一文不值的廢物,在隨便一家書鋪之中便可尋得。我藥堂之內(nèi),也搜尋了有不少。而這靈草配制的藥液方子,對于你我來說都不是太過于珍貴?!?p> “只是,那足夠讓自己突破到極限的外力和那足夠的靈草,才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那外力,不能是暴躁的元力,也不能是像水流和烈火一般的巨力,而是必須要是能夠直接透骨,均勻穿透全身的力量。所以,不用我說,你恐怕也知道這是什么了吧?那就是雷電之力!”
“但是,這雷電之力實在太過于霸道,而且也并不持久。在這旁山鎮(zhèn),可是尋不到那么一個好的煉體外力。至于那些靈草,則更是珍貴異常,早就被無數(shù)的強(qiáng)者搜刮而去,又豈能剩下給人配制煉體的藥液?”
“好吧,就算你有足夠的緣分,能夠找到這以上三個條件,那你也不一定能夠成功。因為,每一道雷電之力,都帶著強(qiáng)橫的破壞力和充斥力,你在被劈中之時,甚至能夠感到那爆發(fā)之力在一寸一寸地吞噬你的骨肉,燃燒著你的精血,甚至,一口一口地吞噬著你的靈魂?!?p> “你一動都不能動,一聲也不能喊,因為,你全身麻痹,還能知道你渾身都裂了開,你能夠感覺到你皮肉炸開后,在自己身上滾落的粘稠的鮮血,和那一點(diǎn)又一點(diǎn)被吞噬了的靈魂……”
似是說到了興頭上,段莫竟然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把煉體之時的那種恐怖的感覺,都如同一幅畫面一般的成列了出來。這種感覺,若不是親身經(jīng)歷,是絕對無法形容到這么仔細(xì)的。
白名聽完,臉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他的心里,也在劇烈地掙扎了起來。過了半晌,他才站起身向著段莫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段神醫(yī)如實相告!”
“咕嚕咕嚕!”段莫猛地擺了擺頭,而他脖子上的冷汗,都隨著這一陣陣的擺頭而被甩了出去。緊接著,他扶起了白名,勸道:“柳公子,修煉一途,看似美妙,但其實,能夠享受的,卻不比普通人的百年多上多少。”
“強(qiáng)者之路,勾心斗角。一路路的枯骨,才能夠成就一個人的成功。而那種激烈的爭斗之中,一個人失去的東西,會有很多很多。一路走去,不知道有多少天賦驚人的天才,會在這條路上,很早的死去。又不知道有多少天才俏麗佳人,在短短數(shù)年之內(nèi),香消玉殞。甚至,比一般的普通人的壽命都要短,短得可憐?!?p> “你別看那李家小姐如今聲名大震,但是只要在踏上強(qiáng)者之路上一步踏錯,便是她的死期!這種先例,以前也并不是沒有過。而旁山鎮(zhèn)內(nèi)那些看似辛苦的成群結(jié)隊去外捕殺元獸的散修,卻依然有他們的樂趣,在修煉之余,一杯老酒,一群老友,就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p> “其實,做一個普通人的快樂,就不見得要比做一個強(qiáng)者的快樂少?!?p> 段莫緩緩嘆道,仿佛這一句話,道盡了一個人的一生,又像是宣判了無數(shù)人的宿命一般。
白名抬起頭,想了想,然后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段莫的身旁,凝著目光,望向那明月,內(nèi)心里充斥著渴望。輕聲道:“但是,這些人,至少知道自己從何而來,也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不是么?”
“你!”段莫解釋了很久,卻沒想到最終只等來白名的這么一句話,他嘴角不禁一陣陣的抽搐,其實,經(jīng)過一個月的接觸,他的確是看上了這個有些落寞但執(zhí)著無比的少年。
因為,他曾經(jīng)與白名,也并無區(qū)別。而且,白名的遭遇,要比他還要孤寂得多,畢竟,自己遇上了一個好師父。而段莫,也很想學(xué)自己已經(jīng)故去的師父那般,在自己的暮年,尋一個弟子,將自己的一身本事傳下去……
但是現(xiàn)在,段莫卻猶豫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一輩子悟出來的道理,都沒能夠改變一個少年執(zhí)著而執(zhí)拗的心。
“唉!”段莫長嘆了一口氣,然后,從懷里取出了一張卡片,道:“我其他的幫不上你,但這里有我的一些積蓄,便送與你,希望你能夠成功吧?!?p> 白名轉(zhuǎn)身,凝住了臉上的表情,不解問道:“為什么給我?”
“你就當(dāng)我是腦子被驢踢了,也可以當(dāng)做是我欣賞你,也可以看做是我的可憐和憐憫。也可以看做我希望你死的催命符!”段莫直直地對著白名,大聲道。
然后,他疾步轉(zhuǎn)過身,離開了閣樓,聲音變得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沙?。骸澳阋部梢钥醋鍪俏以谀愕纳砩峡吹搅宋耶?dāng)年的影子,而在你的身上撒下的一點(diǎn)賭注,希望,當(dāng)年那個少年沒能夠成功的那一步,借著你的身子完成?!?p> “其實,那個夢,那份少年,那份辛酸,每一個少年一直都不會忘,不會忘……”段莫的聲音變成了遠(yuǎn)遠(yuǎn)飄來的喃喃,越來越低,與空中飄來的清風(fēng)撞擊到了一起,然后慢慢地稀釋,慢慢地變淡。
明月灑下,一夜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