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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東區(qū)

10芳姐之殤-起

我的東區(qū) 土曾土成 2131 2024-07-13 12:16:36

  再次見她的時候,留了長發(fā),燙了大波浪,隆了鼻子,割了雙眼皮。裝扮也變了,深藍色長裙,再搭配一條披肩,身后還背了個小包包??傊K于不再是那個假小子模樣了,還有點職場女強人的味道。

  她從街頭走到街尾,逢人就給一個大紅包。她身后的小跟班一直在發(fā)招聘信息,“新店開業(yè),各位多多支持,多多給我們送人”。

  路過芳姐檔口時,直接無視。芳姐也是大老遠瞧見了她,轉身就往里屋走??磥硭头冀愕某鸷廾黠@是沒有放下的。

  鄧姐愉快地接下了她的大紅包,“喲,這不是王一芳的那個駐場嗎?幾天不見,當上老板了!”

  她說話也變了好多,沒有那么沖了,慢條斯理地,“新開張的小店而已,還要靠鄧姐的提攜呀”

  鄧姐作為老江湖,也開始探她的虛實,“是做檔口啊?還是辦公室???”這話雖然輕飄飄的,但卻能直接問出來她的計劃。做檔口呢,就是想來東區(qū)立牌子,是從人力服務開始做;做辦公室呢,是反著來,從勞務派遣開始。

  她明顯也知道這個話是試探,“接了幾個小工廠,準備試試水”

  鄧姐故意提高了音量,“王一芳,讓你嘴下留點口德吧,這下好了,又來一個拆你臺的。哈哈...”

  芳姐自然是不會出來的。

  鄧姐見芳姐不理她,也不再數(shù)落,“行吧,名片留一張給我,得閑了,去你那聊一聊。”

  小跟班熟練地遞上來名片。

  鄧姐自然不能去接,老板必須對老板,她要接了就丟了份了,“放桌子上吧”

  她招呼了一下跟班,示意接著走,“鄧姐,我一定好茶招待”

  臨走時,那個跟班還特意遞給我一個紅包。我是無所謂的,誰給我東西,我都是客客氣氣的。她雙手遞,我自然也會雙手接。打開一看,里面是兩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那一刻,好開心。一來,畢竟憑空多出來兩百塊零花錢;二來,畢竟和她有些交情,能看到同齡人出人頭地,心里也是替她高興的。

  等了良久,芳姐才出來,“看什么看?姓鄧的,總有你的好果子吃!”

  鄧姐也當著芳姐的面拆紅包,“哎喲,有人沒有拿到紅包,心里酸?!?p>  ......

  夜里收到了她微信發(fā)來的語音,“我這邊主要做的是物流,三信那些面試不過的盡管送過來,照單全收,市場價加一百給你。”

  【行啊,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嗯,辦公室租好了。紅木家具,卡座二十套,往大了整?!?p>  【這么大的規(guī)模,你哪來的這么多錢?】

  “你猜~”

  【猜不到】

  “還有事,周五我這邊有個開業(yè)儀式,記得來喲”

  放下手機,我竟然也有些嫉妒了,心想:二十幾個卡座,光底薪一個月就要發(fā)出去五萬塊,這已經(jīng)是一等一的大型網(wǎng)招公司了。

  有鄧姐這個大喇叭在,不光檔口知道了這個事,整個東區(qū)的相關從業(yè)者都知道了這個事,真有人來找芳姐復仇了。

  東區(qū)一姐雖然只是個虛名而已,但它畢竟只有一個。剛開始芳姐都不太在意這個玩意兒,但被別人叫著叫著,她自己很快就迷失了。

  這種行為,其實每個人都有,只是我們意識不到而已。例如,很多求職者說不喜歡工廠,或者說自己不適合進廠打工。于是他就開始刻意避開工廠,看到的新聞,刷到的短視頻,說工廠好的都會被他略過,而說工廠壞的,他看得津津有味。于是,他越來越堅信自己做不了工廠,寧可去做一天走五六萬步的物流。

  芳姐仗著自己是一姐,忽然覺得自己能主宰一些東西了。招人的介紹費,她給的最低;工人的工價,她說了算;能不能包吃包住,她也要摻和一下。

  她也是聰明之人,像現(xiàn)在通用的定工價的方式,基本沿用她的那一套。坐班工資最低,站班一個小時加一塊錢;長白班最低,夜班的一個小時加一塊錢;空調車間最低,常溫車間的加兩塊,高溫的再加兩塊。

  只不過后來,社保局宣講了最低工資標準。人力市場用了科學的算法,以廣州2023年最低標準2300為例:

  正班8小時工資是:

  2300/21.75=105.74

 ?。?1.75是365天排除雙休、節(jié)假日,再平分到12個月算出來的)

  加班4小時,需要享受1.5倍,即:

  105.74/8×1.5×4=79.31

  于是一天的最低工資是:

  105.74+79.31=185.05

  折合成時薪是:

  185.05/12=15.42

  所以日結,臨時工的時薪大多數(shù)定在了15和16;有些工廠有特殊要求,就在此基礎上加個1塊,2塊。

  第一個裂痕,就出現(xiàn)在那個張老板那里,他又去和三信簽了合同。這一次,明顯是有備而來,不光給市場的服務費提高了,員工那里也新增了三個月的穩(wěn)崗補貼。

  之前這個穩(wěn)崗補貼是個稀罕物,芳姐還讓我去打聽打聽:

  “這個穩(wěn)崗是個什么玩意兒???”

  【和春節(jié)的留年補貼是一樣的,只要三個月不走,就在工價里面額外加一筆錢】

  “好啊,這個死老張,之前說的那么好聽,現(xiàn)在就暗地里遞刀子。老娘,決不讓他送進去一個人?。 ?p>  于是芳姐頭一次把給市場的服務費提高到了三百。

  老張再加碼,四百。

  芳姐心一橫,五百。

  二人在價格中,殺紅了眼。三信那邊,終于出現(xiàn)了久違的排長隊面試的景象。

  老張并沒有跟到五百,突然停止了。芳姐不禁松了一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有松完,就發(fā)現(xiàn)市場明明沒有出人給老張,但老張的面試大軍仍然浩浩蕩蕩。

  芳姐肯定也找過工廠人事,也給三信領導說過。沒有想到的是,人家都是婉拒。其實換位思考一下,價格戰(zhàn)最大的受益者確實是工廠。他們與勞務公司的派遣合同單價又沒有變動,之前芳姐靠著一批老人,從中源源不斷地獲利?,F(xiàn)在老張加入,芳姐也不得不將利潤吐一些出來,一來發(fā)給員工,二來激發(fā)市場的活力。求職者越來越多,三信人事還不趁機趕緊吸納新鮮血液,給工廠儲備一批年輕人。

  裂痕產(chǎn)生后,芳姐卻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制止。其他工廠看三信這種老廠子,都能忽然大量上年輕人。他們也紛紛效仿,將原有的勞務公司數(shù)量快速擴容,讓新來的勞務公司充當鯰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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