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做了一個夢，很長，也很莫名其妙。發(fā)生了什么已經(jīng)忘記了，只知道夢里她哭得撕心裂肺，鼻腔內(nèi)被酸楚占滿，嗓子啞了，眼淚一直流啊流。
另一邊，一位醫(yī)生講述著楚玉的情況，有些許的不穩(wěn)定，但是整體的情況樂觀，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這邊醫(yī)生拿到了楚玉以往的診斷書，其中有些楚思哲見都沒有見過。
“您好我是潘董君，是楚小姐的醫(yī)生，病人是有抑郁癥病史的。這次是情緒過渡的激動導(dǎo)致的暈倒，休息一下就會醒來，不過要注意病人的心理健康?！贬t(yī)生嚴肅道，隨后開了些藥物，吃完再來取。
楚思哲和迪曼愣住了，沒有想到楚玉居然得過抑郁癥，他們卻渾然不知。
“抑郁癥？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楚思哲問道。
“這是楚小姐之前的預(yù)約記錄和治療記錄，原則上來講這些是不應(yīng)該給您看的?！贬t(yī)生繼續(xù)說。
“不過上面寫著二位的聯(lián)系方式，楚小姐信得過二位，我覺得您是一位好父親?！贬t(yī)生補充，治療期間他向楚玉了解過一些楚思哲，斟酌很久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楚思哲瞬間面色蒼白，心塞感讓他喘不過氣，這么大的事自己卻不知道，讓他覺得自己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想起這么多年，楚玉一個人在異國他鄉(xiāng)，多么不容易。楚思哲只是一味的把問題歸咎于自己，完全忽略了楚玉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她也一直躲避逃脫，缺乏面對現(xiàn)實的勇氣，安全感。
為什么知道自己買墓后楚玉的反應(yīng)會那么大，或許她早就已經(jīng)有了離開的念頭，當(dāng)她覺得父親要離開，和以前的自己一樣撐不下去了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痛苦。
另一邊病房里，楚玉睜開眼睛看清自己正躺在病床上，感覺眼睛酸澀，頭也很疼。許亦遠坐在旁邊切水果。
“我爸和迪曼呢？”楚玉弱弱開口，暈倒后好像聽見他們急促的聲音。
“他們醫(yī)生有事交代?！痹S亦遠倒了杯溫水，放在旁邊。
“聊聊天吧?！痹S亦遠在床邊坐下。
“你爸爸之所以買那個墓，是怕別人占了，沒有想不開的意思。”許亦遠率先開口。
楚玉沉默著，記憶里父親是高大的模樣，可知道他連自己這輩子都安排完了，楚玉心里又泛起一陣疼痛。
“為什么呢？”楚玉問道。
“哪有為什么？楚玉，你該和叔叔談?wù)?，你們之間有太多的誤會了。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人，很多事。”許亦遠柔聲安慰，眼神仿佛要將楚玉包裹。
“那你呢，你變了嗎？”楚玉問道。
許亦遠一時語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想說“沒有”可心里已經(jīng)沒有讓他坦坦蕩蕩的做出回答的熱血了。
楚玉看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心里莫名涌起失落，看來人已經(jīng)變了。
楚玉移開視線，房間內(nèi)很整潔，水果也切好了，楚玉再次看向旁邊的溫水，處處透露著細節(jié)，眼前的許亦遠又變得熟悉了。
“難怪我媽會處處夸你，原來她眼中你很會照顧人?！背裥南耄@時當(dāng)初病床上媽媽的視角。
楚玉的母親死于癌癥，再發(fā)現(xiàn)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晚期了，基本沒有痊愈的可能。記得那個時候楚玉會和許亦遠一起來看她。媽媽每天都是高高興興的，甚至是下床一起散步，那段時光被楚玉永遠銘刻在心底。
直到晚些時候，迪曼和楚思哲才回來。迪曼坐在旁邊守著，不如平時活潑了，沉穩(wěn)的像一個大人。
“我明天還有課，今天就先走了。”許亦遠說道，臨走時深深地看了一眼楚玉。
“玉玉，你沒事吧？你要是怎么了我該怎么辦？”迪曼開口，這一天提心吊膽的，眉眼里全是關(guān)心。
“我很好的。”楚玉說道，然后看向楚思哲。
“曼曼，我想和我爸單獨聊聊?！?p> 最后迪曼不舍的離開，病房里陷入安靜。
“玉玉，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背颊苈氏乳_口。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離開你，沒想過立馬去見媽媽。”
“你知道嗎？爺爺奶奶的墓是準(zhǔn)備好了在一起的，外公外婆的也是?！背颊茏吕^續(xù)道。
“這就像是一種傳統(tǒng)，約定到死也不分開。我知道你還怪我，之前我沒有照顧好媽媽，你怎么討厭我都行?！背颊苷f，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沒有怪過你?！背裾f道。
“我只是，接受不了媽媽走了?！背裾f著，眼淚沿著眼角滑落。
“還走的，那么，不體面。”楚玉最后幾個字幾乎用盡了所以的力氣，酸楚的感覺再次從全身蔓延。
那夜楚玉和父親聊了很多，不過很多時候都是楚思哲在說。他聽從了迪曼的建議，一直聊著，從小時候聊到長大，從他和妻子的戀情聊到楚玉長大。楚思哲發(fā)現(xiàn)自己與女兒直接似乎并不是毫無話題。楚玉眼底最終出現(xiàn)一絲光亮。
門外，楚思哲的聲音不算小，迪曼聽見了二人的對話，這個時候也不好進去打擾就離開了。
晚上，楚玉醒著躺在床上。之前她有自己去看過心理醫(yī)生，兩人在微信上時有交流，楚玉會經(jīng)常向他請教一些緩解抑郁的方法。用潘董君醫(yī)生的話說：“目前還不是太嚴重，熱愛生活，去體驗，去走過，而不是專注于某一件事幾乎瘋狂。當(dāng)下你最需要的是停下來好好休息?！?p> 最后她的思緒回到許亦遠身上。聽迪曼說許亦遠當(dāng)了大學(xué)的老師，時常會打聽自己的消息。
可以感覺到的是許亦遠沒有忘記自己，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有種滾燙，灼熱的感覺。楚玉覺得這是自己也沒有完全放下他的一種表現(xiàn)。
“一切都過去了?！背襁@樣想著，未來的很多個時刻她一定會后悔沒有接受許亦遠的念念不忘，但是現(xiàn)在的自己更加清楚，兩個人不合適。
楚玉閉上眼，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里好像回到了一切的原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