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下毒

　　面對裴老夫人連續(xù)的質(zhì)問，沈玉紅了眼眶，雙手攥緊衣擺，眼中水霧凝成淚珠要落不落。

　　她抬起下巴，以弱者姿態(tài)仰望著裴老夫人，聲線哽咽，“祖母，我對天起誓，真的沒有害二妹，若有半句假話，便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p>　　趙氏冷冷諷刺：“就算你發(fā)毒誓，也不能證明阿妤不是你殺害的?！鞭D(zhuǎn)頭對裴老夫人道：“母親，像她這種黑心肝、手段毒辣的賤人，有膽子在侯府殺人，怎會怕區(qū)區(qū)毒誓應(yīng)驗(yàn)?！?p>　　沈玉望了眼躺在床上已沒了氣息的裴妤，淚如決堤的河水從眼窩滾落，以退為進(jìn)道：“我知二妹憑白遭災(zāi)，祖母和夫人悲痛欲絕，迫切想找到害死二妹的兇手，可這莫須有的罪名我不能認(rèn)，但若是能讓祖母和夫人心里好受些，我甘愿承受任何處罰?！闭f罷垂下腦袋，一副完全認(rèn)命的模樣，讓人無端心疼。

　　裴老夫人見她這般，胸中滔天恨意和怒意消了幾分，難道真的不是她？

　　趙氏抓住她的話頭，馬上命令道：“來人，把這個(gè)賤人拖下去痛打五十大板！如果她能挨過這五十大板，依舊堅(jiān)持自己沒有殺害阿妤，我便不再追究。”

　　兩婆子上前拖人。

　　裴珩之厲喝一聲：“我看誰敢！”

　　兩婆子不敢動了。

　　裴珩之朝著裴老夫人拱手傾身：“祖母，夫人此舉是想屈打成招，何況玉兒身子?jì)扇?，如何能受得了五十大板，便是熬住了，人也廢了。而且玉兒是孫兒的世子妃，是相府二小姐，豈能隨意用刑，若二妹身死真有疑，不如報(bào)官處理吧。”丫鬟和刁媽媽的證詞，根本無法定玉兒的罪，且他相信玉兒那么單純善良的人絕不會殺人。

　　趙氏沉浸在失去女兒的悲痛和憤恨里，完全不相信沈玉無辜，當(dāng)即表示同意報(bào)官。

　　“不能報(bào)官?！迸崂戏蛉顺雎暦磳?。

　　“母親，您往日可最疼阿妤啊，她如今死不瞑目，難道咱們要放任兇手逍遙法外嗎？”趙氏不理解。

　　裴老夫人神色難掩悲痛：“此事一旦鬧開，侯府百年清譽(yù)將毀于一旦，瓊哥兒和阿嬈尚未議親，你也得為他們考慮?！?p>　　一直沒說話的裴嬈突然開口：“母親，祖母說的對，您不能光考慮妹妹，不顧我和兄長?！?p>　　趙氏狠狠瞪著和鵪鶉似的沈玉，淚流滿面：“難道就這么輕易放過這個(gè)殺人兇手？”

　　裴老夫人不滿地看著趙氏，訓(xùn)斥：“我相信珩哥兒媳婦，以后這種話莫要再說?！?p>　　刁嬤嬤走到趙氏身邊，低聲說了句話，趙氏這才罷休。

　　裴老夫人對裴珩之慈和地說道：“珩哥兒，你媳婦也受驚了，帶她回屋歇息吧?！?p>　　裴珩之把沈玉扶起來，垂首道：“祖母節(jié)哀，孫兒告退。”

　　沈玉跟著行禮：“祖母節(jié)哀，孫媳告退?！?p>　　出了芙蓉閣，裴珩之掏出錦帕給沈玉擦眼淚，“嚇壞了吧？”

　　沈玉輕輕搖頭：“有夫君相信我，護(hù)著我，我一點(diǎn)都不怕。不過二妹……到底是誰害死的？”

　　“此事與咱們無關(guān)，走吧?！迸徭ルm是裴珩之的親妹妹，但他們根本沒有兄妹之情，裴珩之并不會為裴妤的死難過，且裴珩之自從知道裴老夫人和趙氏厭惡自己，他就不再逢場作戲，最多與他們保持表面上的慈孝。

　　沈玉瞧得出裴珩之與侯府人關(guān)系非常不好，不再多說什么，默默和裴珩之回了紫藤苑。

　　因?yàn)榕徭サ乃溃麄€(gè)侯府哀沉沉的。

　　下人布置好靈堂，將裴妤殮尸后裝進(jìn)棺材里，抬到了靈堂。

　　裴珩之和沈玉按規(guī)矩去吊唁，沒待多久就回了屋。

　　兩人簡單用完飯，彩月捧著一碗黑漆漆、熱騰騰的藥進(jìn)屋，“世子，您的藥煎好了，請趁熱喝?！比缓蠛推綍r(shí)一樣低頭退下。

　　沈玉正坐在銅鏡前通發(fā)，從鏡中看到裴珩之端著藥碗走到她身后，疑惑地皺起了秀眉，然后轉(zhuǎn)身看了眼藥碗，垂下的羽睫掩蓋住她眼底的一抹暗光，再抬頭眼中一片清明：“夫君這是......？”

　　“勞煩夫人拿根銀針?！迸徵裰阉幫敕旁趭y臺上。

　　沈玉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夫君要銀針做什么？難道是懷疑這碗藥被人動了手腳？”

　　“二妹出事，侯府怕是要變天了，還是謹(jǐn)慎些為好。”裴珩之沒有瞞她，點(diǎn)頭承認(rèn)。

　　沈玉抿了抿唇，轉(zhuǎn)身去妝奩里尋找銀針，取出，遞給裴珩之。

　　片刻之后，看到沾染過藥汁的銀針發(fā)黑，裴珩之瞳孔驟然縮緊，三年前突然中毒，他曾懷疑是趙氏下的手，但苦于沒有證據(jù)，無法定趙氏的罪，而今裴妤身亡，她一口認(rèn)定是自己的新婚妻子害了裴妤，憑她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睚眥必報(bào)的狠毒心性，必然不會放過這個(gè)大好的栽贓機(jī)會，一石二鳥除去他們夫妻。

　　果然如他所料。

　　裴珩之放下藥碗，讓長庚拿著皇帝賞賜的玉牌去宮中請?zhí)t(yī)。

　　不多時(shí)，馮院首親自來了鎮(zhèn)北王府，看到王府掛滿了白色的喪布，心中大驚。

　　難道世子爺已經(jīng)沒了？

　　不對，若是世子爺真的沒了，還請他來做什么？

　　一路走到紫藤苑，馮院正背上虛汗淋淋，進(jìn)入院中，看到主屋并沒有掛喪布，長長吁出一口氣。

　　長庚站在門口稟報(bào)：“爺，馮院首來了?！?p>　　“請他進(jìn)來?！迸徵裰?。

　　長庚抬手：“馮院首請?！?p>　　馮院正快步走進(jìn)去，給裴珩之行禮問安，看到他身旁坐著一位面色微微蠟黃卻氣質(zhì)渥然的年輕女子，立刻確認(rèn)了她的身份：“見過世子妃?！?p>　　沈玉點(diǎn)頭示好。

　　裴珩之把藥碗推過去，直入主題：“瞧瞧這碗藥有什么問題？”

　　馮院正先用銀針探毒，然后通過嗅覺判斷出結(jié)果，道：“回世子，此藥被人下了兩種毒，一種劇毒，名為黃泉之毒，丁點(diǎn)用量就能讓人當(dāng)場喪命，毒性堪比見血封喉，另一種毒名為百日醉，不會要人性命，但能使人長時(shí)間昏迷?！?p>　　裴珩之聽到這個(gè)結(jié)果有些詫異，黃泉之毒是劇毒，服下便能要人性命，必是趙氏的手筆，她不會多此一舉下兩種毒。

　　那另一種毒又是誰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