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死人了!”第二天中午,一個消息從第六區(qū)第十二區(qū)小隊里傳出——隊伍里的小地精杰克斯死亡了。
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礦營的管理者那邊,負(fù)責(zé)第六區(qū)的海默·菲爾特過來了解了一下情況。他在聽說小地精杰克斯為了挖掘寒髓珠竟然跑到水底一百米的地方去挖掘,在下面帶了三十分鐘還沒有上來之后,他便撇撇嘴沒在多說什么。
水下一百米的地方,那是高級能力者一般都不會去的寒冰海深處,小地精杰克斯這么一個技師職業(yè)的初級能力者竟然跑到那里。這不是找死是什么?
真是太大膽了……
就算為了吃飽飯,也沒有必要這么拼吧。
海默輕輕的搖了搖頭,他不能理解這些苦力的想法。因為他不是他們。
在將杰克斯死亡的緣由和經(jīng)過報給他的上級之后,海默再一次苦著臉來到了李昊眾人所在的灘涂之上。
灘涂很臟。眾人身上的濕漉早就將灘涂的沙地化為了泥濘。海默踩在沙面上,就如同踩在云端,一腳深,一腳淺,隨便走幾步便滿靴子都是沙。
這里的灘涂,一般不會有管理者愿意過來的。善于使用弓箭的他們,更愿意在百十米之外的瞭望塔上監(jiān)視這里。
除非有事情發(fā)生……
比如眼下,他卻是不得不來。因為杰克斯的死亡,使得苦力營里的苦力又少了一位,這令營地里的管理員略微有些心痛。要知道,這里的苦力可都是他們黑暗精靈家族的財產(chǎn)啊。
“咳……”來到這里的海默將李昊等幸存者都召集起來,他站在他們的面前,輕聲咳嗽一下,板著臉開始訓(xùn)誡李昊等人:“……要注意,你們都是我們的黑暗精靈的苦力,都是屬于我們黑暗精靈的財產(chǎn)。你們的命不再是你們的。你們必須為我們黑暗精靈族好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你們努力工作是一件好事,但我不希望你們做出無謂的送死舉動。像杰克斯這樣以一個初級能力這的身份就潛入水下一百米的禁區(qū),則是絕對不允許。這是對我們偉大的黑暗精靈族財產(chǎn)的一種褻瀆。”
這狗屁不通加強詞奪理的說法,海默倒是說得很溜??蛇@并不是因為他臉皮特別厚,能將這些沒有道理的道理順暢的說出來。而是一直在地底生活,基本上就干著這件事的他,根本就不曾從苦力的絕度去考慮這件事情。他只想到了自己,只想到了黑暗精靈族,所以他才覺得自己說得這些道理是真的很有道理。
“好吧!”盡管心里對海默的話極端不認(rèn)可,可在表面上眾人還是得和他保持著和平,因此對于海默所說的這些,他們也不得不違心的點頭稱是。
這件事情于是就到此為止了。海默說完話之后轉(zhuǎn)身離開了灘涂。他在轉(zhuǎn)身的一瞬間,很自然把小地精杰克斯的名字給遺忘到了九霄云外。畢竟,只是一個區(qū)區(qū)的苦力,無論他們?nèi)绾谓o自己創(chuàng)造利潤,這些奴隸主都不會將其真正的放在心上。
看著海默走遠(yuǎn)的背影,李昊等眾人不由得齊齊的松了一口氣:“呼,這家伙總算走了。我還以為他們會揪著這件事不放,想徹底調(diào)查下去呢。”
“昊,你確定這樣做沒問題嗎?”老好人艾諾年紀(jì)畢竟大一些,考慮得更多一些,對于事到臨頭的這一幕,他依舊有些擔(dān)心。
“沒問題的……昨天晚上不是大家已經(jīng)恍惚討論了這件事情嗎?對于那些機械的東西,小地精杰克斯是唯一能夠?qū)⑵淞私馊诉x。而且我們小隊里除了我和他,還有其他人適合做件事情么?”李昊從容的反問道。
計劃已經(jīng)開始執(zhí)行,說再多都已經(jīng)無用。若是遇上一個脾氣暴躁的首領(lǐng),只怕不會給艾諾什么好臉色看??衫铌粎s是不同,他是一個能站在對方角度上進(jìn)行考慮的人。對于艾諾,他知道他的性格,所以他并沒有因為艾諾的提問而發(fā)火。
“但,營地里真的不會追究這件事情嗎?他們不會派人下去打撈?一百米,這對那些高級能力者而言還是能夠抵達(dá)的?!卑Z依舊有些擔(dān)心。
“你說的沒錯,那些高級能力者確實可以抵達(dá)一百米的水下,可是他們能在水下待多久,他們能夠搜尋水下的每一片地方么?在水下,失蹤就等于死亡。這是一個很樸素的道理。為了一個苦力大動干戈,營地里的那些奴隸主還不至于如此吧?!崩铌荒托牡慕忉尩馈J聦嵣?,也正是因為這一系列的原因,才使得他敢如此執(zhí)行這個計劃。
“但愿如此……”艾諾口里這樣說著,眉頭依然緊皺。他當(dāng)然知道李昊說得是正理,可是關(guān)心則亂,在這種牽扯到自己身家性命的問題上,他卻有著無法抑制的擔(dān)心。
談完了,眾人也就散了。李昊再次潛入水底輕車熟就的找到了當(dāng)初進(jìn)入戰(zhàn)艦的通道,呼呼的游了進(jìn)去。
這是科林口中的垃圾排泄管道,李昊本以為他上次走了以后就被科林給封閉了,但就今天早上看來卻并非如此。垃圾排泄管道還在啟用著,至少李昊就看到他所制造的垃圾——那些被他打殺的怪物的尸體都被人從這垃圾排泄管道里噴了出來無聲無息的沉在水底,落在夜蘭草的群落之中。不過一晚上不見,這些東西就被夜蘭草給纏住了。李昊就看到一個手臂模樣的肉塊被夜蘭草那飄逸的長帶拉著,其上已經(jīng)有了一些可以看見的腐蝕痕跡。
“沒想到,這夜蘭草也是食肉動物。”當(dāng)時,李昊就有點不覺明厲的后怕。他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些長得像海帶一樣泛著藍(lán)光的美麗植物其實也是很兇殘的。
“既然這些通道是可用的,那為什么上次……科林會和我說這邊的通道被關(guān)閉了呢?唔,看來他確實不懷好心啊?!崩铌粡倪@樣的不諧之中體悟到了危機。那時,他就將自己懷疑和小地精杰克斯說了,讓他警惕于心。
“杰克斯,他那么機靈,應(yīng)該不會被科林害了吧。”李昊如此想著。他越貼近那個用以排泄的水門,心里就越有些擔(dān)心。他當(dāng)然知道這樣莫名的擔(dān)心,實在是一種沒有必要的累贅,所以他在水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用力的搖了搖頭,將這些有的沒有的想法甩到一邊,這才伸手拉開了前方的水門。
水門之后自然是當(dāng)初覺得厭煩的一環(huán)套著一環(huán)的甬道。最初來的時候,李昊還覺得這里的道路太過漫長,此時再一次行走于這里,他卻沒了這樣的感覺。因為一切都成了已知,他沒了當(dāng)初的那種忐忑不安。此時,他心安理得的行走,盡情的感受那種無水無壓力的舒爽。
李昊要找的人并沒有在甬道里帶著。李昊曉得對未知抱有十分興趣的他肯定會沿著這安全的線路走到艦橋里去的。
這也是實情,當(dāng)李昊拉開艦橋之門的時候,他看到杰克斯正眼睛緊逼的帶著一個泛著銀色光華的頭箍一動不動的坐在艦長席上。他似乎遭遇了什么難以想象的痛楚,雖然眼睛緊逼,似在睡覺,但神情不對,臉上滿是扭曲,豆大的汗珠從他那青色的額頭不斷滑落,兩支纖細(xì)的手緊抓著扶手的頭,手背上青筋暴起,整個人像是被電給刺激了一般,如篩糠似的抖動不已。
“他這是怎么了?”李昊看到了杰克斯的模樣,很有些不明所以,他當(dāng)下沖著空蕩蕩的艦橋大喊。雖然艦橋空無一人,但是他曉得智腦科林絕對在艦橋里。
“這個小家伙很喜歡學(xué)習(xí),他讓我將知識通過意識傳送器灌輸給他。唔……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學(xué)習(xí)到我們那兒的高等課程了?!笨屏值耐队霸俅斡诮饘賵A臺上顯現(xiàn)出來。依舊用那平淡而又古板的話語老實的回答了李昊的問題。
“意識傳送器?唔……這似乎是很有玩意?!崩铌宦勓匝劬橹涣?,顯出幾分感興趣的模樣:“你那里還有這東西么?”
“你是說意識傳送器?怎么,你也想學(xué)習(xí)一番?”科林看著李昊。他話語中帶著疑問,但語氣依舊沒有任何的變化。
“魔法師是追求知識的職業(yè),能夠獲得更多的知識自然更好了。”李昊微笑著回答道:“而且我對于這種依靠意識傳輸就能直接獲得知識的手段也很感興趣。我怎么也想體驗一番的。”
“那你就等杰克斯學(xué)習(xí)完在上去吧。我這里只有這一副好的了……時間真的能改變一切?!笨屏制降脑V說著無奈的話語。
李昊聽得明白,他是說兩萬多年的時間已經(jīng)將這船上原本的意識傳輸器都破壞得差不多了,只剩下這么一副好的。
“那真是可惜。”李昊對此也有些失望,不過在失望的同時,他望向杰克斯那兒卻充滿了渴望。他愣愣得看著杰克斯,一時間竟有以身代之的沖動。
時間就在李昊這愣頭愣腦的注視下過去了。也不知究竟過了多久,杰克斯腦袋上箍著的那光華頓時如水銀瀉地一般逝去。滿頭大汗的他輕輕的扇動眼皮末端的睫毛,漸漸有將要蘇醒的模樣。
李昊連忙幾步邁出,飛快的來到他的身旁,關(guān)切的等候著他的蘇醒。
“你沒事吧。”看著杰克斯終于睜開了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李昊不由得關(guān)心的問了這么一句。
“額……應(yīng)該沒事!”杰克斯一抹額頭上的汗水,輕輕的拍了拍李昊的手,笑著說了這么一句。這一句話說出,李昊立刻發(fā)現(xiàn)了他的不同。和前面送下來的他的相比,現(xiàn)在的杰克斯卻是多了幾分大膽,有了幾分自信。
“這或許是一件好事!”李昊如此想道。
畢竟,在他的計劃中,杰克斯承擔(dān)著重要的角色。他在今后的幾天里,將借著假死的說法隱藏在這里,與科林為伴,設(shè)法從科林那兒獲得前往地面的通道地圖。
這是李昊昨天晚上就設(shè)計好的事情。原本,他還有些擔(dān)心杰克斯的純真和“無知”無法辦成這件事情,但就眼下來看,杰克斯卻是在與科林的交鋒中做出了最佳的選擇。
“知識……果然只有知識才是最重要的。這對我們魔法師來說是如此,對杰克斯這樣的技師也是一樣?!崩铌话底阅钸吨?,看著杰克斯的目光充滿了贊賞:“干得好,杰克斯!你才是最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