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峰的態(tài)度很明確。
我一不犯法二不違法,當今天下法制嚴明,你知府有什么權(quán)力叫我滾!
我紀峰背后有兩位王侯,你鹿承歡是什么東西!在我面前口出狂言,生殺奪掠!
此事,他早有計較,只要站著一個理,身份又不輸對方,那他就有必勝的信心。
吳子道一聽知府來了,眼睛陡然一睜,閃過求生的光彩,也是最后的希望。
像是溺水的旅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了命的爬起來,看著知府的身影,目中的期待不言而喻。
如果說現(xiàn)在還有什么人能給他一線生機,那就只剩下鹿承歡了。
曾經(jīng)他不知多少次討厭這個人,但現(xiàn)在,他必須要支持鹿承歡,因為只有他能救他一命。
然而,在看到紀峰拿出另一件王侯令牌之后,目中的光芒明顯地黯淡下去幾分。
鹿承歡也是眉頭一挑,一副沒想到的樣子。
不單是他,在場的除了王生和陳文竹面不改色以外其他又有哪個人能夠保持淡定?
第二枚王侯令牌了。
這就意味著至少有兩位王侯看上了紀峰的潛力,這就足夠反應出問題了。
一位王侯看上還情有可原,第二位看上是什么意思?
王侯高高在上,自視甚高,一般都是有自己的傲氣的,他人看上的東西即使再好也不會想著挖墻腳,畢竟名聲傳出去不好聽。
但是紀峰偏偏又有兩塊。
難道紀峰已經(jīng)優(yōu)秀到令兩位王侯大打出手,即使鬧得不愉快也要爭搶的地步了?
紀峰一掃眾人就知道他們想岔了,王生緘默不言,他倒是沒往心里去。
鹿承歡眉頭一皺,目中寒光閃過,顯然對紀峰的不識禮數(shù)很不滿。
叫你滾你就得滾,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真當自己是個什么東西了么!
“居然又是一塊王侯令牌,兩位王侯都對這小子青睞有加,這下,可難辦了……”
但他畢竟在朝為官多年,處理這種事情也算是有過前車之鑒,相信待會兒徹底攤牌時,紀峰不會不知趣。
只見他輕咳一聲,一抖袖口:“說真的,本官也是注重天才之人,但凡考生有大有前程、希望,本官都會盡力去提供更好的修煉環(huán)境,但這次不同?!?p> “實不相瞞,這次,是皇室親王永安王的意思,我也無法忤逆更改,不得已出此下策,還望諸位鄉(xiāng)親海涵?!?p> 說著他就抱拳彎腰,顯得誠意十足。
紀峰心中冷笑,此事他才是最大的利益受害者,如果真要道歉,那也應該是向他道歉才對。
如今這鹿承歡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還對他愛理不理的,一句話都沒有,真是令他心寒。
“恐怕這鹿知府,早就已經(jīng)替我判了死刑,認為我前途無多,所以對我愛理不理的吧?!奔o峰心知肚明,同時揚起一股荒唐之感。
此人說起來頭頭是道,一口一個注重天才,關愛民生,其實他最關心的只是對他自己而言是否有價值。
如果有的話,巴不得就拉攏過去,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小子,你打算怎么辦?要不要我直接出手,先殺了這人消消氣焰再說!”符皇不懷好意地嘎嘎笑道,幸災樂禍的。
“不急?!奔o峰也冷笑起來,冷眼旁觀。
“紀峰品學兼優(yōu),不知永安王為何要罷免他,還請說個明白?!币恢辈婚_口的陳文竹終于說話了。
一開口便直指目標,看其架勢,怕是連永安王的面子都不打算給。
“永安王的話就是如此,至于緣由,我哪里敢問!陳老先生還是少管閑事的為好,以免引火燒身,悔不當初啊?!?p> 鹿承歡聽出對方話中的袒護之意,眉頭一皺,橫眉冷目,冷冷說道,甚至帶上了一絲威脅。
紀峰不想讓老先生受氣,深吸口氣,一步邁出。
“鹿大人,所謂從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來,學生只想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只有這樣下次才能更加精進不是么?”
“難道,大人連這個機會都不想給我?子曰: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大人應該不會不給學生這個機會,重新來過吧?”
言畢,紀峰退到一旁,目中精光爆閃!
方才的話他顯然是別有一番用心的,直接套用夫子的話就是一點。
夫子是千秋百代所有讀書人心中的至圣先師,誰也不敢忤逆他的力量,即使他已經(jīng)死去千年,但誰也不能小覷了他。
如今紀峰引用他的話,就是明確了自己的目的——
這件事情,他會死磕到底,如果不想兩敗俱傷的話,那就識相點各退一步!
哼。
黃口小兒,沒大沒小。居然還搬出夫子的話,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居然還威脅到了本官的頭上。
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鹿承歡惡狠狠地想著,不顯山不漏水,其實心里是恨透了紀峰,但表面上卻客氣。
“咳,此事,還有待考慮,你若識相就給我立刻動身,著你在夜晚之前就走出去,終生不得進我蒼云城!否則的話,別怪本官沒提醒過你?!?p> 說到最后,威脅之意溢于言表,這一回幾乎是不加掩飾的表現(xiàn)出來,咬牙切齒中更是赤裸裸的殺機!
“不行啊,大人!”
紀峰冷笑一聲,不退反進,抱拳拱手,不卑不亢:“如果學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犯了錯誤,那我還如何改正?所以還請大人務必告訴學生,否則的話……”
“你待怎樣?”鹿承歡冷笑問道。
笑笑兩聲,紀峰云淡風輕地說道:“否則的話,我也只能奏請三公定奪了。”
啪!
咔嚓!
數(shù)道驚雷在眾人心中轟鳴,沒想到此事居然越鬧越大,紀峰還想要招來三公!
三公是天下讀書人的領袖,更是距離夫子最近的人,引領普天之下的文化潮流,如今紀峰要搬出來三公,是要干嘛?
砰。
鹿承歡渾身一震,官袍咧咧作響,真元滾滾而出,目光鋒利如刀,死死盯住紀峰,一字一句地說道——
“你在威脅我?”
嗡。
紀峰毫不妥協(xié),更不退讓,與他對視。
目光在半空中凝成實質(zhì),盡管心驚肉跳,但他卻“死不悔改”,無論結(jié)局如何,他都抗定了!
冷冷以對,眼中卻是挑釁,一字一句頂了回去:“你覺得呢?”
啪嗒!
轟隆??!
腳下磚塊猛地爆炸開來,碎屑紛紛,煙塵四起。
鹿承歡不知是何等高手,真元破體而出,猶如大龍盤旋飛舞于天空,嘶鳴咆哮聲不斷,就要沖下來,恨不得將紀峰撕成碎片。
王生雙眼微瞇,來者不拒,做好出手擋下的準備。
“咳……”
關鍵時刻,一聲輕咳,原來是陳文竹老先生覺著不妥,出聲提醒。
“哼,看在老先生的面子上,放過你一回,下一次,沒那么簡單!”
鹿承歡神色猙獰,倒像是一個綠林土匪多一些,兇神惡煞,殺人如麻,對人一點都不親近。
“哈!”
紀峰聞言冷笑,目光灼灼,抬腿就往學社里走。
他要干什么?
所有人都在發(fā)問。
吳子道心頭一跳:“難道是……”
果然,有人失聲驚呼:“他是要去拜三公石像,招來三公意念,為他申冤平反!”
嘩啦。
怒濤千層,暴雨如針,雖然陽光萬里,但眾人心頭總覺得壓抑著巨石,驚濤拍岸,喘不過氣來。
誰也沒想到,紀峰居然這樣不講情面,說請三公,就去請三公!
“他這是在報復鹿承歡啊,無論如何都要扇他的面子!”
“此子果真一點怨氣都受不得,不過此事給我,我也受不了?!?p> “不過,鹿知府剛剛威脅了他一句,他就忍不住了,直接請三公,該說他是英雄出少年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誰知道呢,不過他既然有能耐請三公,就應該有必勝的把握吧。”
鹿承歡臉色一變,繼而陰沉無比,氣得渾身發(fā)抖。喉頭一甜,頭暈眼花,冒著金光,更似要吐出血來!
這紀峰,該死,該死!
居然敢忤逆我的意思,擋我前途,真是畜生,豬狗不如!
此事一旦完結(jié),這是逼我殺了他啊……
鹿承歡幻想,要將一根根扎進紀峰胸膛,打得他鬼哭狼嚎跪下來痛哭求饒,這才稍稍解氣。
學社內(nèi),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道,供紀峰進入。
鹿承歡在背后緩緩跟著,倒也不著急的樣子,嘴角抽動的冷笑,老神在在,方寸不亂,不知道有什么陰謀詭計。
這就是三公石像了。
紀峰望著廣場上,三位頂天立地的身影。
他們每一位都是飽讀詩書、皓首窮經(jīng)之人,也是天下才氣的集大成者。
三公沒有修為,但金口玉言一開,浩氣長河鎮(zhèn)壓下來,卻能力敵強骨境存在!
啪嗒。
紀峰直接跪下,抱拳磕頭:“學生紀峰,受永安王和蒼云郡知府不公正對待,還請三公明示,降下神通,為我伸冤,為民昭示公正!”
為我伸冤,為民昭示公正。
關鍵在后半句,紀峰這是直接將自己捆綁在了百姓的戰(zhàn)車上。
鹿承歡心頭一挑,升起許多不好的預感。
紀峰的做派處處透著一股成熟老練,從做事到說辭,都有遠超同齡人的機智。
同一句話從他嘴里講出來,和其他人就是不一樣,顯得很有技巧。這就是情商高的象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公石像紋絲不動,也毫無征狀出現(xiàn)。
眾人不由奇怪,小聲議論,交頭接耳。
“哼,這還用問嗎,自然是此子的狼子野心被三公識破,這才不現(xiàn)身。三公乃天下表率,無一不是深明大義之人,此子看似機敏,實則狡詐,如果叫他學了大漢精華,那才是大漢的禍端,大漢的悲哀!”
鹿承歡負手而立,嘴角冷笑,胸有成竹。
怎么回事?
紀峰皺眉,難道他真的是不在理的,難道三公真的覺得他應該讓步,而不是有冤嗎?
“小子,不要白費力氣了,如果我沒猜錯,這鹿知府早就把全城的通訊給屏蔽了,三公也感知不到這里!”符皇傳音道,聲音凝重。
原來是這樣。
紀峰心下一沉,頓時覺得不妙了起來:“那該怎么辦?”
沒想到對方連這個都考慮在內(nèi)了!
怎么辦,怎么辦?
滿心把握蕩然無存,后背出了細細一層汗,衣服都浸濕了。
難道我注定要輸,我注定要失敗?
“哈哈,這里怎的如此熱鬧。”
萬籟無聲中,不知誰人長笑一聲,聲音如溫香暖玉,令人心頭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