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木之火（三）
混沌之氣游離人間幻化成各種混沌之靈擾亂天地秩序，于是廣成子游歷天下到處收集混沌之氣，尋找混沌之靈。
經(jīng)過多年的跋涉，九州的混沌之氣和混沌之靈都已被收服。最后廣成子渡過赤水，來到極北苦寒之地雷澤。
那是一片冰冷肅殺的荒涼大地，沒有山，沒有河，只有散落在大地上的苦水寒冰和一望無際的孤獨。
這也是一片被遺忘的大地，甚至連廣成子都忘記了曾經(jīng)在這里住過的人。可是當他看到陰暗的天空忽然被一片熾紅照亮時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他開始了在雷澤的跋涉。
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他終于找到了這片荒蕪之地中唯一的一點生活痕跡，唯一的一個小山丘上，蓋著一片殘缺的紅裙。
廣成子拾起那裙子，下面是一對已經(jīng)深陷的面向北方的腳印。
廣成子站在那腳印前看了半天，然后在那片腳印前埋下了那片殘缺的紅裙。
“女魃之墓。”
廣成子用法力運來石碑刻上了衣冠冢的名字，然后向著石碑深深的鞠了三個躬。
“女魃，我不可能知道你會有多孤獨，但是我想我已經(jīng)感受到稍微一丁點兒，而就是這一丁點兒就已經(jīng)讓我深感羞愧，雖然你成不了仙，但你比所有的仙都要高貴。”廣成子說完這段話，整片大地忽然都變得通紅一片。
廣成子抬頭望向天空，熾紅的天空中，一團火焰正散發(fā)著熾熱的光輝。
“離火，雖然女魃是因你而要忍受這孤獨寂寞，但是也謝謝有你一直在陪伴她。”廣成子已經(jīng)打算放棄收服離火，就此離去。
可正當廣成子將要離開雷澤的時候，整片熾紅的天空忽然暗了下去，離火從天空落下，飛到了廣成子身邊不肯離去。
“怎么，你也有意識了嗎？你也感受到孤獨的痛苦了嗎？”
離火不言不語，仍舊在廣成子身邊環(huán)繞。
“你是想結束這一切痛苦嗎？”廣成子打開收集混沌之氣的葫蘆，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進來吧，長眠個幾千年，或者到永久?！?p>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聽懂廣成子的話，離火真的就這么慢慢飄進了葫蘆。
“唉?！睆V成子搖搖頭嘆了口氣繼續(xù)踏上了旅途……
……
徐霞客帶著樂樂游游取了雨傘冒雨到了赤霞公主的寢宮，不料到了之后發(fā)現(xiàn)神宗皇帝正在寢宮內(nèi)探望。
“徐先生有事嗎？”見徐霞客前來，馮保先出來招呼。
徐霞客讓馮保附耳過來并悄悄在馮保耳邊說：“我猜想公主的病情可能跟混沌之靈有關。”
馮保一聽不敢怠慢，連忙將徐霞客引致神宗面前行禮。
神宗皇帝正坐在赤霞公主身邊，本來公主的病已經(jīng)好些了，最近因為降雨又有復發(fā)跡象，此時正在憂心，見馮保將徐霞客領來，便開口問道：“徐愛卿有何事？”
徐霞客便將自己的猜測向神宗稟報了一遍。
“愛卿說公主的病和混沌之靈有關可有何憑據(jù)？”神宗問。
徐霞客便將上午在長廊所遇怪事跟神宗說了一遍，然后又問神宗道：“陛下，請問公主千歲暈倒哪天可有什么異象？”
神宗想了一會沒有印象，剛要搖頭，這時馮保提醒道：“陛下，公主千歲暈倒那天臣記得天上正起火燒云?！?p> 馮保的話提醒了神宗皇帝，神宗立刻頷首道：“是是，當時確實是有火燒云。朕記得那火燒云一般都是在夏天才有，可那天明明才是個開春天上就起了大片火燒云，當時整個宮城內(nèi)外都被染成一片紅色。朕后來之所以給霞兒冊封為赤霞公主就是因為想起那天的那片被火燒云染紅的天空。徐愛卿你是說那火燒云就是混沌之靈嗎？”
徐霞客點頭道：“臣以為是。那火燒云之兆正是跟混沌之靈離火有關。離火乃是天地初開之時就存在的混沌之靈，離火在邑則全邑無雨，離火在都則天下大旱。赤霞公主之所以每到陰天下雨就會高燒不退就是因為被離火附身。正所謂水火不相容，而赤霞公主又太過年幼鎮(zhèn)不住離火，所以才每逢下雨就會高燒不退?！?p> “那這離火為什么會附身在霞兒身上？”神宗黃帝氣急道。
“我想可能是這離火帶有女魃的意識，或者赤霞公主正是女魃的轉(zhuǎn)世，因此離火才投身到了赤霞公主身上。”徐霞客猜測說。
神宗道聽罷不禁落下淚來，摸著赤霞公主的臉頰嘆息道：“怪不得雯兒最見不得陰天落雨，原來一直都是那該死的離火在搗鬼。這些年真是讓雯兒受苦了?！?p> 神宗嘆了生氣，忽然急對徐霞客問道：“徐愛卿，你是天命之人，是不是有辦法可以將離火從雯兒身上趕出去？”
徐霞客之前已經(jīng)聽樂樂游游介紹過，知道被離火附身就無法可解，要不然女魃也不至于要孤身一人住在極北雷澤，因此只能如實向神宗稟告。
神宗聽罷長久無語，只是嘴里不停喃喃著為什么，為什么?？僧斏褡趥牧艘粫蠛鋈淮舸舻闹逼鹕韥砭拖胥蹲∫粯?。
“陛下，保重龍體要緊?！瘪T保在旁勸慰說。
聽馮保說完神宗黃帝反而愈發(fā)落起淚來，因為他知道自己也將面臨當年和黃帝同樣的選擇。
是要天下百姓在苦旱中煎熬，還是要為了黎民百姓將自己的愛女遠遣他鄉(xiāng)。這是個極難的選擇，即使自己身為真命天子，即使自己擁有萬里江山。
“難道硬要朕狠心讓霞兒和女魃一樣獨居赤水孤苦之地終日遙望思念朕嗎？”神宗皇帝悲憤道。
此話說完，所有人皆默然無語。這時只見赤霞公主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見神宗皇帝淚流滿面，忙伸手為父皇拭淚。
“父皇，您為何落淚？是因為霞兒嗎？”見父皇落淚，赤霞公主不禁也流著淚問。
神宗皇帝見赤霞公主還毫不知情，反而關心自己，更是抑制不住悲痛，將赤霞公主緊緊抱進懷里。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包括樂樂游游都分外糾結。
都說皇帝可以隨心所欲，予取予求，可是誰能想到就算貴為天子面對這種情況也一樣無能為力呢。
最后，神宗黃帝整理心神，抱住赤霞公主肩膀，對赤霞公主說：“霞兒，剛剛徐愛卿已經(jīng)全部告訴朕了，其實你積年的舊疾并非是身體虛弱，而是因為有混沌之靈在你身上?！?p> 說著神宗就將所有的事情跟赤霞公主講了一遍，之后再次忍不住淚水滾滾落了下來。
“霞客哥哥，父皇說的都是真的么？”赤霞公主轉(zhuǎn)過頭來問徐霞客。
徐霞客甚至連說是都說不出口，只得輕輕點了點頭。
“這么說我永遠都不可能看雨滴從屋檐下落下，也不能在雨中玩耍，更不可能踩著雨水嬉戲了是嗎？”赤霞公主朦朧著淚眼問。
徐霞客再次點點頭。
“好，我明白了。”看到徐霞客點頭，赤霞公主兩顆淚珠再也掛不住從眼眶里滴了下來。
“霞兒，不，我們不要?！鄙褡邳S帝看赤霞公主如此傷心，終于忍不住再次將她抱進懷里：“我們哪兒也不去，我們有你霞客哥哥的龍鳳杯，我要你永遠都留在朕的身邊?！?p> 聽到神宗皇帝這么說，赤霞公主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情況，她愣了一會，從神宗黃帝懷里掙脫出來，然后擦掉淚水拉過神宗的手說：“父皇，您是一國之君，不能因一己私情讓百姓受苦，而且如果一直用龍杯祈雨，女兒身體也會受不了，不如就讓女兒去該去的地方吧。其實女兒一點兒也不喜歡下雨。”
神宗聽罷眼淚汩汩而落，緊緊抱住赤霞公主失聲痛哭。
徐霞客見此情形，終于不再忍心看，悄悄的別過頭去擦掉了眼角的淚水。
……
三日之后，神宗皇帝召集群臣，將離火之事向群臣據(jù)實言表，之后宣召三件大事：其一、改封赤霞公主為長樂公主，封地塞外天山，擇黃道吉日啟程；其二、因百姓不敬神明，才有混沌之氣下界，朕決定十年內(nèi)不興土木，不動兵戈；其三、徐霞客為天命之人著其游歷全國，尋訪混沌之禍，欽此。眾臣皆拜服不題。
十日之后，神宗舉行水陸大會為長樂公主送行，紫禁城中忽然天降異象，赤霞漫天而起。這赤霞直燒了三天三夜，整個皇宮京師內(nèi)外籠罩在漫天赤霞之下，在這赤霞之下只見墻也紅瓦也紅，天也紅地也紅，獸也紅人也紅。三日之后不知為何公主天山之行取消了，有宮內(nèi)之人稱見公主身上飛出一只火紅色火焰直沖天際，又有隨行之人稱說見太上老君空中顯圣解除了公主身上的離火，還有人說是女魃的元神從離火中復活，因不忍雯兒公主父女分離熄滅了離火。
至于哪個是真相，沒有人知道，只人們知道有一個剛剛被皇帝冊封過名叫徐霞客的人在漫天紅霞之下背起了行囊獨身一人往南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