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剛剛似乎很驚訝?”此刻只剩下仙兒和爾多二人,剛剛的侍衛(wèi)遠遠地跟著,似在避人耳目。
“姑娘有所不知,這朱雀殿已經(jīng)有近十年沒人住了?!?p> “噢?”
爾多略一沉思,隨即貼近了些,小聲說道:“這朱雀殿本是舞傾城舞姑娘的居所。自從舞姑娘死后,陛下便下令將朱雀殿封起,再不準她人入住?!?p> “敢問公公,舞姑娘因何而死?”
“這舞姑娘本是當今皇后本家的一名舞姬,當年與陛下也算是有幾分緣分。陛下傾心于她,不顧朝臣反對,意要立她為后,可偏偏在立后大典前出了岔子?!?p> “什么岔子?”
“這個嘛,奴才就真的不清楚了。只知道是在嚴府的晚宴上,當著陛下的面倒下的,陛下之后對此事諱莫如深,奴才們也不敢妄加議論?!?p> “竟有這種事!”仙兒暗暗稱奇,似乎知道方才靖沛因何而擱置了。
“到了,仙兒姑娘。”爾多站定。
“沒想到,這宮內(nèi)竟有這樣一個別致的居所?!?p> “這朱雀殿常年無人居住,所以難免積了些灰塵。姑娘若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p> “沒關系,我自己來就好?!?p> “好?!?p> “我累了,想休息了?!?p> “那奴才就告退了?!?p> 仙兒點頭,自行進了朱雀殿。和仙兒預想的不同,這么多年沒人居住的地方,竟然一塵不染。殿內(nèi)擺著的三五盆鈴蘭,也生氣勃勃,就像是頑皮的孩子。
“這一切都是他做的?”仙兒聯(lián)想著爾多的話,“沒想到他也是一個癡情的人!”
“可是為什么要讓自己住在這兒?就因為剛剛那幾句話,還是別有用意?”仙兒一邊思考著,一邊踱到一幅畫前站定。最先入眼的便是那面容清秀的小女孩兒,高高地蕩在秋千上,開心地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粉藍色的紗裙在周遭翠綠的小樹環(huán)繞下更顯活潑可愛。落款處寫著:一笑傾君。
仙兒看得出神,又騰挪腳步,來到另一幅畫前。畫中的女孩明顯已長成為少女,雖然是側(cè)臉,但簡單勾勒的弧線還是可以依稀看出小女孩兒的樣貌。烏發(fā)如瀑,垂在粉紫色的衣衫上;皎皎月色下,正虔誠的低頭許愿。落款處寫著:再見傾心。
仙兒的手指輕輕拂過畫卷,不免對畫中的少女有了些好感。帶著好奇,仙兒來到最后一幅畫卷前。
與前兩幅不同的是,這幅畫卷清晰地描摹了畫中女子的樣貌。雖是一樣的淡粉色的衣衫,但總有哪里感覺不一樣。畫中的女子正應樂而舞,巧笑嫣然間,目光飄遠又固定。落款處寫著:復見知傾城。
傾城,這便是舞傾城!也許是女人的直覺,仙兒總覺得哪里不對。第三幅畫卷中的女子很美很柔,但是總覺得缺少了什么。究竟是什么?仙兒思索著,突然收回思緒。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想想接下來怎么辦吧!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仙兒心中焦作,了了吃了點兒湯羹,便差人撤了下去。仙兒沒有掌燈,只是一個人坐在正中央,靜靜地發(fā)著呆。
“吱呀”,門被打開了。
“陛下?”仙兒站起身走過去,看到一身月牙色便衣的靖沛。
靖沛沒有理會仙兒訝異驚詫的神情,徑自進入了朱雀殿。仙兒關上朱紅色的大門,也尾隨而上。
“怎么樣?見過傾城了吧?”靖沛沒頭沒腦的問起。
“陛下這樣輕車熟路,想必經(jīng)常來吧?!毕蓛阂膊换卮?,語氣淡淡的像是老友敘舊。
“三五日總會來一次的。傾城不在,若朕不來的話,誰來照顧這些鈴蘭草呢?”
“她喜歡鈴蘭?”
“嗯,應該是吧!”
“應該?”
“朕還記得初次見她,是在嚴府。朕累極了,不知怎么就睡著了。醒來時,是在一個到處都是淡粉色的閨房,窗口擺著一盆翠綠的鈴蘭,很顯眼。然后就聽到她的笑聲,就像鈴蘭一樣,清脆的就那樣撞進了朕的心。”靖沛說著說著,嘴角不自覺有了笑意。
仙兒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溫和純凈的靖沛,實在是有些不忍心打斷。她坐在秋千上,蕩的高高的,穿著粉藍色的紗裙。那是我那么多年第一次見到有人會這樣毫不掩飾的開心?!本概嬲f完,抬頭看著墻上那幅畫軸,嘴角掛著笑意。
“你和她……”
“等我出去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見了。”
“那你難道是過了很久之后才再見到她的嗎?”
“很久,真的很久。不過我知道,我一定會再見到她的。她總是在我生命中最關鍵的時刻出現(xiàn)?!本概骢獾降诙嬀砬?,“第二次見她,是在我登基大典的晚宴上。整整過了七年,可我還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認出了她。
粉紫色的衣衫,在月色的鋪陳下,柔和的就像是池中的一朵蓮花。她就那樣低著頭,半跪在池邊,對著荷花燈虔誠的祈愿?!本概嬲f著,好像深深的陷入了回憶。
再后來,就聽到一聲尖叫,然后池邊就熙熙攘攘。
“不好了,她掉水里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女孩兒們都聚在了一處??墒钱吘苟际情|閣千金,遇上這樣的事,都慌了手腳。”
“所以你跳了下去?”仙兒心中期待著肯定的答案。
“嗯?!?p> “沒想到身為帝王,竟然也會做這樣的事!”仙兒經(jīng)不住感慨。
“許是年少。”靖沛應一句,繼續(xù)回憶道:“夜色茫茫,可我還是抓到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身??赡苁翘^驚嚇,她緊緊地抱住了我。趕來的侍衛(wèi)將我和她拽了上來,急急地喚了太醫(yī)。還沒來得及好好看她一眼,我和她就被蜂擁而上的大臣們分了開來。再然后,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屏退了隨從,我偷偷地去看她。她還沒有醒,裹在水藍色杭綢棉被里,一張小臉越發(fā)顯得慘白,眉頭微微皺起。蔥尖兒般的十指露在外面,一觸,冰涼。那是我第一次這樣近的看著她的臉,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描摹?!?p> “沒想到你竟然會有這樣一段令人唏噓的塵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