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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伊判作夢中人

八 道別

為伊判作夢中人 小面包 3159 2010-09-19 23:00:43

    算了算日子,我在這客棧住了有一個月了。

  十三阿哥過來看我,給我?guī)c好吃好喝的,可是總坐得很遠。我笑著對他說:“你這人真惡心,嫌棄還過來看我笑話?!彼恢每煞?,轉臉望向窗外。

  其實我的心很荒涼。

  等著年初一過了,年初二是容佳回娘家的日子。希誠找人來接我,那家丁也懶懶散散的,很怠慢。

  這日我頭也沒梳,邁進瓜爾佳府的大門,覺得兩旁掛的燈籠陰沉沉的。下雪了,連個斗篷也沒有,披著的長發(fā)里揉進了許多雪花,耳朵也快要凍掉了。

  春香見了我,眼淚都下來了,可是礙著人多,只能低著頭悄悄地抹。

  容佳在一邊的椅子上坐著,回頭看我,冷冰冰的像是看個奴才。裕佳慢慢地過來,怯怯地喊了一聲“額娘”,我笑著低頭,摸摸他的臉。在廳里坐不了多久,我就回房間去了。我同希誠說:“希誠,你待會兒過來吧。容佳你也來好不好?”

  進了房間,我有些感慨。

  窗欞積了灰塵。太陽拉下來的陰影里有塵埃在飛舞,然后累得像狗一樣癱在地上,鋪得一地是臟。

  春香和夏葉先來了,給我端了一碗紅棗茶,還有一個攢心的朱漆盒?!靶∶级喑渣c兒,這過年的,冷冷清清了?!贝合闳×耸罪棾鰜?,準備給我梳頭。

  我揚揚手,示意她坐一旁。她又不敢,看了看夏葉。

  一直等到晚飯前,希誠才拖拉著步子過來。他的臉有些紅,看來是午飯的時候喝了酒。有些抱歉地坐在椅子上看我。

  “好了,你終于回來了?!毕U\嘆了口氣。

  我沉默。

  希誠又自己絮絮地說了些話,然后含含糊糊地聲音低下去。

  門再一次吱呀地開了。

  香兒扶著容佳走進來。后頭跟著十三阿哥。

  胤祥笑了一大聲:“你將我招來了,你家里難免要虛禮一番,你自己卻躲在此處。”

  希誠愣了愣,看著我,忘記了回頭給他請安。

  胤祥一屁股坐下,春香趕緊斟茶?!皩⑽艺襾砜茨銈兗叶Y?”

  “爺你竟然有空。我好大面子了?!蔽乙残α耍靡粔K臟兮兮的手帕抹抹眼角。胤祥斂了微笑,端坐著看我。腦門上出了汗,應該是趕路趕來的,兩只耳朵吹得通紅。

  以后我們就各自散了吧。我說。不要再有關系了。

  希誠聽了,臉色變得難看起來,酒也醒了許多分,眼睛掃在地上,仿佛要烙上個印子。

  容佳張大嘴,嗓子眼憋出個詞:“媽媽。”

  我說:“容兒,生了孩子之后就出去,別在胤禛和弘歷身邊呆著。”又看著胤祥:“求你了,幫我把她弄出去。她對不起你四哥,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你就看在我的份上吧。”

  胤祥冷笑了一下:“如何看你的份上?”

  這話問的也是。但我還是信任他。

  見著容佳又要條件反射地露出厭惡的神情,我說:“你和你爸都知道的,就是自己趟進去了,弄不清楚?!蔽姨蘖颂拗讣桌锏哪?。“我告訴你,我什么都不圖,就是想做一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要那么累而已?!?p>  也罷。我什么都不說。

  之前我就想好了,到藥材鋪里買毒藥,跟掌柜說要藥耗子。我還用手比劃:“那么大一個,一丁點兒都藥不倒?!苯Y果我用一支金簪換了一大包,足夠我死幾輩子了。

  那些毒藥下在酒瓶里,喝下沒多久就渾身抽搐,然后一命嗚呼了。這死相終究還是難看。

  我猛一下子驚醒,發(fā)現(xiàn)自己仍舊睡在床上,懷里就一個枕頭。這沉沉的一覺真是叫人身心疲倦,一摸就是滿面淚痕。床頭那個迪士尼鬧鐘,是容佳非要買的。書房里的厚厚的精裝本,是希誠在書市里挑來的。

  虛虛,實實。

  醒過來的生活在繼續(xù)進行著。沒有人問我的先生和孩子哪兒去了,可是大家又都知道我成過家,如今卻一人生活。一切都順其自然著,我從不同的人口里得到關于自己不同的故事。

  我爸找人給我介紹對象,是一個大學老師,教歷史的。我當時心里一動,問他研究啥。他想了想,說:“都瞎倒騰的。現(xiàn)在教本科生明清史?!蔽腋嬖V他,我也蠻喜歡那一段,尤其是四爺啊十三爺啊什么的。他笑著說:“女人一般都很迷四爺和十三爺。”

  交往了一段之后,我們就登記了,后來還有了個孩子。

  我搬去了我先生的學校宿舍里。那房子不大,廳里都有大堆的書,還有那些手抄本的影印本,我翻來看,可是不多久就放下了。于是他笑我,說我毫無耐性。我捂著心口跟著他呵呵,怎能告訴他那種抽痛。

  北京城里的諸多遺跡對我而言就是擺設了。我只帶著孩子去過頤和園,在昆明湖上坐了會兒小船就回來了。日頭很辣,我怕曬著小孩了。我先生將孩子扛在肩膀上,笑著說:“哪有那么嬌氣的小孩兒。分明是你自己累了?!?p>  有一年在故宮搞新年音樂會。先生的學生給了幾張招待票。我不大想去,他卻求了我半天,孩子也很有興致。我只得答應了。

  下了班去幼兒園接孩子,看見老師給他穿得鼓鼓囊囊。我喊他:“家家過來。”他一把拎起小提琴,還不忘回頭跟老師說拜拜。我牽著他的手邊走邊問:“今天小提琴老師有沒有教新歌?”他說了一陣。先生開車過來找我們,一起去吃了飯,就往故宮去了。

  音樂會現(xiàn)場就在太和殿前,我們的座位很前,幾乎和小提琴手挨著。家家很興奮,目不轉睛地看著,小腦袋杵得很正。

  結束之后,家家嚷著要上廁所,我只得拉著他找去,先生替我拿著包,右手又拎著小提琴,跟在后頭。

  從廁所出來之后,我們似乎迷路了。先生很困惑地打量著四周:“這是什么地兒?夜里困在故宮保不準會見鬼。”家家尖叫著撲到我懷里。我拍了先生一巴掌:“別胡說,嚇壞了孩子?!毙睦飬s有些害怕。

  其中一座宮殿的院門沒有關。因為黑夜很深,看不分明那上頭的字,先生竟然推門進去了。我說:“你干嘛,被保安逮著了以為你盜竊國家文物?!彼Q起手指:“噓,就看一眼呀。難得進來,等會兒咱們打電話報警。”

  這院子里空空落落,就是點了幾盞宮燈,似乎和別處無二。今夜的紫禁城,沒準每座宮殿里都燃了火。

  “也沒啥的?!毕壬悬c失望,邁開了步子,放聲說話。

  房屋的正門處有簾子,但是又不像那種擋空調(diào)的塑料簾子,是厚厚實實的一塊大羊毛毯。

  “這里花大手筆了。修舊如故啊?!毕壬戳丝础!皩α耍鲀何乙D書館開講座來著。你早點叫我起來?!彼焓秩ハ颇翘鹤樱缓蠡仡^對我說。

  我問:“講啥呢?”也跟著邁進去了。

  他說:“康熙的阿哥們。”

  我哈哈地笑起來:“你這題目好無聊。我教你一個?!奔壹宜砷_了我的手,往房間里跑?!澳憔驼勜范G的羅曼史。野史多弄點。跟他弟弟斷背的也行?!蔽矣X得自己故意惡作劇地說起這話。

  “媽媽!”家家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一抬頭,呆住了,看到周圍站著許多打扮如舊的人。那些人的臉,我?guī)缀醵颊J得。

  四阿哥坐在椅子上,身邊時他幾位福晉,容佳也立著,一旁的奶媽懷里有個孩子。十三阿哥也在,翹著二郎腿。希誠則和巧珠倩兒坐在下位。他們都口瞪目呆地望著我們。

  先生是背對著他們的,還笑著說:“得,小眉你喜歡胤祥吧,我以后就專門為你這種十三爺黨開一場,胤祥和他的知心愛人?!?p>  十三阿哥的臉色變了,渾身不自在地扭了扭。

  希誠卻顫顫地開口了:“小眉,真是你嗎?”

  那時我先生穿著厚西裝,頭發(fā)理得又短又硬。我穿的是窄牛仔褲和高跟鞋,披著頭發(fā)。家家的羽絨衣是紅色的,背著一個海綿寶寶的書包。

  希誠看了看我先生,又看看家家,咬緊了嘴唇。不知勾起了他多少斷斷續(xù)續(xù)的回憶,如同我不經(jīng)意地想起在這里。

  先生拉著家家走了幾步,站在門口笑了笑:“我們等你?!蔽艺f:“等我啥,一塊兒走吧。家家明天要去考級呢。”家家抬起頭,安靜地對著我笑了笑。

  “媽!”容佳喊了我一聲。我只當聽不到。“弟弟,”她看看家家爸爸拿著的琴,“我也會拉小提琴?!奔壹彝嶂X袋眨了眨眼,對她笑一下,還是跑到了我身邊。

  “先生留步?!必废檎酒鹕?,拱了拱手。我先生愣了一下,回頭看他。“敢問先生何謂‘十三爺黨’?”胤祥滿眼笑意。我先生說:“哦,就是特別喜歡十三阿哥的人咯?!?p>  這時,我包里的手機響了,我先生趕緊把肩上的手提袋遞給我。我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大咧咧地喊:“喂!媽!我們就回來了,在故宮里頭呢!”

  容佳咬著嘴唇很低地發(fā)了一聲:“姥姥……”

  我抱起家家,讓先生打起簾子,邁出了房間。再回頭,那簾子又變回了塑料片兒。院子里的宮燈也沒有了,全是鐵架子圍著的松柏。

  “那是你前夫?!毕壬ξ卣f,“我看見過照片。”

  我說:“難得你肯聽我,癡人說夢啊?!?p>  他伸過手來摟緊了我,什么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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